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突如其來的明天8
十三
第二天早上周成章三四個電話連續打來，首先將天娜喚醒，然後就催她趕緊過來。難得開始放假了，本想睡懶覺，但現在不到八點她又得冒著寒風跑到二、三十公裏之外的地方去，真令人憤憤不平。在電話的催促下，趕緊趕慢到唐家嶺時，已經是十點了，周成章收拾好行李，正在和林薇聊天，幾日未見林薇，她的氣色已好轉許多，神態也平靜多了。
“從今天開始把林薇交給你了，我馬上就要走了，已經十點多了，到咱們老家路上要花七八小時，我得盡量趕在天黑之前到家。”周成章說道。
“你一百個放心就是，我和薇薇什麽關係！”天娜摟著林薇說道。
“好，那你們可得聽話，不要讓我擔心。”
周成章說著提起行李就往外走，天娜和林薇隨後將他送到車上。周成章發動車子後，還探出頭對林薇說道：
“我初二就回來，記得等我！”
林薇笑了笑，沒有回答，倒是天娜說道：
“知道了，都說了幾遍了，你趕緊走吧！不然天黑到不了家！”
周成章笑笑搖上車窗，踩下油門，向京沈高速的方向奔馳去。
天娜和林薇中午在附近餐館隨便吃了點東西，稍微休息了一下，就收拾東西去天娜家。因為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唐家嶺的臨時居民已走得差不多了，公交車上空****的，路上的車子也少了許多，整個北京城似乎變寬敞了，變安靜了。公交車開起來飛快，轟隆隆作響，幾次差點把兩人摔下座位。
五點多鍾，她們倆到達了天娜的家，天娜的爸媽正在搞衛生，見到林薇來了頗為吃驚，天娜趕緊解釋是林薇春節沒回家，就在咱家過年了。天娜爸立即端來熱茶，噓寒問暖地和林薇扯起了家常。天娜的媽則將天娜叫到屋裏，問道：
“這到底什麽回事兒？你叔呢？”
“我叔不是和咱爸說了，回老家了嘛！”
“你叔和林薇的事我也知道一些，這事你不能推波助瀾，我們更不能推波助瀾。”
“你怎麽知道，誰說的。”天娜問道。
“你叔同你爸說了，說這次回家是要離婚的，你還把這狐狸精帶回來，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媽，你不知道別亂說！”
“誰說我亂說了，你問你爸，你爸幹嘛騙我？真是造孽啊！一點事也不懂。”
天娜媽說著就去揪天娜的耳朵。
“媽，真的不是這樣的，你去問我爸！”天娜說道。
“那就叫你爸來。”
天娜媽說著就大聲呼喊道：
“老周，老周，你給我過來。”
天娜爸正同林薇拉家常，聽到夫人召喚，趕緊答應著進了屋子。天娜媽見老公來了，橫著眼睛問道：
“你說你們家老三和這小狐狸精到底怎麽啦？”
“他說很喜歡這小姑娘，怎麽啦？”
“他是不是說要回家和老婆離婚？”
“他們早就要離了的！”
“就是為了這小狐狸精，我說你們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什麽事兒都敢想都敢做。”天娜媽說著又指向天娜：“你也是一點不懂事，大過年的還把小狐狸精往家裏帶，還讓家裏過不過年了？”
天娜爸忙說道：
“你小點聲，別讓人家聽見。”
“我就要大聲說，這什麽東西，你們家老三更不是東西，侄女的同學也不放過。”天娜媽喊道。
“你別亂說，是老三老婆出軌在先，人家感情破裂已多年了，離婚也是合情合理的，你別扯上人家小姑娘。”天娜爸說道。
屋裏正在吵著，天娜忽然聽見外邊有動靜，便走出去，看見林薇正在收拾東西，她趕緊拉住林薇說道：
“你這幹嘛啊？”
“我還是回去吧！呆在你家過年也怪不好的。”林薇說道。
“這有什麽？就把我家當你自己家就是。”天娜說道。
“哎！我真覺得別扭，我還是走吧！”
林薇推開天娜的手，將門打開往外走。天娜急了，欲跟著往外邊去，這時天娜媽也出來了，見林薇正準備離去，馬上笑著說道：
“薇薇走了啊！歡迎下次來玩啊！”
“好的，阿姨，再見。”
林薇說完就飛快走下樓。
天娜白了她媽一眼，吼道：
“媽，看你弄得！”
“我怎麽啦？難道由著你們來胡弄？”天娜媽答道。
天娜哼了一聲，轉身也奔下了樓。到了單元門口，看見林薇在前邊快速走著，忙追上說道：
“你別走這麽急啊！你就這麽走了，我怎麽向我叔交差啊？”
“我幹什麽不關你叔的事。”林薇答道。
“哎呀！薇薇，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
林薇停下來笑著說道：
“有什麽難的？我沒事兒，到時我給周哥解釋，你就先回去吧！”
“要麽我去唐家嶺陪你吧！”天娜說道。
“你這是幹嘛啊？大過年的，不在家陪父母，陪我幹什麽。”林薇說著要推天娜回家。
“你真沒事嗎？”天娜問道。
“沒事的，沒事的，我走了啊！”
