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多少恨5

麗娜在娘家住了幾天,母親又說起兩位嫂子,在一個城裏,自爸死了,她們就遠得杳無音信了,連電話也不給媽打一個;兩個哥哥,一個是人事局副局長,這副局長也就幹到老了,尤其二哥,一個科員,還忙得不著母親身邊,母親上一次心絞痛,差點把命要了,身邊連個人影子也沒有;母親說,將來她死了、臭了,都未必有人知道,說著便哭。

麗娜聽了,隻有陪著歎氣。想要回家去,卻左等右等等不來南建設請回的電話,猶豫中,便去了省城。

黃局長如今已經是省局局長。在幾年前的一次會議中,在一條清澈的河邊,麗娜撿起了一塊彩色的石頭,正要細看,哪知身後卻有黃局長。遠處的同行們看著是黃局長接過了彩石,其實是黃局長捏住了麗娜握彩石的手,捏握得那樣從容穩當,仿佛他本是渾然不覺似的;麗娜隻有丟了彩石,再去撿。黃局長緊隨麗娜,笑了:“時光真快呀,還記得你結婚時,我還在北山,麗娜,那一天你可真是豔壓群芳!”

麗娜本想說哪個新娘不豔麗,卻突然針刺一樣的想起了那個淡黃連衣裙的木千葉,出口卻成了:那一天還不讓我豔壓群芳啊。

黃局長不知底裏,笑得意味深長:“讓,讓,黃局長特準你永遠豔壓群芳!”。

那一年,黃局長是省局副局長;那一年,父親剛剛去世,麗娜一生中的紀事都以父親的去世為基點。現在,麗娜容顏中添了微黃與細皺,何來豔麗,再過幾年,怕是連這一點豔麗之象也保不住了。

去省城之前,麗娜打通了黃局長的電話,說是私差到省城,也不敢來見黃局長,問聲好,她就回去了。

黃局長電話裏一聲亮叫,要麗娜快來。麗娜說她一個平頭百姓,官小得還不如沒有,哪裏敢進局長的辦公室。說笑一回,黃局長問麗娜在哪裏,他親自開車來接。

說笑間,約在第二天見麵。

在開往省城的特快列車上,麗娜仿佛暈車了。一會兒是父親躺在病榻上,一會兒是母親在哭,一會兒又聽得南建設的直吼:“我是農民,我是老農民!你給我滾!”

睜開眼,省城就快到了,車窗外映過的景物,盡是南建設的嘴臉,不知是怒是喜,隻有那些無聲的嘴臉。麗娜嘴角癢癢的,一摸,是濕涼的淚。

高麗娜擦去淚水,獨自擠出一個笑來,仿佛想看看自己的皮膚能不能演出一場歡笑來。

到了夏天剪絨的時間,100隻新品種的白絨山羊竟然有小一半懷羔,公山羊產絨量達到一公斤,一測試,羊絨品質又是上好,這100隻白絨山羊相當於以前半個養羊場的效益。建設回到養羊場,一半是喜悅,一半是誓死之心,單等著折戰平前來挑釁。

向晚,老張與建設坐在樹下,說那個婆姨還是一天朝養羊場望幾回。老張說:“白絨山羊回來前,我就上他們家,和他倆口子拉過話,我說這個養羊場南建設承包給我了,這羊要有個什麽差錯,那就算是我的失策,得我賠。折戰平說他不相信,我說,你不相信也能行,隻說我給南場長看羊場這麽多年了,就是損失不算我的,我一張老臉能下得去。把死了的羊都叫人家南建設認了,你這不是給我老張出難題麽。我也把他們兩口子說了一頓,為什麽一件該壓在暗處的事情成年成月的就沒完了,起麵還是光彩,那是放在桌麵上可以討個價錢,論個斤兩的事情麽!說得那婆姨,那個半腦子男人扭著脖子走了。

建設,你看我也沒和你商量,就這麽去胡說了一氣,我估計他要是個識相的人,不會來羊場搗亂了;我再細一想,那折戰平的腦子是不是有點不太對了,這事情在他那裏就化不開了!唉,還是得想個辦法處理一下,不一定就是要用多少錢。”

南建設連連歎氣:“多虧了你,上次還把你兒子連累的。這事,我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我都不願想起。處理,怎麽處理呢!”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老張也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