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這該死的愛3
林薇回到病房內,發現周成章躺在窗戶旁的地板上,大吃一驚,趕忙去扶他,他卻試圖將她推開。
“成章,成章,你怎麽啦?”林薇焦急地問道。
周成章張開嘴,想說什麽,卻沒說出來,接著開始了劇烈的咳嗽,呼吸越來越急促。林薇趕忙叫來醫生護士,幾人七手八腳地將他抬上床,可他仍然不停的咳著。
“他可能感冒了!”醫生說道。
“怎麽會這樣,我就出去了一會兒,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林薇焦急地說道。
“你大概出去了多久?”醫生問道。
“大概半個小時。”林薇答道。
“那他可能在地板上躺了十幾二十分鍾,他現在抵抗力是非常弱的,我說過他不能感冒,如果呼吸道感染了,最嚴重可能會因為呼吸衰竭而亡。”醫生說道。
“那怎麽辦!”
“趕緊送急救室搶救。”
醫生說著,已有護工將推車推到了病床前,並將他抬到推車上往急救室方向推去。林薇一邊跟在後邊,一邊焦急地給大哥打電話。很快,大哥和婆婆都趕過來了。婆婆問明了事由,拍著凳子問道:
“你怎麽就能離開他這麽久,你倒底幹什麽去了?”
林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能是捂著臉哭泣。大哥見狀,過來勸解道:
“媽,你別這麽逼著林薇了,她能做到這樣夠好了,她也夠難的,這人命天定,現在隻求三弟命大福大能熬過去。”
林薇聽了此話,更是羞愧難當,轉身跑著離開了急救室,一路小跑回到病房,關上門,坐在床頭放聲大哭。
四
秋雨還是不停地下著,秦嶺駕著車回到了位於望京的新寓所。這間寓所是他和戴蘭倆人共同購入的,約200平米,是一套位於頂樓的複式住宅,是用作明年結婚的婚房,幾個月前,他們便搬離通州入住了這裏。
時鍾指向十點了,戴蘭還沒有回到,心神不寧的他撥通她的手機,手機那頭傳來了鶯歌燕舞的樂曲聲。
“你怎麽還沒回來。”秦嶺問道。
“哦!還有點事,很快就會回來的。”戴蘭答道。
秦林放下電話,點燃了一隻煙,坐在沙發上等待著,透過大落地窗,可以看見秋雨中的萬家燈火。
戴蘭說的一會兒,卻是兩個小時,十二點鍾,門口終於響起腳步聲,她打開門,帶著濃濃的脂香酒氣撲麵而來。
“你還沒睡覺啊?”戴蘭問道。
“是啊!我在等你。”秦嶺答道。
“等我幹什麽,早點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
“蘭蘭,我有件事想問你。”
戴蘭這時才注意到秦嶺的臉,鐵青鐵青的,似乎沒有一絲血色。
“怎麽啦?”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坐吧!”
戴蘭在秦嶺對麵坐了下來。
“那一年,我住在和平裏地下室,林薇曾來找我,我喝醉了,當時你在場是嗎?”秦嶺問道。
“是的,那天你喝醉了,是我送你回去的,我看見了林薇。”戴蘭答道。
“你難道不知道林薇當時誤會了我們嗎?”秦嶺問道。
“誤會?誤會了什麽?她在你心中就這麽重要,難道我們六年的感情就不值得一提?”戴蘭反問道。
“我不是說現在,而是問你當年的事!”秦嶺答道。
“現在和當年有區別嗎?她在你心中都是一樣的重要,我算什麽?是的,當時我沒解釋什麽,因為我那時也愛著你。”戴蘭說道。
“但是你這麽做,是毀了我,也毀了她。”秦嶺吼道。
“你這麽說太令我傷心了,這些年來我付出這麽多,難道就是為了毀了你們,秦嶺,你太沒良心。”
戴蘭說著就流下了眼淚。
“對不起,蘭蘭,我太激動了。”
“不,是我錯了!”戴蘭搖著頭說道:“我總以為我付出會有回報,就像我在工作上的努力一樣,感情也是會回報的。但是我真的錯了,六年的付出,是一敗塗地,什麽都沒有得到,我知道你這些年努力是為了什麽,我曾天真的以為是為了我們得未來,其實不是,你是為了證明給林薇看,我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我知道我需要什麽,可你從不知道需要什麽!”
