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結合死者失蹤失聯或者離家未歸的時間以及對於縣域範圍內有報案記錄的案件篩選,有兩起案件進入了警方視野。

第一起是失蹤案,失蹤者是來自清泉鎮的馮秀妹。

兩年前,也就是1994年初,因為和家人吵架,時年三十歲的馮秀妹離家出走後失蹤,至今杳無音訊;

第二起是失聯案,失聯者是來自岷東鎮的鄧月娥。

兩年多以前,也就是1993年夏天,時年二十七歲的鄧月娥說是和朋友去外地做生意,之後就和家人失去了聯係,家人報警後,始終沒有找到她和那個朋友。

在見到馮秀妹和鄧月娥的家人後,經過辨認,馮的家人表示,這些衣物並不是馮秀妹離家時所穿,且馮的體形很瘦,這些衣服型號與其身形並不相符;

鄧月娥的身形倒是和這些衣物較為符合,但是,據鄧的家人表示,鄧月娥沒有在鞋襪裏藏錢的習慣,且她特別喜歡花錢,如果有錢了,她會第一時間花掉,根本不會存起來,甚至藏在鞋底,另外,鄧的家人也表示鄧月娥的性格大大咧咧,比較粗放,這與老隊長分析的死者性格謹慎小心且精打細算等信息並不相符。

至此,基本可以排除無名白骨是馮秀妹和鄧月娥。

發現無名白骨的第五天,老隊長召開了第二次案審會。

結合之前的案件篩選和走訪排查,老隊長也就無名白骨的身份提出了新的看法,如果她確實是失蹤或者失聯,還存在三種情況:

其一,死者沒有家人或者朋友,因此,即便失蹤了,甚至被殺了,也無人問津,更無人報警;其二,就是之前老隊長提出的暫且不討論的情況,即死者是外地人,她在外地被害,運至此處拋屍,如果是這種情況,屍源將極難確定,甚至根本無法確定,案子基本可以確定為懸案;其三,死者的家人或者朋友確實報警了,受理案件的辦案人員因為各種原因遺失了受理案件登記資料,不過,這種情況發生的概率也很低。

另外,我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表示,還存在一種可能,那就是死者的家人朋友壓根沒有發現或者沒有認為她失蹤或者死亡了。

這種情況多發生在正常前往外地務工或者遷出本地群體之中。

我們可以調整走訪排查的方向,重點排查兩年內前往外地務工人員和遷出本地人員。

老隊長也比較認可我的這個推測,在目前沒有更多線索的情況,不失為一個調查方向。

因此,在走訪排查失蹤失聯或者離家未歸人員的同時,也就前往外地務工和遷出本地人員進行排查。

那段時間,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和上廁所,我和邱楚義就是跟著老隊長不停地走,不停地問,不停地失望而歸。

有兩次,邱楚義坐在地上,抱怨道:“王隊,我實在走不動了,我的腳丫子已經沒有知覺了。”

這時候,老隊長從包裏摸出兩個小袋子,丟給了邱楚義。

邱楚義拿到鼻子前嗅了嗅,反問道:“什麽東西,這麽難聞?”

老隊長眯縫著眼睛:“秘製泡腳粉。”

邱楚義嫌棄地丟開了:“您給我這個做什麽?”

老隊長撿起來,吹了吹上麵的灰塵:“你不是說腳丫子沒知覺了嗎,這是我找老中醫專門配製的,活血通絡,刺激穴位,除臭消味,三種功效於一體,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呢!”

邱楚義咂了咂嘴:“您還是自己留著用吧,下次有香味的,您再給我吧。”

雖然邱楚義時不時抱怨腳酸腿痛,渾身無力,但還是跟著我們繼續走了下去。

期間,不管是我們小組,還是其他同事那邊,都發現了疑似死者的人員,後來經過確認,又逐一排除了。

在發現無名白骨的第十五天,我們的走訪排查終於有了進展。

那個叫做餘曉萍的女人進入了警方的視野。

當時,我們正在嶺南鎮政府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走訪,走訪到了下轄的新安村,了解到了這個情況。

餘曉萍並不是嶺南鎮人,她是外地人,大概六七年前,時年二十歲的餘曉萍經人介紹來到嶺南鎮,嫁給了本地人劉世明。

那個時候,劉世明已經年近三十。

當時,不少到了適婚年齡卻沒有結婚的本地男人都是通過這種方式找了外地對象,餘曉萍就是這種情況。

餘曉萍和劉世明結婚之後,一直和劉世明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據村主任和部分村民表示,劉世明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人,在村子裏口碑還算不錯,至於劉世明,由於性格比較內向,雖然也有人先後介紹過對象,但是始終沒有談成。

說起劉世明和餘曉萍,他們結婚之後生了一個兒子。

三年多以前,劉世明和同村村民一起去了鄰縣的一處工地打工,兩年多以前,劉世明在工地出了意外,從高處墜落摔死了。

劉世明死後半年多,餘曉萍就搬走了,說是回外地老家了。

時間大概就是1993年秋天。

按照慣例,我們也找到了劉世明的父母,讓他們協助辨認了無名白骨身上的衣物。

聽聞我們因為餘曉萍而來,又是為了一起無名白骨案,劉世明的父母表示疑惑。

尤其是劉母,她顯得很意外:“你們說死的人是餘曉萍?她已經回外地老家了,怎麽可能死在本地,還死在了水井房子裏呢?”

我解釋道:“就目前來看,還不能確定死者就是您的兒媳餘曉萍,因此,需要你們協助辨認。”

經過辨認,劉父表示不認識,劉母說衣物很像,但是,她也不能完全確定。

在我們提到死者的鞋底下麵藏有零錢的時候,劉母猶疑了片刻,然後說餘曉萍確實有在鞋襪裏藏錢的習慣。

除此之外,還有重要的一點,餘曉萍屬雞,她離開劉家的1993年正好是本命年。

這也符合老隊長關於死者被害的那一年是本命年的推測。

至此,我們推測無名白骨可能就是離開婆家兩年,已經回外地老家的餘曉萍。

在沒有更多線索出現之前,老隊長決定認定死者為餘曉萍,案子也由此為切口,繼續開展偵查。

得知死者可能就是自己的前兒媳,劉父劉母一時不能接受。

在他們口中,我們也逐漸了解了關於餘曉萍的一切,以及她離開婆家,返回外地老家的各種細節。

劉母怔怔地說:“那個算命的說得沒錯,她就是妨人,先是把阿明妨死了,現在自己也被害死了……”

劉母看似隻是說了一句,但是,那一句話中又包含了很多隱秘又零碎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