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平善壩的戰鬥

夜靜更深時,鬼子城區司令部依然燈火通明。

薄刀輪的鬼子久攻不下,製約了日軍江北支隊向西突進的行動,構不成合圍,宜昌高橋聯隊隻得退回宜昌城,灰頭土臉地站在第十三師團長內山英機麵前。

內山英機說(日語):“自從你到了宜昌,我看你根本就沒把心用在正事上,成天去殺些老百姓,奸一些宜昌女人,不做一點正事。一旦要你做點正事,你就成了狗熊。”

高橋說:“是,長官。”

內山英機說:“你不要讓我失望。”

高橋說:“是,可是我還有一個辦法彌補。其實,拿不拿得下天台觀並不重要,我們隻要在海軍的掩護下,取得石牌的前沿關隘平善壩,比拿下天台觀還要強。那裏可是中國抗日軍的後勤中樞。我建議長官司采納我的方案。”

內山英機望著高橋,突然拍著高橋的肩說:“這個點子太好了。我馬上向武漢總部匯報一下,他們一同意,就由你帶一個聯隊,突擊平善壩。”

在高橋聯隊開赴平善壩的前夜,望長江尋了一個機會,砸碎妹妹房門上的鎖,背著妹妹逃了出來。他們逃到伍廂廟村口哩,天還沒大亮。望長江背著一身血汙,麵無人色的妹妹往家裏走,望長江一邊走,一邊叫:“妹妹,你千萬不能死,你不能死呀……”

在望長江的呼喚聲裏,他們走到了家門口。

望庭伯和老伴聽到了拍門聲,慌忙撐燈起來開門。

望庭伯問:“外麵是誰呀?”

望長江在門外說:“我,望長江,我和妹妹回來了。”

望長江的媽瘋狂地從**一躍而起,鞋子都沒顧上穿,就跑了出來。望庭伯拉開門,看見兒子女兒一身血,立在門口:“天啦,這是怎麽啦?”

三個人迅速將望水芳抬到內屋,望庭伯當即憑脈搶救……

好一會兒之後,望水芳睜開眼,用微息說:“爹,你讓我死!”

望水芳的媽哭道:“千萬不要,水芳,沒有過不了的門檻哪。”

望長江說:“都怪我,沒一刀把高橋給捅死!”

望水芳的媽:“唉,她也是為了找你才出去的呀……”

從天台觀回到石令牌,韓大狗剛剛躺下來,想好好睡一覺,肖亞中走進他的房間說:“師部命令,讓我們帶一個連的兵力,加入炮兵營到平善壩守備。”

“好呀,聽說平善壩有上好的大炮支持,這回可好啦,可以好好過過大炮的癮啦。”韓大狗邊穿衣服邊問。

“因為平善壩太重要了,師部在那兒設了一個炮兵營。不過,是新貨,會不會用,還難說。”

“有你在,哪有用不成的道理喲。”

說罷,韓大狗和肖亞中帶磁著連隊興衝衝地趕到平善壩。

韓大狗看到新置的那一溜兒並不熟悉的大炮小炮,覺得自己也一下子長粗了。

肖亞中看到那一溜兒他並不十分熟悉的大炮小炮,覺得自己一下子變細了,那烏黑烏黑的炮洞,陰森森的,仿佛隨時會從裏麵嗵出一枚炮彈來。

韓大狗和肖亞中對平善壩的感覺,倒是一模一樣,都覺得這小小的平善壩簡直就是繁華的宜昌。不足一公裏的小鎮子,可謂一應俱全,特別是那進進出出各種各樣的船隻,在平善壩的碼頭上忙個不停。後來韓大狗才知道,平善壩為什麽這麽繁榮,是因為平善壩擔負著整個石令牌保衛戰的軍需和糧草供給任務,是河西中國軍隊的後勤基地,武器、彈藥、糧秣由後方船隻運到這裏,再經牛欄溪運至前方,前線傷病員也由此運至三鬥坪,再轉運後方醫院。

