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突如其來的明天5

周成章那天晚上回去後,便找出了在《京華晚報》任職戰友的電話,戰友根據他提供的線索,還真將林薇在報社任記者的男同學找出來了,當時這位男同學當時正在外地采訪,等兩天後這位男同學回來了,他在戰友的介紹下見到了本人,可男同學說也很久沒和林薇聯係了,真的不知道她在何處,但是答應幫他去打聽,為此,周成章請人家吃了一頓飯,送了一條煙。到了今天,男同學通過同學網絡,終於打聽到了林薇的一點消息,說沒離開北京,住在北京郊區一個叫唐家嶺的地方,再具體的事就不知道了。

唐家嶺在什麽地方?這個幾年後因為報告文學《蟻族》而名聲大振的地方,在目前還為人所不知,就算天娜這樣土生土長的北京人都不大清楚。到了周末,周成章開車載著她去了這個地方,她才知道這地方之遙遠和偏僻,出了北五環,還走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終於到了這個純粹的鄉下地方,真不知道林薇怎麽找來的。

不過這地雖偏遠、破爛,卻還算繁華,密密麻麻都是低矮的民房,民房一樓開著各種各樣低廉的小商店,樓上窗戶曬著萬國旗,狹窄的街道上來來往往都是學生,或民工摸樣的社會青年。

但是,到哪兒去找林薇呢?唐家嶺雖不大,也住了幾萬人,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翻個底朝天的。

“我們就在這兒等著嗎?等著某一天林薇路過我們的車,我們激動地衝下去握住她的手說道,我終於找到你了!”天娜問道。

周成章坐在車內,望著來來往往的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林薇對你就這麽重要嗎?我這麽陪你來找她,怎麽老覺得對不起秦嶺啊?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太可憐了。”天娜繼續說道。

周成章歎了口氣,將頭伏在方向盤上按了按頭說道:

“我也不知道怎麽弄的,你沒覺得我也失魂落魄了嗎?”

“有這麽誇張嗎?秦嶺那樣倒說得過去,你是我叔啊!不至於像秦嶺那麽沒城府吧?”天娜說道。

“別老提我是你叔,說得人怪難受的。其實我這人就是沒城府,什麽事都遮掩不住,那天晚上第一次見到林薇,心就被揪著,這麽多天來,一直沒有放下過,我想關心她,並沒有什麽其他意思。”

“誰信啊?男人對女人的感情有大公無私的嗎?”天娜笑著問道。

“少廢話,陪我下去走走吧!說不定還真能遇上林薇。”

周成章說著走下了車,天娜也趕緊跟著下了車,她翻了個白眼歎道:

“原來老男人也喜歡做夢。”

周成章回頭瞪了他一眼,卻沒說什麽。雖然天晴,但是風大,溫度低,從北方吹來的風刮到臉上像刀子在刻。他走到不遠處的一家小賣部,買了一包煙,然後問道老板:

“大爺,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小姑娘,大概二十出頭,一米六五左右,長卷發,大眼睛、皮膚挺白的。”

大爺笑了笑說道:

“這兒姑娘是挺多,你說那樣的也瞧見過,隻是不知道往那方向去了。”

“哦!這樣啊,大爺,再問您一下,在你們這兒想要找人該怎麽找啊?”周成章問道。

“找人啊?貼尋人啟示啊!你瞧那兒不是貼著尋人啟示嗎?”

周成章順著大爺指的方向看過去,見一電線杆上貼滿了東西,有做假證的,有治性病的,也有出租屋子的,還有通緝令,在這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小廣告中,有一張尋人啟示,上麵附著一張照片,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女。

“你那有林薇的照片嗎?”周成章問道天娜。

“你還真的要來貼尋人啟示啊?”天娜問道。

“我才沒那麽愚蠢,林薇既然要躲開大家,我們找她肯定不能驚動她,我看還是拿著照片在這一塊去問問!”周成章說道。

“好,照片包我身上了,挨個問的事還是你自個來吧!哎呦!凍壞我了。”天娜跺著腳說道。

周成章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謝了!”

然後兩人說笑著離開小賣店,上車離開了唐家嶺。

第二天,周成章一早就過來了,他拿著找照片,挨家挨戶問著,問了幾個小時也沒問出什麽名堂。到了中午隻好找了一家小飯館吃飯,小飯館人來人往的,都是與林薇他們年齡相仿的年輕人,他在這裏似乎成了異類。周成章突然想到,小飯館裏人流多,說不定有人會在這裏見過林薇。他便拿著照片找到掌櫃的,掌櫃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四川男人,拿著照片仔細瞧了半天,點了點頭說道:

“有點印象,這小女孩挺漂亮,我記得是住在北邊那一塊。”

“你不會記錯吧?”周成章問道。

“應該不會錯,這女孩來過兩次,神情有點恍惚,一看就知道是問題少女,肯定是從家裏跑出來的,您是他什麽人?是您女兒嗎?”四川男人警覺地問道。

這話問得周成章有些難堪。

“哦!是我親戚。”他說道。

“您去北邊問問吧!我想應該在那邊。”四川男人說道。

周成章道了聲謝,趕緊將飯吃完,就去北邊搜尋了。四川男人似乎還真說到了點子上,讓下午的尋找不像上午那般渺無音訊了,已有了蛛絲馬跡可查,總有人說道見過這個女孩子,但究竟住在哪兒,這家說在那家,那家說著這家,反正沒人能說出個具體的。

轉眼,天就黑了,凜冽的北風吹在人的臉上生疼生疼的,再加上這個地方路燈忽暗忽明,他隻好先回去了。

第三天早上,他又來了,而且很快有了明確消息,一位大嬸看了照片說道:

“這女孩是不是姓林啊?”

