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棺材裏?!

正當李熾和一群錦衣衛趕赴醫館時,雨鬆青正悠悠醒來,她的手腳死死捆住,嘴巴被一張破布塞住,渾身上下的利器被收拾幹淨,像是一個肉粽子一般困在黑匣子內。

她感受到木板正在移動,耳邊不時傳來挽歌聲,像是扯了骨架的風箏,在風中吱吱歪歪,好不淒婉。

“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

正當北風肅肅,一行送殯的隊伍一邊撒著紙錢,一邊拿著靈幡,哀樂嗚呼嗚呼,唱得魂斷九州。

她這是在那裏?

在棺材裏!

該死的!

她隻是犯了什麽黴運!

雨鬆青用肩膀壓著嘴巴裏的布條,一點一點挪動摩擦,過了好一會兒,布條才鬆開了,她一口氣吐了出去,大口呼吸著。

但屍臭的腐蝕味道撲麵而來,迎麵就給她一擊,雨鬆青快要崩潰了,她能想象得到自己現在多麽悲催,被五花大綁的困在棺材裏,還是個裝了死人的棺材!

光憑嗅覺,她大概能判斷出死者是一位壽終正寢的老人,過世超過了五天。

因為屍體流出的粘稠的**滴在她的額頭上,散發出酸臭惡心的味道。

雨鬆青簡直要瘋了,如果她能活著,必定弄死那神經病!

而此時聽到雨鬆青失蹤消息的李熾目不轉睛地盯著雨簇,火花在他眼底狂燒,聲色俱厲。

“你再說一遍?”

“我……”雨簇跪在地上抽泣著,因李熾敢去了案發現場,所以燕暮找到他時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如今天已完全黑完,從雨鬆青失蹤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時辰。

“哐當——”

繡春刀撞在茶幾上發出刺耳的爭鳴聲,李熾近乎急躁的往烏雛跑去,翻身躍上馬背,冷靜的囑咐“張冉,守在這裏,燕暮吳辭,不必在黑水縣搜查了,他已經離開了,你們今夜守在城牆上,朱燃,帶一對人馬隨我走。”

李熾勒緊了韁繩,帶著人就往城外奔去,耳邊傳**鳴電閃般的馬蹄聲,原本已經宵禁的城內鴉雀無聲,緊閉的城門因為大都督的駕到再次打開。

不明所以的百姓聽到這急促的馬蹄聲隻好又關緊了門,期望著一切平安。

“今日晚間何人出了城?”

黑水縣雖然緊閉森嚴,但是隻要有官府通行證件手續的還是可以出城。

“有四隊人馬,一為藥行商人,第二個是當地鏢局之人,還有一行送殯的,最後是縣令過了手續,是章縣令嶽父一家。”

“這四隊人馬都檢查過,商行商人隻帶了簡單的行禮,鏢局的人抬了一盒箱子,而那縣令嶽父雇了一輛馬車,也是輕裝簡行。”

“送殯的呢?”李熾問道。

朱燃沒說話,的確,當時沒有人檢查送殯的人,畢竟是死人,誰都不想觸黴頭,何況在“死者為大”的時代,不可能讓人家開棺驗屍。

李熾眼神幽幽,語氣更幽幽,“跟上去!”

雨鬆青本想扯著嗓子吼兩聲,可誰知她還沒吼出聲,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陣驚恐得喊叫聲。

“轟轟——”

“嘩嘩——”

奔騰湧動的洪水夾雜著泥石流正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外麵的人的慘叫聲已然變得猙獰,雨鬆青感覺不對,可是她的嗓音已經淹沒在了眾人的呼喚中。

“娘!”

“還管什麽娘!娘都死了!活人更重要還是死人更重要!”

“可是!”