此時,這平善壩的繁榮,簡直就和韓大狗這時的心情一樣,十分高漲。韓大狗進駐平善壩之前,先期到達的炮兵營就在平善壩陣地附近構築了工事,封鎖下牢溪至平善壩之間的江麵,拒止敵艦沿江上溯,以確保石令牌要塞的安全。他們在平善壩的西端,牛欄溪與鬆門溪之間的沿江山麓選定了炮位,並用將近一年時間,構築了相當堅固的半永久性陣地。

韓大狗和肖亞中作為新增兵力抵達了炮兵營。

韓大狗和肖亞中作為新增兵力抵達之後,肖亞中很快就發覺以前修的工事存在著一個致命的弱點。

肖亞中站在陣地上,發現用火力封鎖江麵十分理想。但是它無法控製一個關鍵部位,那就是牛欄溪與鬆門溪之間的沿江山麓。中國軍隊不控製這個要害,整個陣地就會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之下,被動挨打。韓大狗聽了肖亞中向他介紹的情況之後,當即決定另選陣地守備。

在冬天,韓大狗和肖亞中開始艱難地翻山越嶺。他們在石令牌、平善壩之間反複偵察,反複查找那種可以置鬼子於死地的地方。最後韓大狗和肖亞中在鬆門溪以西,緊靠江邊的斷岩旁,選定了一處理想的炮址。陣地左翼止於江邊,對岸無敵情,側翼絕對安全,右翼貼近一斷崖,完全能夠遮住鬼子對牛欄溪兩側陣地的視線。即使敵人控製了此地,也不會構成對中國軍隊轉移和布防的威脅。

選準了炮址,肖亞中拍著手上的泥土說:“選這個陣地,是十分關鍵的一步棋。”

然後,韓大狗肖亞中就組織力量進行必要的戰前準備。

師部給韓大狗配備了一名精通炮戰的副連長,還下派了幾名技術員,讓這個新組的炮兵連能夠盡快進入角色。可是韓大狗執行起炮兵規程來,比副連長還苛刻。韓大狗肖亞中和士兵們一起,修築掩體,測量射擊距離,改善陣地交通。特別對主要目標區的射擊距離,都是通過兩種以上方法進行測算比較,精度相當可靠,完全可以不經試射,直接進行有效射擊。韓大狗總是要求說:“正因為我們是新手,我們所有的指數不僅要達標,而且要超標,隻有讓武器不失誤,我們的士兵才會不失誤。”

安好了大炮,肖亞中拍著手上的泥土說:“在這裏布控,鬼子要麽不進來,隻要一進來,想逃出去都困難。”

炮兵營長見了,非常感動地說:“十一師人真是才濟濟啊,肖參謀手到病除,我們炮兵對分散山地防禦戰鬥確實沒經驗。在今後的戰鬥中,你和韓連長一定要直言主諱才行啊。”

韓大狗說:“營長過獎了。我們隻是對這裏的地形比較熟悉。真打起仗來,還得靠你的大炮開口說話呢。”

肖亞中說:“這裏,鬼子的飛機根本進不來。有了您這些大炮,鬼子的艦隊恐怕也不敢動了。”

夜色下的日軍宜昌十三師團部會議室裏,氣氛肅穆。

第十三師團長內山英機說:“我命令!”

高橋和其它五個聯隊隊長突然站起肅立。

內山英機說:“高橋聯隊,明天一大早,突擊平善壩,隻能成功,不許失敗。這次再失手,我就撤你的職!”

高橋說:“是!”

3月9日,日子在這一天,就像一位安詳美麗的婦人,一不小心讓石子給歪了腳。就是這一天,日軍十三團高橋聯隊突然向曹家畈以西中國軍隊陣地進犯。其中一部在突破中國軍隊防地後,沿江向平善壩方向推進。

