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雖然嘴上抱怨著,但是邱楚義還認真撥出了每一個座機號碼和傳呼號碼。

一百多個號碼,我和邱楚義一一撥打確認。

有些號碼無人接聽,有些號碼已經更換了機主,也有些號碼已經停止使用。

在那些撥出的,接聽的或者回複的電話中,有些人是曾經在趙繼承那裏購買化妝品的顧客,有些人不是顧客,而是和趙繼承認識的人,還有一些人表示根本不認識趙繼承。

每個號碼後麵,我們都認真做了記錄。

在那些號碼中,邱楚義撥通了一個叫做芳姐的電話。

邱楚義例行詢問對方是否認識趙繼承,她和趙繼承是什麽關係,最近和趙繼承是否有過聯係。

那個芳姐說她認識趙繼承,之前曾在趙那裏購買過化妝品,既是顧客,也是熟人。

芳姐還猶豫片刻,表示半年前,曾經接到過趙繼承的電話。

這讓邱楚義立刻有了精神,立刻追問具體情況。

芳姐表示,當時,她也沒有想到會接到趙繼承的電話。

電話裏,趙繼承表示人在外地,正在做化妝品買賣,還極力邀請芳姐加入,隻需要交999元入會費。

芳姐表示自己沒有精力,趙繼承又說讓芳姐先買十套化妝品,然後賣給家人和朋友,賣得越多,等級越高,可以享受的權利和福利就越大。

當時,他還說,由於名額有限,他就優先想到了芳姐,還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芳姐說身邊也有親人在賣化妝品,就拒絕了趙繼承。

芳姐還問了趙繼承為什麽突然就走了,趙繼承說都是自己的原因,芳姐問他還回來嗎,趙繼承說目前他和朋友在楊寧縣,暫時不回去了。

除了芳姐,我們還在一個叫做陳曼的女人那裏了解到了類似情況。

趙繼承聯係過陳曼,向對方推銷自己正在售賣的化妝品,陳曼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倒是出乎了我們的意料,沒想到趙繼承真的聯係了電話本上的人員。

結合芳姐和陳曼所說,趙繼承很可能做起了傳銷,曾經在楊寧縣,或者現在仍在楊寧縣居住或者活動。

隨後,老隊長便撥通了楊寧縣公安局刑警隊的電話,並且通過傳真發送了趙繼承的基本信息以及照片,希望當地警方能夠協助確定其軌跡信息。

次日一早,楊寧縣警方就將電話打到了辦公室。

當對方告訴我,已經確定並找到趙繼承行動軌跡的時候,我登時就站了起來,直說我們立刻就過去。

沒想到,此時此刻的趙繼承竟然就在楊寧縣看守所。

楊寧縣警方表示,三個多月前,楊寧縣警方破獲了一起化妝品傳銷案件,抓獲了傳銷組織者和傳銷人員共計十餘人,其中就包括趙繼承。

本來,案子已經到了瓶頸,如果不是老隊長堅持逐個撥打號碼,我們也不會得到趙繼承曾經在楊寧縣出現過的信息。

老隊長淡淡地說:“不要放過任何一條信息,因為,你也不知哪塊雲彩有雨。”

當天下午,經過七個小時的車程,我們以最快速度趕到了楊寧縣看守所,見到了那個隻存在於他人口中的趙繼承。

當剃著光頭,穿著號服的趙繼承坐到我們的麵前,我竟驀然鬆了一口氣。

好像在那個瞬間,案子距離偵破就隻差了一份口供。

在我說明了在陸家屯鎮東南方向廢棄水井房裏發現了一具無名屍骨,後來確定屍骨就是餘曉萍的時候,趙繼承顯得非常震驚:“你們說,餘曉萍……死了?”

我凝視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他的震驚之中找到隱蔽的情緒:“這麽說,你不知情?”

趙繼承顫顫巍巍地說:“警察同誌,我不知情,我真的不知情,我更不可能殺人……”

我繼續道:“當時,餘曉萍拿到了丈夫劉世明的死亡賠償金,據我們了解,她說要和你一起離開,還說要去外地,而且,你也不止一次對周圍的朋友和牌友說,餘曉萍可以拿到賠償金,你已經在打賠償金的主意了,實際上,餘曉萍沒有走,她死在了那處水井房子裏,她拿到的死亡賠償金也不見了,你卻突然離開了?”

趙繼承解釋道:“我……我承認,我承認當時我確實盯上了她的賠償金,我也想要把賠償金據為己有,但是,我從沒有想過要殺她,更不可能殺人的。”

老隊長直切重點:“既然你也承認盯上了餘曉萍的賠償金,為什麽沒有一起離開呢?”

趙繼承歎息道:“警察同誌,我說這話,你們可能不相信,但是我說得確實都是真的。當時,我打牌欠了不少錢,本來也想要去外地,正好,她也拿到了賠償金,我就說,我們一起走,她也同意了,我甚至買好了車票,結果在約定的那一天,她沒有出現,我還偷偷去了她家附近,通過鄰居詢問了情況,她的公婆說她已經走了,說是回老家了。”

我反問道:“餘曉萍這麽突兀地離開,就沒有任何征兆嗎?”

趙繼承搖頭道:“當時,我也特別氣憤,一塊已經到嘴的肥肉,就這麽突然飛走了。”

我繼續道:“你沒有去找她嗎?”

趙繼承應聲道:“找了,隻是沒有找到,我甚至去了她的老家,也沒有找到,我知道,她就是為了躲避我。”

我和老隊長對視一眼:“你們明明已經約好一起離開了,她為什麽要躲避你呢?”

趙繼承抬眼看了看,似乎有些猶豫。

老隊長提醒道:“餘曉萍已經死了,你可以選擇隱瞞真相,但是,如果你不是凶手,你所提供的信息對於案件偵破可能會有幫助。”

趙繼承咬了咬唇瓣:“其實,她本來不想跟我走的,我威脅了她,威脅她跟我一起走,威脅她交出賠償金……”

威脅?

我追問道:“你威脅她,你為什麽威脅她,又是通過什麽威脅了她?”

趙繼承壓低了聲音:“我說,我強奸了她,但是,我什麽都沒有做,我隻是騙她,希望她能多買化妝品……”

我怔怔地看著趙繼承,沒想到他竟然說出了這種答案。

接下來,趙繼承也向我們供述了事情的經過。

那一刻,通過之前調查掌握的線索和信息而建立的餘曉萍和趙繼承的親密關係竟然出現了裂縫,裂縫越來越大,直至轟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