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被質疑的藥方
由於肖向平不肯手術，隻得吃中藥治療。
中藥是肖向凡找老中醫抓的，據說那個老中醫是S城很出名的一個中醫，最初隻是一個江湖醫生，但由於醫術高明，深受患者青睞。於是，自己開了中醫診所。診所一直從村子裏開到了縣城，又從縣城開到了這繁華的S城。隨著他的影響力不斷提升，還一度被香港一家知名醫院重金聘請坐診，每天的號都被排得滿滿當當。現在年紀大了，考慮到“落葉歸根”，才放棄香港的高薪，回到了S城。
按照慣例，肖向凡負責抓藥，肖岑負責熬藥。
隻是，這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肖向平的病情都未能好轉，而且越來越嚴重，有時候肚子疼得站起來都困難。
肖岑和卓楠勸他去醫院，他硬是不肯去。
有次他被勸得生氣了，還訓斥了他倆：“你們總是讓我去醫院，醫院是什麽人去的？那裏住的都是些什麽人？都是陰氣重的人，我這樣的人去了沾染了陰氣，隻能是死得快！”
肖岑聽了覺得無厘頭，於是反駁道：“那醫生怎麽都在醫院，也沒見他們沾染陰氣。”
“醫生是救死扶傷，一身正氣，小鬼見了都要躲遠點兒，我能一樣嗎？”肖向平說，“我現在是個病人，能跟醫生比？”
肖岑聽仍舊覺得無厘頭，卻又拿他沒辦法。她甚至覺得，現如今的肖向平和曾經的肖向平完全不一樣，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以前他睿智靈活，心胸也開闊，除了脾氣大之外，其他方麵基本沒啥大毛病。
可現在，不但不近人情，思維還特別奇怪，好像突然變得頑固不化，觀點更是荒唐無稽。
因此，她不得不向卓楠傾訴。
卓楠分析道：“可能是因為他年紀大了，加上又突然患病，焦慮恐懼，性格突變也是可能的。更何況，現在他病情還有加重呢？”
肖岑想了想：“也對，但長期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他的病情隻會越拖越嚴重，還是得想辦法讓他去醫院。”
針對這個問題，兩個人做了深入的討論，雖並沒有找到有效對策，但腦子裏的疑慮卻越來越多……
在肖向凡再次拿藥來的時候，肖岑就問了一句：“二叔，我爸這病吃了這個藥，不但不見好，還越來越嚴重了，你說是不是藥有問題？”
肖向凡聽罷，先是一愣，隨即便笑道：“肖岑，你這問的是什麽話呀？你也不看看那大夫是什麽人？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王錦之啊！人家可是全國出名的中醫大夫，你懷疑他，就是對他的大不敬！”
“既然他那麽神，我爸的病怎麽就不見好呢？”肖岑問。
肖向凡想了想，然後一臉無奈地搖著頭：“肖岑啊，你也不看看你爸這是什麽病？那可是絕症啊！他這麽大年紀了，又得了這病，現在還能好好地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果他去醫院的話，會不會好一些？”肖岑說，“再說了，癌症也未必就是絕症。”
肖向凡一聽，馬上說道：“肖岑，誰說癌症不是絕症的？你聽說過沒？很多三甲醫院的醫生主任什麽的，都不體檢，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有些病是治不了的。查出來，除了嚇唬自己，加速病情惡化，啥好處都沒有。”肖向凡一邊說，一邊歎氣，“哎，你說咱們再怎麽懂，能有人家專業人士懂？”
肖岑想了想：“這種情況我也聽說過，但那隻是少數人的少數觀點，並不是所有醫生都這麽看。”
肖向凡一時間沒找到反駁理由，沉默片刻，又歎了口氣：“肖岑，你現在想怎樣？還是想把你爸送醫院去？”
“對。”
“他那脾氣，能同意嗎？”肖向凡問。
肖岑很快便回答道：“我們可以說服他，關鍵是您也得站到我們這邊來。當我們意見一致時，他可能就會妥協。”
肖岑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她比誰都清楚。肖向平之所以遲遲不肯就醫，主要原因還是在肖向凡這兒。隻要能把肖向凡給“搬”過來，一切都好辦了。
肖向凡想了想：“也行，我試試看。”
