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莫吉比斯病

沒有舉報樓外人入侵，而是幫他藏匿，這是艾瑪在短暫的人生裏做出的最具風險的決定。

首先她得裝作分解液的裝備出現問題，用特殊頻道呼喚管理機器人到現場處理。緊接著，當管理機器人駕駛故障維修車出現後，她又得躲開其他人，潛入維修車中，利用斯托克家族的管理權限，更改車輛運載軟件程序，把樓外人像個原材料桶一樣打包丟進維修車的儲藏箱。最後待機器人返程清點運載貨物時，打了標記的樓外人會像個普通原料桶一樣，被丟去所屬主人——艾瑪獨居的“星箱”。

在整個過程中，但凡樓外人被人發現或者舉報，她都會受到摘星樓管理委員會的嚴厲懲處，她幾乎是冒著被趕出摘星樓的危險，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所以當她事後清醒過來，回顧所做一切時，還一度後怕。可她多年來埋藏在心底的疑問阻礙她的理智，讓她對樓外人的好奇勝過了一切。

即使這樣，她也沒想過跟外人出去。

因為長輩們的警告不是沒道理。

離開摘星樓的人都得了一種怪病——莫吉比斯病。犯病的人首先精神恍惚，然後開始嘔吐，直到全身關節都不能再移動，彷如石雕。有些人身上甚至會長出可怕的紅斑，紅斑流出膿水後，人類的生命就走到了盡頭。

這種病讓人死得痛苦，死得淒慘，備受折磨。

長輩們告訴艾瑪，這是外星文明的殘忍。他們向來擅長利用恐慌來折磨普通人的情緒，為了製造更多的恐怖，他們不折手段。但人類最後的尊嚴，就是不會屈服。摘星樓人將堅守在摘星樓裏，等待最佳時機反攻。

但艾瑪知道，在現今的年代，對於摘星樓裏這些人類種子來說，跟外星文明拚命，既不劃算又可怕。或許在數代以前，還有人會想著研究外星科技反攻回去，但如今，比起對抗，更多人認為反攻都是他人的事情。

她聽爺爺說過，摘星樓不止一座，他們這座摘星樓已經與其他71座摘星樓成功恢複了中斷兩百年的通訊網絡，實現了加密通話交流。但摘星樓管理委員會一再拖延與其他摘星樓的合並反攻規劃，隻因為規劃方案的全樓投票總是失敗。大部分的人都投了棄權票，沒人願意參與這件事。

“艾瑪！你怎麽就這麽聽話？”

貝拉下課後就一陣旋風似的跑出來，拉起好友的手，替她抱不平，“霍克就是妒忌你爺爺，三年前他強勢參與委員長競選落選，回來做老師，所以把怨氣撒到你身上。”

艾瑪沒能及時堵住這個滔滔不絕說話的金發小姑娘的嘴，隻能對貝拉身後滿臉怒氣的霍克抱歉一笑。

霍克冷哼一聲，大步從兩個女孩身邊走過。

艾瑪微微低頭，神色黯然。貝拉趕緊抱住好友，瞪著離去的霍克說：“你別理他！你爺爺可是摘星樓裏的傳奇。”

“不，”艾瑪輕輕地搖頭，“比起成為別人口中的傳奇，我寧願家人們從來沒有被莫吉比斯病奪走過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