這一著真讓人措手不及。

第十一師一時難以把作戰能力強的步兵調集到平善壩,中國軍隊在平善壩的整個兵力,就隻一個加強團。師長胡璉急得一身冷汗。

胡璉命令平善壩炮兵營訊速投入戰鬥,務必挫敗高橋聯隊的進攻。

韓大狗接到命令,以重迫擊炮連呈整體建製加入這個加強團,共同對敵,與最前沿步兵團長和營長始終保持電話聯係,聽從團長指揮。

中國軍隊很快形成了平善壩防線。

是日下午,鬼子的三架飛機對平善壩進行了輪番轟炸。每次府衝,都差一點撞在平善壩後的山峰上。躲在戰壕裏的韓大狗和肖亞中見了,笑得合不攏嘴。

韓大狗和肖亞中早就做了準備,把所有軍隊的船隻全部轉移了。

一時之間,平善壩變得人煙稀少,風平浪靜,等到鬼子的飛機來轟炸時,早已不見中國軍隊和船隻的蹤影,氣得鬼子對江邊的民房一陣狂轟亂炸。

幾處百姓的房屋在炸彈裏燃燒起來。平善壩很快變得煙霧彌漫。

高橋聯隊很快就占領了牛欄溪兩側高地。

高橋利用有利地形,居高臨下,以各式重武器向平善壩轟擊。

肖亞中看著一股股火力往陣地上潑,自言自語說:“狗日的鬼子,千萬別隻占了牛欄溪就不進來了。”

韓大狗對全連官兵說:“在敵人沒有進入最有效的火力網時,絕對不能輕易開火,暴露自己的火力。”

高橋動用各種火器向韓大狗的陣地射擊,韓大狗始終不予還擊,絕大多數士兵都在掩體裏休息,隻派少數哨兵監視敵情。

大約在下午四點左右,營長電話告訴韓大狗:“鬼子已經進入了平善壩村,做好射擊準備。”

高橋進入平善壩村,必經鬆門溪西岸,鬆門溪口更是高橋的必經之路。

鬆門溪西岸前沿或為深溝,或為斷崖,易守難攻。

高橋主力利用居民的斷牆殘壁作掩護, 對中國軍隊前沿陣地施行火力偵察。可是韓大狗就是按兵不動,給鬼子造成了空無一人的錯覺。

高橋見沒什麽動靜, 就大著膽子派少數散兵試圖沿江邊小道攻擊前進。

在鬆門溪口, 韓大狗部署了一門三七防炮和兩挺輕機槍。隻要鬼子不到溪口,就發現不了韓大狗的槍炮陣地。一旦等他們進入溪口, 發現韓大狗的地陣,想退也來不及了, 完全會陷入韓大狗的火力網中被動挨打。

高橋對鬆門溪口連續進犯兩次,結果都遺下數具屍體,龜縮回去,不敢再試了。

此時,在平善壩另一股的鬼子仍然虛張聲勢,盲目射擊, 亂打一氣。

營長問韓大狗:“現在可不可以對村裏的鬼子進行轟炸?”

韓大狗說:“敵人過於分散,殺傷效果不會很理想。 ”

韓大狗對這一帶地形了如指掌。平善壩附近地形相當開闊,唯一對中國步兵火力可以形成死角的地方,隻有牛欄溪口那段縱深不足20米,橫寬約150米的小溝。鬼子如果迫於中國步兵火力,不能在村落裏隱蔽,必然利用牛欄溪口那段小溝,進行反擊。這段小溝對平射武器是死角,但曲射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韓大狗對營長說:“如果你能把鬼子趕出村子來,我就有辦法。”

營長就開始趕鬼子出村。

營長組織步兵向分散隱蔽在平善壩村內的鬼子,進行突然射擊。

果然,大部分鬼子在中國步兵火力的襲擊下,紛紛逃至牛欄溪口那段小溝裏。

韓大狗一看時機已到,立即下令:“各放五發!”

射擊距離在戰前經過多次測算,精確度十分可靠, 二十發炮彈全部命中目標。

營長在電話裏對韓大狗說:“打得好,打得好! 鬼子的機關槍給炸起了一丈多高。”

韓大狗興奮極了,又命令道:“各放五發!”

前後幾分鍾內,40發炮彈一下子把鬼子的凶惡氣焰完全摧跨了。他們再也不敢還擊一槍。

這時,天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下得暴露在平善壩場子上的鬼子眼睛都睜不開。

韓大狗發覺這是天助中國軍隊,便讓機槍手一齊上去,朝著鬼子一排掃射,打得鬼子鬼哭狼嚎。一會兒,整個戰場在嘩嘩的雨水聲裏時陷入一片沉寂。午夜後,高橋在平善壩東端放火燒屍,然後向河西撤退。一股屍體惡臭,把平善壩籠罩了三天三夜。那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也下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