“可是我們還能怎麽樣?我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秦嶺說道。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需要的是你對我的真情,而你給不了,秦嶺,我們暫時分開吧!也許隻有時間能證明我們是否相愛過。”戴蘭說道。
秦嶺沉默不語。
“你說呢?秦嶺。”戴蘭又問道。
“我們不是要結婚了嗎?”秦嶺答道。
“你覺得還有結的必要嗎?我給你時間,如果你自問心裏真正的愛我,再來找我。”
秦嶺無力點了點頭。
“工作上的事我們還是繼續,我希望我們還是好的搭檔。”戴蘭說道。
“好的,明天我暫時搬回去住!”秦嶺答道。
戴蘭擦了擦眼淚,沒有回答,倆人無語地坐在沙發上,一直到淩晨各自才昏昏沉沉睡去。第二天秦嶺即收拾了行李,搬回了位於通州的那套老住宅。
五
秦嶺接到一個電話,是強製戒毒所打來的,說成傑中半年前因為吸毒而被捕,送往戒毒所強製戒毒,現在即將康複出院,但是他的家人拒絕探視和再接納他,所以他提供了秦嶺的電話,戒毒所希望秦嶺能暫時接納他。
接到電話後,秦嶺便匆匆忙忙趕往順義的強製戒毒所。自三年多前,成傑中在股市遭遇失利後,轉讓了藝術品公司,但仍欠下一屁股債後,四處漂泊流浪去了,不久秦嶺和武駿也失去了與他的聯係,沒想到再見是在戒毒所。
再見成傑中,感覺變化挺大,似乎已沒了靈氣和意氣風發,他剃著光頭,目光呆滯,穿著樸素,與記憶中的時尚、先鋒、鬼馬青年形象相距太遠,如果是在大街上,秦嶺肯定是認不出了。
“這些年你都幹什麽去了?”秦嶺問道。
“沒有幹什麽,凱蒂離開了我,父母也不認我這個兒子了,我隻能自暴自棄,四處流浪,我去過新疆、雲南和海南,有時真希望在旅途中遭遇車禍死去,這樣活著真沒意思,隻有用毒品來麻痹自己。”成傑中答道。
“你怎麽能這樣糊塗,你才三十出頭,人生的日子還很長,一切都可從頭再來。”秦嶺說道。
“我知道錯了,在這裏我才安靜下來思考了許多問題,我熱愛藝術,我要堅持下去。”成傑中說道。
秦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好,你能怎麽想就好,先跟我回去吧!暫時就住我那兒,什麽事慢慢來,總會好起來的。”
成傑中點了點頭,辦理完出院手續後,便隨著秦嶺回到了位於通州的老住宅,這個兩居室的房子,早些年秦嶺已買下來了,在望京的公寓交房前,他和戴蘭一直住在這,所以各種生活設施還算齊全。兩居室的房子,有一間秦嶺用來做書房,現在就讓成傑中暫時住著。
“怎麽還是單身?”成傑中問道秦嶺。
秦嶺笑笑答道:
“可不,誰能看上我啊!”
