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巴裏委員長

巴裏委員長被稱為傳奇的原因，就在於他所在的整個斯托克家族對摘星樓的犧牲。

他35歲贏得樓層管理委員會選舉，進入了人類管理委員會的行政團隊，47歲成為了委員長。他是幾代摘星樓委員長中，首次提出建立各個摘星樓之間互通網絡並且去實施的人。

為此，在他任職的三十年間，他的兄弟、叔叔、乃至侄子和兒子，都在互通網絡的建設過程中染病。

外麵世界的殘酷，在他家族成員的身體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後來有摘星樓非官方組織歌頌他的功績，為了他重病的家族成員捐款，並且在一個月內募集到了摘星樓生產總值百分之一的資金——六十億比特。

然而他卻轉頭把這筆錢捐到了人類資源發展會中，以督促樓內的人類減少資源浪費，創造資源循環的良性生態鏈。

摘星樓裏的人都說，巴裏是個無私的人，是個品格高尚的人，是個為公忘己的人。

艾瑪常以這樣完美的爺爺而自豪。

但她也時常很寂寞。從她記事起，家人就一個個離去。最後她與爺爺相依為命，爺爺卻忙於工作，無暇顧及她。每當睡在星箱裏的時候，她麵對無邊的黑暗，就會想，外麵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那個世界就那麽值得家人拋下她，用生命去探索維護嗎？

她沒有答案。

現在，星箱裏終於有了樓外人。

他們平等而私密地麵對麵坐著，她有滿心的疑問，此刻也隻是不斷地打量對方，然後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徐驍。”

古怪的姓名發音，這就是外星人賜予的姓名嗎？艾瑪心裏這樣想，但並沒有表現出自己的無知，麵上故作鎮定地追問：“你為什麽潛入摘星樓？”

“我隸屬地球聯軍工程軍團，奉組織的命令，前來幫助你們。”

艾瑪傲慢地揚起下巴：“我們可不需要樓外人的幫助，沒人會相信叛徒。”

縱然不是第一次聽到艾瑪這樣形容，但徐驍還是微怔：“叛徒？”

“對，就是叛徒。”艾瑪的眼裏多了些恨意，“如果不是你們投靠外星文明，我們根本不用生活在這方狹窄的天地裏，都是你們出賣了我們的地球家園，才讓我們不得不退守在堡壘中。叛徒已經是中性詞，你想我用外星人的‘奴隸’、‘走狗’等詞匯形容你嗎？”

這話艾瑪說得極不客氣，徐驍瞬間沉下臉，神情沉重嚴肅。

然而艾瑪並不認為自己錯了，這就像每個摘星樓人心中的執念，如果有一天他們見到了那些叛徒們，一定要狠狠地罵個痛快。

這時候，徐驍突然開口了，他問艾瑪：“你見過外星人嗎？”

“當然沒見過。”

“那你知道外星人的基本情況嗎？他們來自哪裏，有什麽目的？”

“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你，隻要是摘星樓裏活著的人，就沒人清楚外星人的情況。”

徐驍點頭：“你的意思是知道一切的人都死了。”

“當然，這就是他們的目的，越是神秘，越是讓人畏懼，就像人類敬畏的鬼神。就因為大部分人沒見過，才更加可怕。可沒人否定他們的存在，就像沒人能否定鬼神的存在那樣。”

徐驍極有耐心地聽完，問她：“摘星樓呢？你又了解多少？”

“比你想象的多。”

“你敢跟我打賭嗎？”徐驍輕快地反問。

“賭什麽？”

“你比你想象的無知。”

徐驍的語調激怒了艾瑪，她捏緊了拳頭，瞪著這個可惡的樓外人：“好！如果你輸了，我就把你交給管理委員會，讓你知道樓外人該有的下場！”

“那我們就開始吧。”徐驍不等艾瑪回過神，就按動了床邊一個按鈕。兩人瞬間墜入星箱的下水排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