因為棺材進了水,死者的頭發隨著流水衝到了棺材下麵,雨鬆青被頭發攪和得一肚子苦水,可是她怎麽都躲不過,雙手也被拷著,隻好用盡力氣不停的蹬。

洪水近乎像一個吞噬天地的惡魔一般湧來,所到之處一片狼藉,狂風怒號著,洪水沸騰著,一切的一切猶如在災難片裏麵的場景。

“他娘的!老娘這是找誰惹誰了!哪一次死得都不安寧!”

這一次連棺材都要跟人共享!

她都能想象,千年後的一天,如果有人發現了這一具棺材,看見了被困在底層的她,會是多麽奇怪!

迷迷糊糊見,她忽然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嗓音,在咆哮山洪中突兀的喊道。

“雨鬆青!”

她感到棺材被人壓著,有人附在了上麵,李熾的聲音猶如天籟。

雨鬆青喉嚨一緊,眼眶一熱,大聲回應“我在這兒!李熾!”

或許是有人來了,她努力地喊出聲音,可下一秒,一陣水浪敲擊著棺材,將其翻覆急轉,雨鬆青隨著棺材卷入滔天巨浪裏,一次次的撞擊,將她的頭磕破在內板,血隨著額頭染紅了衣襟。

“你娘的!”

雨鬆青心裏窩火,低罵一聲,用腳一下一下磕在棺材板上,“李熾!”

水漸漸沒入內層,雨鬆青咕嚕咕嚕的喊了好幾聲都未聽見李熾的動靜,不由得有些擔心。

“李熾!你還在嗎!”

“閉嘴!”

外麵傳來不耐煩地低喝聲,聽到聲音的雨鬆青舒了一口氣,若是臨死之前還帶了一條人命走,那她還是不太得勁。

“我隻是確認一下你還在不在,不然我向閻王爺要銀子嗎!”

雨鬆青自顧自說話,她一緊張,話就不停,嘰裏咕嚕的聲音在李熾耳邊打轉。

“快撬開啊!你撬門不是行家嗎!”

說是容易,可這棺材畢竟是封死了,六顆長釘死死紮在棺材板上,四周還綁緊繩子,放在平地撬開尚且需要一些時間,何況還在洪水中。

棺材“碰”一聲撞向樹木,又隨著水流奔騰而下一路“哐哐哐”的撞向岩石,她提心吊膽的聽著李熾在外麵被水流衝走又爬上來繼續撬釘子的動靜,不由得心裏一熱。

“進水了沒!”

李熾忽然問道,手中的繡春刀背已經在巨大的力氣之下磨碎了一片,他的手腕青紫,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洪水浸透。

水已經沒過麵頰,此時也不在在乎她的頭發了,雨鬆青隻能盡力讓自己靠近女屍,聽見李熾的問題,她扯嘴一列,笑不出來,告訴他又怎樣呢?

“沒呢,你不急。”

可下一瞬間,水直直衝進她的頭顱,雨鬆青悶聲咳嗽了兩聲,耳邊轟鳴的全是木板和繡春刀碰撞的聲音。

“不急?”李熾怒極反笑,青筋像是盤龍般纏繞在手臂上,“那你再躺一會兒?”

“不行!若是姑奶奶我死了,你的膝蓋這輩子都好不了!”

雖然今日這趟無妄之災十有八九是因為李熾,但是看在他舍身為“她”的份上,她就一筆勾銷。

“轟隆——”

棺材板被推開,李熾先是看見裏麵的女屍,隨即用利刃劃破棺材板,生生用手扣出內層之間的空隙。

或許是被關在黑暗的棺材裏太久,雨鬆青一時有些眼花,李熾一身赤紅色飛魚服,襯得他腰身細健,雙腿修長。雖然渾身濕透,額間被發絲沾染,麵色冷峻,卻仍有貴胄豐儀。這般高傲的人,原本隻應該出現在高堂明鏡,廟宇堂閣,而不是半跪在破爛的棺材上,身邊還坐著一具腐屍。

李熾伸手將她撈起來,用刀砍斷束縛著她的手腕,腳踝,看著雨鬆青呆愣的神情,他點了點她的額頭,譏諷一聲“魂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