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城市稻草人1
一
不出林薇所料，大年初一，秦嶺就上林薇家拜年去了。其實林薇的媽對秦嶺挺熟悉的，畢竟是中學到大學的同學，再加上去年回家林薇正式將秦嶺帶回家，作為男朋友見了麵。旁人看來一切似乎成定局，沒想到時隔一年，兩人就鬧了這麽大的別扭。
簡單問候祝福後，林薇的繼父給秦嶺倒了一杯茶，林薇的媽則問道：
“你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也沒什麽，就是吵架了，可能我粗暴了點，對不起，阿姨！”秦嶺答道。
“我們將薇薇交給了你，你一定要負責任，不然叫我們做家長的怎麽放得下，一個女孩子，離家千百裏的，你說她能怎樣？”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錯了，回北京找到她，我一定加倍補償。”
“知道錯就好，我還是真的希望你們倆能好。”
“但是，我已是二十多天沒有薇薇的音訊了，不知道你們知道她在哪兒嗎？”
“這個……”林薇的媽停頓了一下說道：“我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在幹什麽，不過她打電話回來過，是從公用電話上打過來的，也不願多說什麽，說事情多，沒時間回來過年。”
“真的嗎？”
秦嶺顯然有些失望。
“是的，我們知道也隻有這些。”林薇媽答道。
從林薇家出來，秦嶺心情糟透了，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齷齪，下定決心洗心革麵，並找回林薇。
秦嶺初五回到了北京，他這麽早回來是因為兩個原因，一是準備應聘資料，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以藝術的名義東遊西**了，二是要去尋找林薇。
回到這個空寂的地下室裏，他更加懷念林薇了，這些年來，林薇給予了他無微不至的關懷，而自己則沒有能做到一個男人應盡的責任，讓她在漂泊中操心勞苦，上次對她那麽粗暴，讓她不知去向，想著更加深了自責。
可是現在去哪兒找她呢？
他總覺得天娜和武駿應該知道，於是撥通了武駿的電話。武駿此時正在火車上，他說要明天早上才能到，便約好了明天上午去他家見麵。
第二天到了武駿家門口，就聽見屋裏隱約傳來了天娜和武駿的吵架聲，他便悄無聲息貼著耳朵去偷聽。
“你說你這做的是什麽事，沒事瞎折騰，現在收不了場了吧？”武駿在說。
“誰說是我折騰的，這事我能管得著嗎？你們怎麽啥事都來責怪我，好像是我操辦的，我哪有這本事。”天娜在說道。
“得，我不跟你說這些了，待會秦嶺就來了。”武駿說道。
“秦嶺來了，你的嘴給我老實點……”
秦嶺將頭回過來，雖然他們並沒有提到誰，但是能感到這事與林薇有關，所以他在門口稍息了一刻，才去敲門。
當天娜笑盈盈地將門打開，兩人的親密和諧似乎又讓他有種錯覺，剛才在吵架的根本不是他們倆人。
“正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天娜說道。
“嗬嗬，你們剛在聊我嗎？”秦嶺問道。
“不聊你聊誰啊！”武駿答道。
“呦，說我什麽，我倒想聽聽。”
“說什麽啊？希望你新年新氣象，心想事成，萬事如意。”武駿說道。
“哦！嗬嗬，也祝你們發財的發財、升官的升官，新的一年步步高……”
大家互道了新年祝福，說了一通吉利話後，秦嶺覺得自己是來拜年的，也不好提別的事了。見武駿和天娜如如漆似膠的模樣，隨便聊了一陣子近況後告辭了。
到了晚上，他實在熬不住了，又給武駿打電話，正好天娜走了，他便約武駿出來喝酒吃夜宵，到了火鍋店，兩杯二鍋頭下肚，秦嶺便說開了：
“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問題，其實很多事情都是庸人自擾，想通了就沒事了，但是有個問題是我心頭的結，永遠的解不開的。”
“我還以為你心有千千結呢！原來隻有一個結，說來聽聽。”
“你還能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武駿搖搖頭說道。
“裝，你就裝！”秦嶺說道。
武駿笑了笑答道：
“不就林薇那點事，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了，其它什麽事我還真不知道。”
“你還是裝，你有什麽事兒不知道？”秦嶺說道。
武駿拍了拍秦嶺的肩膀說道：
“兄弟，我們不說這些了，喝酒，喝酒！“
又是兩杯下肚，秦嶺又說道：
“兄弟，這兩年日子過得不順，也還隻有你常常關照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報答，心裏想起來就倍兒難受。”