“是啊!是啊!”周成章使勁點頭。

三天冒著嚴寒奔波下來,似乎終於看見了曙光。

“好像才住到這裏不久。”

“是啊!是啊!”

周成章高興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好像是張大娘家的。”大嬸說道。

“張大娘家在哪兒啊/?”周成章問道。

“那你隨我來吧!”

大嬸熱心地帶著周成章去找張大娘。拐過了幾道彎,又邁過了幾道坎,就到了張大娘家,張大娘是個五十多歲的北方婦女,正在廚房裏忙碌著,聽見有人呼喚她,趕緊堆滿笑臉出來了。

“呦,是劉嬸啊!我正要找您有事兒呢。”張大娘說道。

“是前天說的那事兒嗎?我正幫您打聽呢!”劉嬸答道。

“到底是什麽回事兒,您趕緊說給我聽聽。”

張大娘和劉嬸站在屋前,你一句,我一句地扯起來,似乎將周成章給忘了。周成章趕忙咳了兩聲嗽,張大娘這才注意到他,問道劉嬸:

“這位大兄弟是……”

“哎呦喂,我怎麽隻顧說話,把這事給忘了!”劉嬸拍著腦袋答道:“這位兄弟是來找你們家那位林姑娘的。”

張大娘好奇地大量著周成章,然後問道:

“請問您是林姑娘的……”

“哦!我是她哥。”

“哎!您怎麽才來,我總覺得這林姑娘精神恍惚,真害怕她出事,問她什麽也不說,我說怎麽這麽怪異呢!”張大娘搖搖頭說道。

“是啊!我就是專門來找她的。”周成章說道。

“您屋裏先坐下,我和林姑娘說下。”

張大娘說著趕緊往屋後走了。周成章在屋裏坐著,瞧著這屋子還不錯,是一個三層樓的磚結構民房,收拾得幹淨利索,家裏的擺設也顯示出這個家還是比較殷實的,牆上貼著的年畫,帶著強烈的民俗氣息。

不一會兒,屋後樓梯上就傳來了腳步聲,周成章尖著耳朵聽著,分辨出的確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便趕緊整了整衣服。

“兄弟啊!我幫你把小林叫過來了。”

張大娘人還未到,聲音已到。

周成章抬起頭,看見了張大娘身後的一個女孩,真的是林薇,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顯得更加單薄弱小。

“薇薇!”周成章喊道。

林薇木然的站在那兒,望著他問道:

“你怎麽來了?”

“薇薇,你不知道我們找你找得好辛苦,現在可把你找到了。”

“幹嘛要找我?我現在一個人呆在這兒挺好。”

“別這麽說,大家都很關心你,你走後,可把我們急死了。”

“哦!是嗎?”

彼此氣氛有些難堪了,張大娘見狀笑著說道:

“小林啊!你和你哥坐著聊唄!”

說著拿了一張凳子,讓林薇在周成章對麵坐下。林薇呆呆地望著他不說話。

“薇薇,我一直很牽掛你。”周成章說道。

“哦!是嗎?”

張大娘端了兩杯茶給他們,他倆趕緊起身道謝。

“你們聊,我就不打擾了。”張大娘說罷去了屋後。

“薇薇,你不要想多了,什麽事,什麽困難都是暫時的,沒有跨不過的坎,挺一挺都會過去的。”周成章說道。

“我知道,我是過不了自己這道坎,你說我到北京來幹什麽,是來尋找事業嗎?不,我是一個小女人,特別小的一個小女人,沒什麽野心,隻求安定的生活,尋找一份真正的愛情,我為了秦嶺來到北京,可我得到了什麽?漂泊、貧困、掙紮,其實這些暫時的困難我也不是太在乎,我原來總相信未來,現在我什麽也不信了,我真的不知道在幹什麽!”

“薇薇,你才22歲,還有幾個月才滿23歲,這麽年輕,什麽都還來及重來,什麽錯誤都可以改變,這一點錯誤算什麽?何況這並不是你犯下的錯,不過是愛錯了人,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要再自己折磨自己了,好嗎?”

