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錯誤決定

艾瑪還是第一次像垃圾似的在摘星樓的下水係統裏不斷地下墜。

她免不了發出聲聲驚叫，這個過程持續了快三分鍾，直到一些汙髒的廢水飛濺進了她張開的嘴，惡臭刺激得她差點幹嘔。

好在下墜的時間也不算太長，十分鍾後，徐驍抱著她墜入了一股激流中。所幸徐驍的手腕處射出了一道金屬鉤索，卡在了光滑的管道縫隙間，他拉著金屬鉤索，四肢發力，用力蹬著管壁，就帶著濕漉漉的艾瑪一起貼上了激流的頂端。整個過程極短，他仿佛就像從水中抓起了一隻落水狗那樣輕鬆。

前麵不到二十米處，張開的巨型喇叭口像是深淵巨獸的嘴，正在不斷吞咽那些從各個管道中奔湧而來的激流。本應該黑暗無光的下水環境，那喇叭口中卻是散發著如鬼魅般的幽光，將飛濺的水霧映照出了綠色的暗影。

艾瑪嫌棄地捏住鼻子，忍住水中的各種異味，然後後怕地往下探看：“這是什麽地方？”

“過濾冷卻水的下水係統。”徐驍說這話的時候，一直不停地敲擊管道上方，直到某處發出了讓他滿意的回聲，他才一腳踹過去，在艾瑪驚愕的表情下，打開了一個僅容兩人通過的狹窄通道。

狹窄的通道裏彌漫著兩人身上的臭味，艾瑪此刻仿佛已經忘記了身上一切不適。她死死地盯著徐驍：“你說的是冷卻核反應堆的那種水？”

徐驍不斷將一些細小的東西有條不紊地放置在通道裏，許久才在寂靜中反問：“不然你以為摘星樓靠什麽維持動力？”

“我們一直以來使用的都是光能。”

徐驍笑了：“摘星樓裏有多少人，使用了多少機器人，配備了多少AI。自動化設施？安置了多少供暖通道？而算上整個摘星樓外圍的麵積，就算每平方米的外牆納米材料光能利用率都是100%，你們又放置了多少光伏逆變器來進行轉換？”他聲音冷靜而平穩，卻像是撕破了現實的殘酷刀子，正毫不留情地戳在艾瑪的心上，“更不用說，你們基本生存的氧氣，僅僅靠樓頂那片人造森林就真的能循環供給給每個人嗎？你去外麵看看就知道了，真正的生態係統，需要多大的綠化麵積……”

“別說了，”艾瑪突然打斷了他，她心底某處仿佛撕了一道口子，微微地疼，“我絕對不會去外麵的，那樣會患上莫吉比斯病。”

徐驍緩了口氣，用極具耐性的聲調引導她：“那你見過莫吉比斯病的病人嗎？”

“當然，我的家族很多人都患上了這種疾病。”

“我的意思是……”徐驍斟酌了一下，說，“你親眼見過，或者親自照顧過他們，而不是從旁人嘴裏得知他們的情況。”

“沒有！”艾瑪回避了他的目光，她生性聰明，反應極快，有些真相呼之欲出，逃避是她最後的倔強。

“你輸了。”徐驍用平靜的目光望著她，“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

“不對，或許你也有所猜測。所以你把我藏起來，你想從我這裏得到答案。”

艾瑪難以置信地望向他，表情顯得有些痛苦：“你隻向我證明了，樓外人果然都是騙子。如果你知道一切，怎麽不直接告訴我答案？你誘導我去猜測，隻是想利用我對生活的質疑。”

“聽起來是我輸了，”徐驍指了指艾瑪耳廓上的金屬弧，“願賭服輸，你想把我交給誰，現在就可以打電話。”

“你別以為我不敢，就算我之前做了錯誤的決定，我也不會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