“這是哪兒的話！”
“你聽我說完，你聽我說完，我知道我過去一些事都做錯了，我行我素，不管別人的想法，不懂得體貼他人，現在這樣子也是咎由自取，但是，我改還不行嗎？”
“呦，你怎麽做起自我檢討來了，我沒說你哪兒不對啊？
“我自個難受啊！我不檢討能行嗎？”秦嶺說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兄弟，你可不能這樣，這人啊！沒有跨不過的坎。”武駿忙安慰道。
“可是，我這個坎我真的邁不過，你就行行好，幫忙幫到底，就幫我打聽下林薇到底在哪裏好嗎？”
“這忙我可幫不上。”
“我知道你知道，你不願說也就算了，咱們先喝酒，喝多了就什麽都忘了。”
秦嶺說著端起一瓶酒開始喝，武駿趕緊將酒瓶奪了下來說道：
“秦嶺， 你別這樣。”
“其實今天上午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知道林薇的事都是天娜在安排，你們都在瞞著我。”秦嶺說著開始痛哭流涕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武駿說道。
“不是這樣，那又是怎樣？”秦嶺問道。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說，說多了又怕說錯話，我這人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做人難啊！”
說著武駿也端起一瓶酒喝起來。
“我今天是對得起朋友，就對不起老婆，對不起老婆就對不起朋友。”武駿放下酒瓶說道。
“別，這事我不逼你！”秦嶺說道。
“不，這事我憋在心裏太久了，我得說。兄弟，其實我知道林薇住在哪，有什麽事你去問她自己，問問問她到底該怎麽著，其他我就不多說了。”
“夠兄弟！”秦嶺摟著武駿的肩膀說道。
武駿就將林薇的詳細地址告訴了秦嶺，秦嶺看看時間還早，隻有九點半，便迅速結束了夜宵，打了一部車，向唐家嶺方向奔去。
二
初六的夜晚，唐家嶺已恢複了生氣，雖然已過十點，但仍有些商店在營業，秦嶺也同許多人一樣，第一次知道在這個偏遠的郊區還有如此熱鬧的小村莊。這個村莊內街道縱橫，雜亂無章，卻有著一股別樣的生機。
秦嶺一邊打聽，一邊尋找，很快找到了武駿說的那個地方，屋裏的大門都已經關了，但通過門縫還透出一絲光線，便舉手敲了敲門，很快便有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大娘過來開門，這是張大娘。
“你找誰啊？”張大娘問道。
“請問有為叫林薇的女孩住在這兒嗎？”
“請問你找她有什麽事？”
“哦！我是她的同學，也是老鄉。”
“可真不巧，小林昨天搬走了。”張大娘說道。
秦嶺沒想到充滿希望而來，卻是當頭一棒。
“那她搬哪兒去了？”他不甘地問道。
“這個我不知道。”張大娘答道。
“同她在一起的還有誰啊？”
“沒有其他人的！”
“哦！”
秦嶺還想問些什麽，卻找不到問題，隻好站在那發呆。
“小夥子，還有什麽問題嗎？”張大娘問道。
“哦！沒有了。”
“沒有了，那請回吧！”
秦嶺無奈地點點頭頭轉身離去。
林薇真的離開了唐家嶺嗎？答案是肯定的，自從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起，林薇似乎完全接受了周成章，周成章對於林薇是有救命之恩的，女孩子對恩人以身相許是可能的，但是林薇是個感情至上的女孩子，救命歸救命，愛情歸愛情，她絕對是不會混淆。所以她怎會對一個相隔了一個時代的男人產生感情呢？周成章是個與秦嶺截然相反的男人，他成熟、精幹、寬厚，在林薇最灰暗的時候一次次拯救了她，對於從缺少父愛的她是難以抵抗的力量，也許是林薇潛在的戀父情結被激發了出來，心扉一旦被打開，陽光照進來，林薇瞬間恢複了生機。
林薇沒有想到這個春節成為她最溫馨浪漫的一個春節，從初一到初四，他們倆開著車從十三陵到十渡，從軍都山滑雪場到什刹海的溜冰場，一路無邊的歡歌笑語，一路無盡的深情愛意，讓灰暗的心頓時忽然換了一個世界。所以初四夜裏回來後，周成章讓她離開這個簡陋遙遠的唐家嶺，搬到他在市區的住所，她就答應了。
在收拾東西離開唐家嶺時，看到一些物品，讓她又想起了秦嶺，心情突頃刻間變得複雜。一切細微表情都沒有逃過周成章的眼睛，臨走時，周成章送了一些禮物給張大娘，並交代如果有人來找林薇，就一問三不知。
秦嶺不會了解這背後發生的一切，他一直都認為林薇是因為生他的氣而躲避他。從唐家嶺回來，他雖有些失望，仍堅信林薇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