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醉意

依舊狹小的空間，在壁櫃上擺滿了酒瓶。

然而那些瓶子隻是包裝，任何一種瓶子裏麵裝的都是同樣味道的酒。絕地地下城沒有過多的資源維持大量的商業工廠運作，每一種生活物資幾乎都隻有一個生產商。

酒自然也是如此。

我喝了十幾年的酒，永遠都是這種仿佛醫用酒精被勾兌的辛辣味道，沒有真正的糧食香味。

但我的朋友汪林倒是喝得很痛快。

他跟我一樣是孤家寡人，能加入救援隊的，幾乎都是我們這種沒啥羈絆的人。

跟我這種喜歡自找折磨的人不同，汪林奉行“今朝有酒今朝醉”，在執勤休息時間裏，幾乎日日都泡在不同的酒吧，喝同一種酒到深夜，然後醉到第二天。

我找過來的時候，汪林已經喝得有點高了。

“你說，我們為什麽就是人呢？”

我端起杯子往嘴裏灌了一口：“你還想成為什麽？機器嗎？”

“不啊，怎麽就是他麽的……人！不是什麽半神，神話英雄！這樣我們麵對那些怪物，至少還有對抗的能力，而不是像牲畜似的……任由宰割！”

他的確是喝高了，有些東西都是私下流傳，像我們這樣的公職人員，很少有放在明麵上說出來的。

看著四周的人微妙的眼神，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的議論，我不禁皺眉，拉起他的胳膊：“回去了，你再喝多錯過出勤，可別來找我借錢支付暖氣費！”

汪林搶過我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他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眯起眼睛瞧我：“怎麽？你不相信？不信外麵是被克蘇魯占據的世界？”

我信與不信有什麽關係呢？

拉不動他，我又重新坐回去，頂著周圍意味不明的視線，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絕地委員會。”

汪林即使在醉意裏，依舊被震懾住了。他閉上了嘴，垂著頭，趴在我旁邊：“求你了，別去打我小報告。”

我說：“現在不是我去打報告，是你講的周圍的人都聽見了，別人會怎麽做，我不敢保證。”

“幫幫忙……”他的聲音帶著可憐的哀求。

當然，提到地麵怪物，甚至在公共場合裏大肆宣揚的人，幾乎所有資產都會被委員會沒收，並且還會被送到地麵清理通風係統二十年。這樣的懲罰，我想每個基地住民都不願意承受。

我沉默地喝了口酒：“我最近賺了不少，可以維持較長時間的暖氣供應，你沒處可去的時候，來我家打地鋪吧。”

汪林笑了起來：“夠哥們！”

“少來這套，有錢了還錢。”我向來無情，也不喜歡煽情。

“你們就不質疑嗎？”

突兀的女聲加入了我們的談話之中。

我轉頭就看見了說話的人。實際上，我從走進這間不到三十平米的酒吧時，就注意到了她。

在一群醉生夢死的大男人中間坐著的女人，如絕地上綻開的玫瑰，既豔麗又冰冷。縱容難以接近，卻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汪林的醉眼更迷離了，漂亮女人從來都是他的軟肋。

我沒來得及阻止他，他就一把推開我，坐在了美女身邊：“你要是有什麽問題，我一定幫你解答。”

女人品著杯中酒，聲音在周圍清楚回**：“按照委員會的解釋，自殺的人都是放棄了生存希望，背叛人類信念的懦夫。可你們救援隊知道更多吧，按照你剛才的說法，你真的相信他們是自殺嗎？”

她的眼睛仿佛有無限的**力：“或者，他們真的是被克蘇魯吃掉的。”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沒人敢議論。

女人哼笑，帶著嘲諷：“瞧，連真話都不敢說的，不知道誰才是懦夫！”

汪林一臉糾結，剛才他的失言已經可能引發嚴重後果，現在若是認同美女的話，豈不是坐實了散播謠言的罪名。可被女人看不起，更讓他難以接受。

我的先一步回答解除了他的困境。

“那是都是編造嚇人的。”

這頓酒，我沒有興致繼續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