“那什麽戴蘭呢?我記得當時你們還挺不錯的。”成傑中問道。
“哎!這說來話長……”
成傑中見秦嶺說道戴蘭眉頭緊鎖,也沒再繼續問。
“我打個電話給武駿和天娜吧,約他們一起吃飯吧!”秦嶺又說道。
“武駿和天娜,他們不是分了嗎?”成傑中問道。
“有些人是分不開的。”秦嶺笑著說道。
“好,好,我真得好好祝福他們。”成傑中說道。
秦嶺接通了武駿的電話,聽說成傑中在秦嶺這兒,也非常高興,馬上約好晚上一起吃飯。
四人再相見自然是格外高興,他們四人中秦嶺和成傑中是四年的同寢室室友,武駿是隔壁寢室的,在大學第一天就認識了,天娜也沒隔幾天就認識了,算算交情也有十幾年,十幾年了彼此了還能聚在一起,誰說不是緣分。
“要是林薇在就好了,就完美了。”成傑中說道。
“老成,你別老提林薇,你不存心讓某位同誌不高興嗎?”天娜說道。
“你把我說成什麽人了?有這麽小心眼嗎?”秦嶺笑笑說道。
“我可沒說你小心眼,我說那是你軟肋。”天娜說道。
“還什麽軟肋,林薇早成你叔的肋骨了,是人家心中永遠的傷痛。”武駿說道。
“你們怎麽這麽惡心啊?拿人家的不幸當開心啊?每人都得罰酒。”秦嶺大聲說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鬧哄哄的,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縱然是青春在漸漸行漸遠,但是記憶是永遠不會逝去的,縱然有傷痛,再回首,也是值得懷念的。
六
秦嶺總是忍不住想給林薇打電話,但是這幾天撥通了林薇電話,林薇一直不接。就在他心煩意亂的時候,忽然接到一個陌生的來電,一位陌生的男人用著虛弱的聲音跟他說道:
“你好,你是秦嶺嗎?”
“是的,請問您是?”
“我是周成章,我想和你聊聊,你現在能來醫院嗎?”
接到周成章的電話,他真的非常意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一定要來,我等你!”周成章說道。
“好的,好的。”他忙答應了。
原來今天下午林薇去幼兒園接女兒去了,順便還要帶孩子去玩會,周成章早已從林薇手機的來電記錄中找到秦嶺的號碼,現在趁林薇不在給他打電話。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坐在辦公室的秦嶺心神不寧,根本無法靜下來工作,正好這時創意總監向他匯報工作,人家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他幾乎什麽都沒聽進去。
“秦總,你覺得這個方案怎麽樣?”總監問道。
“好的,挺好的,挺好的,你回去,調整一下,到時再說吧!”秦嶺答道。
“秦總,哪些還需要調整啊?”總監問道。
“你這還需要問我嗎?我都給你指出來,你幹脆讓我做算了!你自己不知道多想想!”秦嶺喊道。
總監嚇了一跳,他知道秦嶺最近脾氣大,沒想到發起脾氣來已有些不講道理了,以前的方案,秦嶺都是看了再看,斟酌再三,力求每一步做到完美,而現在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樣,讓人不得不相信有些傳言是真的。
“對不起,秦總,我再去調整下。”
總監說著就趕緊出去了。等總監一走,秦嶺自己也拎著包準備出去,走到前台,遇見小蕊,小蕊笑著問道:
“秦總,又出去了?”
秦嶺點了點頭乘著電梯離去。小蕊見秦嶺走了,趕緊到辦公室給戴蘭打電話:
“秦總剛又在辦公室發脾氣了,發完脾氣就出去了。”
戴蘭歎了口氣說道:“他要走,我攔不住的,不管他了,隨他去!”