“什麽時候才會好起來?我想我永遠都等不到了,我說了我沒什麽野心,有的隻是對一份感情的執著。我14歲第一次見到秦嶺,17歲和他正式談戀愛,我的心中從來沒有過其他人,這些年來,他是我的唯一,他是我的全部,可是我得到了什麽,我想不通,我天天想,越想我越想不通。”林薇說著,情緒越來越激動。

“我知道,我知道,薇薇,你別這樣,有什麽我們回去再說嗎?娜娜和武駿他們都很牽掛你,你不要一個人呆在這兒,呆在這兒胡思亂想,這對你沒有好處的。大家在一起,心情才會慢慢好起來的。”周成章說道。

“我不回去,我不去娜娜家,他會找來的,我恨他,我討厭他。我也不回家,家裏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我就呆在這兒,能呆多久就呆多久,你先回去吧!不要打擾我了,我喜歡這麽一個人呆著。”

“不行,你這個樣子,我怎麽能放心離開。要麽你住到我家去,我住朋友家去,讓娜娜陪你住一段時間,好嗎?”

林薇笑了笑搖頭:

“這怎麽好,太麻煩你了,我住在這兒挺好的,你先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林薇說著站起來,轉身向屋後的樓梯間走去。

“我可以去你的房間看看嗎?”周成章問道。

“可以,不過太亂了,你可別笑話。”林薇答道。

樓梯就在屋後的院子裏,林薇租的屋子在三樓,屋子不大,就十來平米,月租三百,整個三樓大約有這樣的房間七、八間,大部分都住了人,每層樓有兩個單個衛生間。一樓主人的廚房可以借用,但要交些費。條件雖然簡單了點,還是能基本滿足生活的需要的。林薇的屋子在三樓走道的最裏邊,房東自己燒土暖氣,明顯不足禦寒,房間的溫度最高也就十度左右,所以林薇在屋子裏也穿著羽絨服。房間裏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凳子,其他什麽都沒有,一些私人物品就用報紙鋪著,隨意扔在地上。

林薇走進屋子,拉出凳子讓周成章坐,自己則坐在床頭,低著頭,沒有再說話。周成章環視了四周,問道:

“薇薇,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原來單位有個實習生住在這兒,知道這裏房租便宜,所以就來了。”林薇答道。

“這些天是怎麽過來的,難道就一直呆這兒?”

“是啊!我一直呆在這兒,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周成章笑了笑說:

“瞧你,你當是住進動物園了!”

“能進動物園,我早就進動物園了,那多好,不愁吃,不愁穿,更沒煩惱。”林薇答道。

“誰說動物沒煩惱?”

“它們能有什麽煩惱?”

“你以為動物就沒感情嗎?有生命就有感情,有感情就有煩惱,前幾天網上還報道,有位店主在店裏安裝了老鼠夾,半夜老鼠夾夾死一隻公老鼠,早上店主看見一隻母老鼠也死在它身邊,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人們都說它是殉情了。所以說,動物的情感不比人弱,也許更會更強烈。”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聽著難受!”林薇搖著頭說道。

“我不說,你難道就可以逃避嗎?人生而有許多苦難,需要麵對,需要克服,你這麽逃避,是逃避不了的……”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林薇站了起來大聲喊道。

周成章些驚訝地張大嘴,這不像是文靜的林薇一貫表現,雖然他認識林薇還不到一個月。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不說了……”

周成章讓林薇坐下,又輕言細語安慰了一番。林薇抽泣了幾分鍾,低著頭坐在那兒不再說話,兩人就這麽靜靜坐著,一直到中午。

“吃飯去吧?”周成章問道。

林薇搖搖頭說道:

“我不想吃。”

“你早上吃了什麽?”

“吃了半個饅頭。”

“昨天晚飯呢?”

“吃了一碗方便麵。”

“你這是幹什麽?不吃東西會餓壞身體的。”

“沒事,我不想吃,吃多了惡心!”

周成章站了起來,指著她說道:

“你,你,我說什麽好呢?你這不是糟蹋自己嗎?”

“周哥,你別這樣,我吃還不行嗎?”林薇說道。

周成章又笑了笑說道:

“瞧你,想吃就說啊!想吃什麽?”

“你吃什麽,我就陪你吃什麽。”

“那好,我們走。”

說著周成章就帶著林薇出去了,因為他自己是東北人,所以就在附近找了家東北菜館。點了一桌子菜,放開肚皮吃起來。吃了一會兒,他發現林薇仍然沒吃什麽,就問道:

“你怎麽不吃啊?”

“我吃飽了。”林薇答道。

周成章無奈地搖搖頭,接著問道:

“下午幹什麽?要麽我陪你出去轉轉,別一個人憋著,會憋壞的。”

“不出去轉了,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林薇說道。

正說著,周成章的電話響了,是公司打來的,說是一批客戶的貨出了點問題,手下員工請示怎麽處理,但這事在電話裏一時半會還真說不清,隻好等他回去。

周成章歎了口氣,將電話放下。

“怎麽,有事了?”林薇問道。

“是啊!公司有點事。”

“有事去辦吧,別耽擱了。”

“好的,那我先走了,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晚上我帶娜娜過來看你。”

林薇點了點頭。周成章買了單,將她送回了屋子,才駕車離開。周成章匆匆趕到公司,手下員工都急得不行了,見他回來了如見到了救兵。趕緊趕慢和大家將事情處理完,已近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