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無界大樓在路的盡頭

此時的六樓已全然變了一副模樣,殘碎、破敗。

周圍的設施宛若年久失修,輕微的風吹過,發出“吱呀”的響聲。

這裏,應該是屋內,但天空中卻下著血紅的雨水,帶著濃重的腥氣,令人作嘔。

古樹依舊屹立在中央,它似乎變得更加粗壯雄威,就連枝葉也更加茂盛,散發著翠綠的光。

“回來了。”

古樹的聲音很平靜,不再似先前那般帶著濃烈的敵意,反倒透著些許隨和。

墨曄沒有輕舉妄動,古樹比這裏所以的怪談生物都要可怕,在不清楚它的意圖前,墨曄並不打算開口。

古樹發出“咯咯”怪笑,枝葉隨風擺動,“你沒有時間了。”

沒時間?這又是什麽意思?

墨曄有些想不通。

這時,童童伸手扯扯墨曄的衣角小聲道:“大哥哥,你是不是把老鼠當活物喂給樹爺爺了?”

並未等墨曄應答,童童自顧自地說著。

“老鼠是一到六層的管理員,沒了它,一到六層的秩序就亂了。”

什麽?!

墨曄怎麽都想不到,老鼠才是管理員,尤其在把老鼠投喂之時,已是明顯的神誌不清狀態。

他都以為老鼠已是無用之物,沒想到……

沒有給墨曄太多的思考時間,整個無界大樓開始劇烈晃動,周圍的牆壁開始崩塌,變得破敗,滲透出絲絲血漬。

墨曄的耳畔響起幾分嘈雜的聲音,他們無不在詢問一個問題:

“請問你知道無界大樓在哪兒嗎?”

“請問你知道……”

“請問……”

聲音如泥沙,把墨曄吞噬進其中,他的雙腿似灌了鉛般沉重,挪動不了半分。

童童、晚晚、古樹,甚至是眼前的無界大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陷入一個純白的世界之中,眼睛被刺目的光激得無法睜開,耳畔的詢問從未停止。

甚至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

並且從起初耐心的詢問,變得狂躁。

墨曄感覺得到,有什麽東西在撕扯著自己,他企圖掙脫,可身體卻僵硬如石,動彈不了半分。

在怪談世界內失去身體的掌控權,這不代表著離死不遠了?

直播間內的觀眾已經不知是何種心情。

不到三天的直播,已經讓他們經曆了無數次的心髒躍動。

他們緊張過、激動過、害怕過也謾罵過,現在他們的一顆心,平靜如暴風雨前的大海。

“這次是真的要結束了吧?和各位水友說聲再見,有緣再會吧。”

【漂亮國、毛熊國、風車國等八國挑戰失敗,怪談即將降臨……】

直播間滾動的一抹紅字格外刺眼,此次怪談,所有國家都失敗了。

龍國還能幸免嗎?

研究所的專家,看著受困的墨曄不由得發出一聲歎息。

隨後發出一條提示,不,這並不是提示,而是一句安撫,一句鼓勵。

【你站到了最後,不必自責,我們與你同在。】

龍國已經成了唯一,雖然沒有贏,但墨曄還是帶著龍國,站到了最後,夠了,已經夠了。

這次的怪談毫無頭緒,毫無章法,如果不是墨曄,他們這些專家幾乎沒看出疑點,當真有愧專家之名。

“準備一下,隻要墨曄一死,隻要龍國直播間一黑屏,就送櫻花國、泡菜國、漂亮國之類的國家,幾個“小孩”玩玩。”

龍國不會輸,至少不能被嘲諷了,一點反應都沒有,總是要送它們一份大禮的。

瀕死的反撲,永遠是最凶惡的,又何況是龍國,這個千年大國,一頭嗜血的雄獅。

怪談世界

墨曄已是收到了龍國發來的最後“提示”。

機械的聲音在腦海內盤旋,他有些不甘,他並不想止步於此。

不單單是因為龍國。

事實上,讓記憶殘損的墨曄說什麽為國而戰,就像一個笑話。

他連父母都不記得,都是靠著假意的笑來麵對,又怎麽確定自己是愛國的呢?

他不敢說……

他隻是扛不起那麽多人的信任,與那麽多人的生命。

這就似一座山,壓得墨曄喘不過氣。

墨曄隻能說、也隻敢說是為了自己。

他想古樹既然可以奪走自己記憶,又以碎片歸還,那它是不是能將記憶徹底還給自己?

他想古樹給自己看到的那段畫麵,到底有什麽含義?

他想成為一個正常的人,而不是每天活在未知裏。

“啊——”

墨曄發出一聲嘶吼,手腕上的汙染開始極速擴散,吞噬掉他整隻手臂,變得漆黑如墨。

“無界大樓在……路的盡頭!”他是吼叫著回應這句話的。

周身嘈雜的聲音並未消失,但那股撕扯感倒是淡了些許。

墨曄強行睜開雙眸,在刺眼的光下,他看見無數的靈魂將自己托舉著,向自己詢問:“請問無界大樓在哪?”

它們不知疲倦,也不覺厭煩。

“在路的……”墨曄還想回複他們,忽然聽見波濤的水流之音。

墨曄暗道不妙,一時情急喊道:“放我下去!”

但靈魂並未聽從墨曄的話,它們隻是問著重複的問題,不停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

“該死!”墨曄罵了一聲,顧不了那麽許多,開始掙紮起來。

隨後,他發現,那隻黑如墨的左手,格外的有力,隻是揮舞,便能將靈魂體擊散。

隻是它們還能重新融合。

但這似乎夠了。

墨曄開始不斷地揮拳,將禁錮著自己的靈魂,全都擊散開。

掙紮地落到地上,順著靈魂走來的方向逆流而上,誰敢有阻攔的動作,他便是一拳。

雖然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還是單拳,但墨曄這毫無章法的揮拳,還是令他一點點遠離當前的窘困局麵。

“啪嗒——”

墨曄聽到有什麽掉落的聲音,但眼下他隻想逃,並未顧及那麽多。

所以,他不知道,他的工牌已經掉落,被靈魂體無意識地踩踏,變得肮髒、破碎。

最後,掉入湍急的河水中,不知漂往何處。

墨曄隻是跑,漫無目的跑,他隻想離開這裏,卻不知該如何離開,所以隻能跑。

“大哥哥!”一道不一樣的喊聲落到墨曄耳中。

他似乎源自於天際,遙遠得無法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