“二叔，還有個事情要和您溝通……”肖岑一邊思索著，一邊說道，“如果要勸說我爸去醫院估計沒那麽容易，畢竟這需要他改變觀念。不過我想出來一個方法，不知能否行得通。”
“什麽方法？”肖向凡一臉好奇。
肖岑說：“您就告訴他，是醫生讓他去醫院就診的。而且，也別幫他抓藥了，就說那中醫自己說自己無能為力了。”
肖向凡聽罷，頓時瞪大了眼睛，過了好一陣子才說：“肖岑，那可是你爸的救命藥啊！怎麽能說斷就斷了？”
肖岑笑了笑：“二叔，現在這藥，不是救不了命嗎？”
“如果沒這藥呢？”肖向凡問，“你說就你爸這情況，會不會早就見閻王爺了？現在不就是這藥把他留在了見閻王的道兒上了嗎？”
肖岑又笑了笑：“到底是這藥好，還是我爸自己命大，現在誰說得準呢？說不定他早手術了，現在人早就康複了呢！”
肖向凡沉默不語。
肖岑稍作思考，又說：“二叔，要不這樣吧？下次您帶我一起去抓藥吧？讓我也見見那位神醫。”
肖向凡怔怔地看了肖岑好一陣子，才開口問：“肖岑，你這是不相信你二叔呀？”
“我怎麽能不相信您呢？您和我爸可是親兄弟，比他跟我還親。”肖岑說，“我看您現在整天忙博閱的事，忙得不可開交，抓藥這種事，可以讓我來。再說了，現在卓楠不也在嗎？有什麽事大家一起分擔，不能讓你一個人吃苦受累。”
肖向凡思考了很久，才點了一下頭：“行。”
……
肖向凡沒有食言，在下一次抓藥的時候，確實帶上了肖岑。
肖岑特地看了那些藥材，並沒有什麽特殊，都是一些諸如人參、黃芪、白花蛇舌草、半枝蓮、仙鶴草等常見藥材。
但肖向凡抓了藥之後，並沒有立刻交給肖岑，而是按照慣例帶回了家，又按照慣例每天定時送來當天要服用的藥，讓肖岑煎。
但肖岑特地留了個心，將這些藥材名都給記下了。
等到肖向凡送藥來的時候，她在煎藥之前特地看了看藥材。結果這一看，瞬間懵了。
與此同時，曾經的疑問也終於有了答案。
在肖向平的那些藥裏，少了兩味，分別是仙鶴草和半枝蓮。
但，這個秘密她沒有說出來，而是繼續為肖向平煎藥，也像往常一樣繼續喂藥。
這段時間，因為肖向平，她閱讀了不少中醫方麵的書籍。她了解到在中醫的中藥配方遵循“君臣佐使”的組方原則。也就是說，有主次之分。“君藥”是主藥，“臣藥”是次於“君藥”的“輔藥”，“佐藥”可以理解為是輔助“君臣”的“佐助藥”，而“使藥”通常起調和的作用。
但像現在這種情況，是將“主藥”拿掉了，起不到醫治作用，但對人體也不會造成實質性傷害。
但是，在第二天肖向凡再次送藥過來的時候，她當麵將藥材打開看了看，看過之後就問：“二叔，我怎麽覺得這藥好像不太對呀……”
“哪兒不對？”肖向凡馬上問道。
肖岑看了又看，說道：“感覺好像少了什麽？我記得那位王大夫配了十二味中藥，但這裏好像隻有十味……”
“這怎麽可能？”肖向凡似乎有些慌，“他可是名醫，怎麽能出這樣的低級錯誤？”
肖岑仍舊很平靜：“要不你過來看看？”
肖向凡很快走了過來，然後開始像模像樣地數：“這是黃芪，這是人參，這是當歸、這是芍藥、川芎、白術……”
等他數完十味藥之後，突然皺了皺眉，語氣滿是疑惑：“不對呀，怎麽能少呢……我再數數、再數數……這個……這是芍藥，這是川穹……白術、人參、黃芪……”
肖岑看著肖向凡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數數的樣子，心中不由地好奇：難道他真不知情？難道減掉“主藥”是別人幹的？但會幹這種事的人，除了肖向凡，還能有誰呢？
此刻，她的腦子裏再次閃現出白露吃雞骨頭的樣子，以及她唇角的點點血漬……
“誒？這就奇了怪了！”肖向凡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一個八度，“這個王大夫，是不是年紀大了，犯糊塗了？這種低級錯誤怎麽也能犯？”
他看向肖岑的眼神，滿是疑惑。
他疑惑，肖岑也疑惑。
肖向平的疑惑，她既不能確定真假，也不能確定到底來自於哪兒。但她的疑惑，則全都來自於肖向凡。
她很清楚：中藥配方莫名被減掉這種事，即便和別人有關，肖向凡也脫不了幹係。因為，藥是被他帶回了他自己家，才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但，她絕不會讓肖向凡看出她的疑惑，一丁半點兒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