第十八章 偷聽到的秘密
沈伝聽罷，笑著解釋道：“肖先生，按照您目前的病情來看，癌細胞雖然隻是小範圍擴散，但也已經在擴散，如果不手術，接下來的一切不可控。如果光靠中藥維持，效果甚微。”
肖向平有些擔憂：“怎麽樣才能不擴散？”
“手術。”沈伝說，“唯一的辦法，就是切除患癌組織。”
肖向平又想了想：“那手術過程中，會不會有什麽風險？”
沈伝介紹道：“任何手術，都存在風險。腸癌手術雖然是常規手術，但也是一個大手術，風險也是存在的。比如說與麻醉相關的心肺問題。或者是術後的出血、切口感染……”
沈伝講完之後，肖向平朝著肖岑那邊看了一眼，明顯又有些打退堂鼓了。
就在肖岑正想說點兒什麽的時候，沈伝再次開口了：“不過肖先生您放心，我剛講到的那些風險，都是可控的。包括嚴重的手術並發症，在臨床也很少見……”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不常見的問題並不是一定就不會落到我身上。”肖向平打斷了沈伝的話。
也恰好是因為肖向平的這句話，讓肖岑覺得他是動了手術的心思的。至少，他現在開始考慮了。
於是，便對肖向平說道：“爸，如果不做手術，肯定沒有好的結果。如果做手術，有99%的好結果，你選擇哪個？”
不得不說，她說到點子上了。
肖向平看了看肖岑，很快又將目光投向了沈伝：“你看我這種情況，要是真手術了，能好嗎？”
肖岑覺得肖向平這個問題有點兒傻，傻得都不像是他問出口的。
畢竟，肖向平多聰明啊，考慮問題全麵又深入，根本不可能會問出這麽傻的問題。
但也正是這個問題，讓肖岑有那麽一瞬，突然有些心酸。
不管一個人曾經多麽意氣風發，也都會有衰老的那一天，尤其是在麵臨突發性疾病的時候，也都會力不從心和充滿恐懼，不知道到底該信任誰。
沈伝作為醫生，自然能很快洞悉肖向平的複雜心理，他很鎮定地點了一下頭：“我覺得能好。”
就這樣，手術很快定了下來，就是三天後上午八點。
手術定下來之後，肖岑總算送了一口氣，她對卓楠說：“說服我爸，還真不容易。”
卓楠笑了笑：“現在他不是答應了嗎？關係到他本人的健康和生命的事，他多一些擔憂，很正常。”
肖岑聽罷，轉頭看著卓楠：“卓楠，我真覺得你特不搖滾。”
“怎麽說？”卓楠停下了腳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肖岑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深灰色的T恤，淺灰色的薄西裝，灰色的牛仔褲……
“你啊，你和商務人士之間，隻差條領帶了。”
“搖滾是一種精神，和外形有什麽關係？如果……”
卓楠話還沒說完，肖岑的電話就響了，是肖向凡打來的。
電話一接通，聽筒裏就想起了肖向凡慌裏慌張的聲音：“肖岑，你爸去哪兒了？”
肖岑長話短說：“我爸打算手術了，已經定了時間，下周一早上八點。”
當她說話，聽筒裏沉默了幾秒，然後突然就炸了：“肖岑，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也不跟我商量？你爸同意了嗎？你剛還跑去給他抓藥呢？你怎麽就把他送醫院讓他挨刀子了？你……”
“我爸同意了。”肖岑的聲音很平靜。
聽筒裏又沉默了幾秒，便傳來肖向凡的一聲歎息：“肖岑啊，你怎麽能這樣呢？怎麽也不跟二叔商量？你爸現在身體有病，有時候心裏一慌就容易做錯誤決定，我是怕他後悔……”
“二叔，我爸他腦子清醒著呢。”
……
由於考慮到肖向平要住院，卓楠回去收拾東西，肖岑則外出幫肖向平買水果。
說來也巧，就在他們剛離開不久，肖向凡就趕來了醫院，仍是一副急匆匆的樣子，仿佛比誰都著急，比誰都上心。
他到了病房之後，先是問肖向平怎麽突然想不開要手術了，肖向平說是來了解一下，尋求其他可能，不能光靠吃中藥這一條路。萬一這條路行不通了，他就隻能是死路一條了。
肖向凡聽罷，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語重心長道：“大哥啊，我不知道你聽說過一句話沒有？”
“什麽話？”肖向平問。
“中醫讓人活得不明不白，但西醫讓人死得明明白白。”肖向凡說罷，看著肖向平，目光複雜。
肖向平似乎已經沒有上午的時候那麽恐懼了，神色平靜：“我和醫生商量過了，醫生說不手術癌細胞一擴散，就控製不住了。我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肖向凡沒轍了，也不阻攔了，陪肖向平聊了一會兒，說去找醫生問問情況，緊接著就去了沈伝的辦公室。
當肖岑拎著一袋水果回來，路過沈伝辦公室的時候，突然從門縫裏看到了肖向凡的身影，他正坐在椅子上，半弓著腰，湊到沈伝的旁邊，像是在說悄悄話。
總之，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無論怎麽看都覺得肖向凡鬼鬼祟祟的。
肖岑便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然後不動聲色地朝著肖向凡所在的位置靠了靠，這才聽到了肖向凡的聲音。
但由於肖向凡的聲音很低，她聽得不太清晰，斷斷續續的：“……沈醫生，我大哥要是手術中真是有問題……我看就算了吧……別留後遺症……我不怕別的……年紀大了，遭罪呀……一家人跟著吃苦受累……”
沈伝由於距離比較遠，加上聲音低沉，隻看到嘴巴在動，卻聽不到他到底在說些什麽。
緊接著，肖向凡又開口了，肖岑聽到的仍是斷斷續續的聲音：“我大哥的事我做主……沒人能做主……孩子常年不在家……實在不行到時候我簽字……指望不上……”
肖岑聽到最後那句“指望不上”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到底誰指望不上？
除了她，還能有誰？
而且，雖然肖向凡的那些話，她聽得不太真切，但也能判斷出他到底想表達些什麽。
總之，在肖岑看來，肖向凡不安好心！
她本想衝進去當麵和他對峙的，但心想著自己聽得本就不夠全麵，這樣衝進去無異於打草驚蛇。
想到這裏，她就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想要聽得更全麵。
誰知，就在她這個念頭剛剛萌生的那一刻，肖向凡突然轉過頭來……
二人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兩個人都同時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