秦嶺出了門後,駕車直奔醫院,到了醫院的停車坪,心情又格外忐忑,不知道會遇上什麽事,坐在車裏抽了兩支煙,才決定上樓。他在醫院門口買了一個花籃,他想就算是探視病人,這麽空著手,也不好意思。醫院的人並不多,樓道裏靜悄悄的,隻有一兩個醫生或護士擦肩而過。他很快找到了周成章所在的那個病房,但是猶豫了很久不敢進去,他站在門的側邊,傾聽裏邊的動靜,聽見有人在說話,是男人的聲音,似乎林薇不在。
此刻他已有些退縮的想法了,這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好像是有人走出來了,他想回避,可已經來不及,人已經出來了,他們倆正好打了個照麵,這人不是別人,是天娜的父親,周成章的大哥。
“嗯!請問你找誰?”天娜爸問道。
“你好,周伯伯,您不認識我了?我是秦嶺啊!”秦嶺自我介紹道。
“哦!記得,記得,你是來找……”天娜爸問道。
“我來看望一下周先生。”秦嶺提著花籃答道。
屋裏似乎聽見了外邊的談話聲,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後,周成章在說道:
“是小秦嗎?讓他進來,讓他進來……”
“好的,好的,我讓他來,你別著急。”
天娜爸走了過來,接過花籃說道:
“你去吧!他要見你。”
秦嶺點點頭,走了進去,雖然已有思想準備,但看到眼前這一幕,還是頗受衝擊,周成章半躺在床頭,麵如枯蒿,眼窩深陷,正在劇烈地咳著嗽,如果不是說他知道這是周成章,他絕對不能將他與幾年前的周成章劃上等號,記得那年在天娜家的樓下,周成章氣勢軒然得走過來,英氣逼人,孔武有力,而現在所見的一切,太讓人難以接受時光和外在力量對人的摧殘。
“你好!”周成章說道。
他似乎想讓自己坐得更直,但是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支撐,整個身體都在搖晃。
秦嶺趕緊走過去,扶住他說道:
“周先生,別著急,我在這兒,您躺好就可以了。”
“秦嶺,我一直有話想和你說。”
周成章說著望了望大哥,大哥點點頭,走了出去,並將門帶上。
“真的對不起,那年我對你太粗魯了。”周成章繼續說道。
“哪裏的話,是我該打!”秦嶺說道。
“秦嶺,我知道你一直愛著林薇,除了我,沒有人比你更愛她,也許你比我更愛她,可是,我卻讓她受累了。你都看見了,我現在是什麽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除了會燒錢,什麽用都不管了。”周成章說道。
“不會的,隻要繼續治療,總會好起來的!”
“這些安慰話我聽多了,他們雖然不和我說實話,但真實情況我很清楚,我現在是活一天算一天,也許有一天一小小的感冒就會要了我的命,可我放心不下林薇和我的女兒,如果你真的愛她,希望你能接受她們,好嗎?”周成章繼續說道。
“周先生,你快別這麽說了,你要相信自己。”
“我不相信自己,我隻相信你,你一定要答應我,我把林薇母女交給你,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不管以前曾發生過什麽。”
周成章說著將如同枯枝的手從被窩裏伸出來,握住秦嶺的手說道:
“答應我!”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
秦嶺忍不住流下來了眼淚。
“秦嶺,謝謝你!”
周成章說著又劇烈咳起來,秦嶺趕緊拿了桌上的水杯給他喝了幾口水,才緩過氣來。
“秦嶺,我也知道這些年來,林薇其實也沒真正放下過你,我們結婚的前一天晚上,她曾去找過你,她雖從不在我的麵前提及你,但你原來送她的東西她都一直保留著,也許你們才是真正天造地設的一對。”周成章又說道。
“我知道的,我會好好待她的。”秦嶺說道。
“好,好,我終於放心了。我太累了,林薇快要回來了,我也會好好跟她談的,你先回去吧!”周成章閉上眼睛說道。
“好的!你好好休息。”
秦嶺答應著,輕輕離開了病房。天娜的爸一直就站在門外,見秦嶺出來了,也說道:
“秦先生,謝謝你能來看望成章。”
“不用客氣,周先生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秦嶺問道。
“不大好啊!本來前一段時間情況有所好轉,可是上個星期不知道什麽原因他自己摔倒在地上,當時病房沒人,他就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十多二十分鍾,你知道他是脊髓受損,而且是頸3、4的毀傷,正好處於呼吸係統這個位置,如果感冒引起呼吸道感染,就會要了他的命,幸虧那天發現得早,才沒釀成大禍,但是現在情況還是極不穩定。”天娜的爸說道。
“現在這種情況還有可能恢複嗎?”秦嶺問道。
“誰知道,隻能聽天由命了,能熬過這半年也許會好點,但隨時得做最壞打算。不過聽醫生說,脊髓毀傷的康複治療,美國最先進,但是各項費用至少得五、六十萬美元, 不是我們這些人花費得起的。”天娜的爸答道。
“哦!那這麽說,現在這情況並不是沒有挽救的餘地?”秦嶺問道。
“哎!這隻能看成章自己的造化了。”天娜的爸答道。
他們一邊走一邊聊著,天娜的爸一直送他到車上,才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