林薇說著揮揮手，然後轉身飛快地向公交車站奔去，她怕走晚了，讓天娜看見她眼中的淚水。上了公交車，駛出站台，她才敢抬起頭，此時天色已漆黑，公交車上沒有幾個人。北風遊**在空寂無人的街道上，像是在尋找發泄目標。
經過近兩小時的長途跋涉，她終於回到了唐家嶺，突然發現熟悉的環境已完全變了，四處都是漆黑的，而且空寂無人，人聲鼎沸的小店也已閉門歇業，絕大多數的窗戶都是黑洞洞的，這樣陌生的感覺讓她有些驚慌失措，走著走著就迷了路，像一隻驚鳥般到處亂竄，無意中撞上一個青年男人，那個男人問道：
“姑娘，你找誰？”
她抬起頭，看不清那男人的臉，隻覺得他的身影像一座山一般壓了過來。她尖叫了一聲，撒腿就跑，男人也在後麵追著，大聲喊道：
“姑娘，姑娘……”
她跑了一圈，見那男人聲音沒了，才躲在牆後歇息起來，過了一會兒，就聽見張大娘在不遠處說道：
“瞧你，人家姑娘是我們家的住戶，你吼什麽吼，把人家都嚇跑了。”
“媽，我隻是聲音大了點，沒想到嚇著她了。”那年青男人說道。
聽見此話，林薇才走了出來，她不好意思瞟了那青年男人一眼。
“小林，沒嚇著你吧？這是我小兒子，大南，在外地工作，今兒剛回來。”張大娘說道。
“你好！”大南望著林薇說道，算是打了招呼。
林薇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對張大娘說道：
“我沒事，先回屋休息了。”
然後就進屋上樓，關上門，不再出來了。
這一夜又是無眠的一夜，窗外北風使勁地搖著門窗，林薇在屋內輾轉反側，她有些後悔沒有回家了，在家再難也不至於會有這麽刻骨的孤獨，忽而她又想起秦嶺，不知道秦嶺現在怎麽樣了，其實現在也不是那麽恨他了。還有周成章，這些天總是得到他無微不至的照顧，不知他是否平安到家了？
後來她想起了父親，她對父親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是她總記得父親背著她放風箏的情形，笑的如此燦爛和溫暖，讓她在青春期的夢中時常憶起。
她就這樣胡思亂想，一直到淩晨時分才睡著。
第二天是被一連串的鞭炮聲驚醒的，她起身看時間，竟然已是午後，再過幾小時就是除夕夜了。簡單的洗漱後，她吃了一包方便麵，就坐在窗前的桌子前發呆，昨夜刮了一夜的北風今天減弱了許多，但天色非常陰沉，讓人懷疑是不是又要下雪了。果然不到四點天色漸黑，有零星的雪花開始飄落，看見雪，她又想起了那個雪夜的經曆，隱隱的痛又湧上心裏。
五點的時候，天完全黑了，而屋外的喜慶氣氛越來越濃，村子裏有人在放焰火，炮竹聲延綿不斷。這時她的電話響了，她趕緊掏出來一看，是媽媽打來的。
“薇薇啊！你還好嗎？”媽媽問道。
“媽，挺好的！祝您新年快樂，心想事成。”
“好，也祝你萬事如意，你到底是加什麽班？過年都不回來？”媽問道。
“反正是有事唄！走不開，我五一再回來啊！”林薇說道。
“那好，你保重身體，別讓媽擔心啊！”
“好的，媽，還跟你說個事，如果秦嶺到咱們家來，你別告訴他我的新電話號碼。”
“你們怎麽啦？”
“這一會兒說不清，反正你別告訴他就是。”
林薇的媽雖然一肚子懷疑，但除夕夜也不好深問，隻好答應著掛了電話。
她放下電話，起身看著窗外，已是一片銀色，遠處有汽車在雪中艱難地行駛著，車前燈照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上，像極了春天飛舞的飄絮。也不知道這個風雪夜歸人是要去和誰人團聚。她歎了口氣，挨著床坐下，這樣孤身的除夕夜是她二十三年生命中的第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次。
突然，有敲門聲傳來，這是誰？會在除夕的夜裏來找她，難道是房東？
她起身將門打開，竟然看見是周成章站在門外，他穿著一件軍大衣，大衣上還落了一些雪花，他一邊拍著雪花，一邊喘著氣說道：
“沒想到又下雪了，我開了一天車終於趕在除夕前回來了。”
“你怎麽就回來了？”她驚訝地問道。
“昨晚接到娜娜的電話，聽說你又回來了，所以今早我就往回趕了。”
“近千公裏的路程，你就這麽趕來趕去？”
“我放心不下你！”周成章笑笑說道。
林薇沒有再說話，隻是呆呆地站在那兒。周成章將門帶上，抬頭看見她眼圈紅了，便問道：
“你又怎麽啦？怎麽那麽愛哭？”
“謝謝你！”林薇說道。
“別這麽客氣，你有沒有想我？”周成章問道。
林薇點了點頭，周成章笑著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她說道：
“我愛你，真的，從現在開始，我一刻也不願意離開你。”
林薇將頭深深埋進他的懷中，忽然眼前又浮現起幼時遙遠的記憶，就是父親燦爛而溫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