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夢境

艾瑪感覺自己做了個夢。

在夢裏，她變成了被圈養的牲畜，每日好吃好喝地生活，從不操心自己何時被宰殺。直到那一天，柵欄外從天而降的透明巨手占據了整片天空，它們凶悍地壓向大地，高壓的氣流摩擦點燃了周圍所有的房屋，逼仄的生存空間在炙熱中瞬間破碎。

艾瑪驚叫著從自己的世界醒過來，眼底倒映著在火光中掙紮的觸手。人皮的脂肪和蛋白質被高溫烤出了焦糊的臭味，扭曲的人皮數次想要衝出火焰，都被更集中的火舌給逼回星箱。

徐驍冷靜地站在她的對麵，掌心的黑洞裏噴射的是無情的藍色火焰。但他的臉頰上有不少流淌著血液的洞，艾瑪居然能看見裏麵閃光的金屬。

“你不是人？”

“考慮你們摘星樓的情況，潛入任務隻能由我們仿生人來執行。”徐驍伸手往下指，“這樣至少不擔心身陷封鎖區被它們蠶食。”

仿生血液順著徐驍的手指往下滴，落在了另外的星箱表麵。

星箱中啪嘰一聲，人體仿佛一張油紙，猛地撞上玻璃，然後死死貼著血液蠕動。猙獰的五官和扭曲的四肢攪在一起。它們在某一刻急速收縮，又急劇膨脹。

艾瑪看得背脊發涼，渾身冰冷，她甚至忘記了叫喊，木訥地盯著眼前的一切。

“它們是什麽？我們又是什麽？”

人類在艾瑪眼裏變得越來越小，他們仿佛成為了這個密集星箱內的蜂巢幼蟲。等待他們的卻不是孵化，而是被寄生。

“過去人類把它們稱為格利澤。這隻是它們的幼體，他們的成長期非常長，兩百年或者更久才會成為成年體，成年後它們會消耗掉體內多餘的水分，身體結構更為堅實，體液也會轉化為強酸，就像這樣……”

徐驍伸手拉起還在燃燒的人皮，手指收緊，他的手掌立刻冒出絲絲白眼，偽裝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他丟下那團東西，又掃了一眼艾瑪關注的星箱，“至於你們，顯而易見。”

艾瑪順著他的目光瞧去，隻見絲狀的透明觸須從卵中延伸出來，包裹著人類外側的身體，它們緩緩地、輕柔地蠕動，一點點地探入其中。

這是一段極為漫長而緩慢的折磨，透明的觸手紮入人體內部，在人類的皮膚下遊走。紅色的血肉順著觸手，如同吸管反應一般，緩緩地回流進卵的內部。而這個過程中，被吃的人類是昏睡的，他無力掙紮反抗。隻有皮肉肉眼可見地萎縮下去時，身體才會本能地抽搐，然後變成一張“人皮”。

“我們是被外星人圈養的食物嗎？”艾瑪徹底崩潰了，失聲大哭。

徐驍扯下衣角包裹住殘破的手，走到艾瑪跟前撫摸她的腦袋。

“我可以幫你們，帶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