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廣玉蘭：開在樹上的荷花

廣玉蘭別名洋玉蘭、荷花玉蘭，為木蘭科、木蘭屬植物。很喜歡荷花玉蘭這個名字，荷花玉蘭這個名字真是美，也恰如其分。那一瓣瓣厚重又明潔的花瓣，不就像極了荷花嗎？是開在樹上的荷花，也香遠益清。

在長沙，以及在我們故鄉小城，廣玉蘭似乎比白玉蘭更常見，在中醫藥大學的仲景路上，就種著不少廣玉蘭。中南大學主校區的林蔭道上，欒樹和玉蘭樹也是交織著種在一起。

廣玉蘭的葉子很好看。廣玉蘭初夏開花，先發葉苞，再發花苞。那葉苞外生著一層細細的絨毛。小時候頑皮又好奇，有一次摘下葉苞來看。剝去那一層絨毛，便會露出新生的小嫩葉，薄薄的，顏色特別清新晶亮。再過些時日，廣玉蘭的葉苞便會綻開，漸漸長成一片一片手掌長小船般的葉子，葉子正麵是墨綠色，摸上去光滑舒服，背麵則是棕黃色，生著細細的絨毛。

那時喜歡采下幾片廣玉蘭的葉子玩。在葉子背麵灑上水珠，水珠並不滲入，晶瑩剔透地凝成一顆，珍珠一般，滾來滾去的，跟荷葉上的露珠一樣，很是有趣。有時也會把葉子放入水渠，看它像紙船一樣向前平平穩穩地行去。

廣玉蘭的花苞表麵也是有著細細的絨毛，比葉苞就飽滿得多了，鼓鼓囊囊的。這時剝開花苞看，可以看到花苞內的花瓣兒，十分嬌軟白嫩，像是熟睡中的嬰兒肌膚。

初夏，廣玉蘭花苞輕綻，便有一絲兒清香逸了出來。廣玉蘭的香氣，絕對不同於梔子花的香氣。梔子花的香氣，是暖人的，也是粘人的，像是少年時的愛情，恨不得天天膩在一塊兒，說盡情話。而廣玉蘭的香氣，則是端雅的，矜持的，它的香氣也是馥鬱的，卻與人並不親近，如同偶像一般，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和白玉蘭的香氣是類似的，隻是更為馥鬱。金宇澄寫廣玉蘭，說它“散發甜瓜的濃香”。

全盛期的廣玉蘭花瓣，則是豐腴肥厚，像是胖胖的美人兒，如同一隻柔潤清雅的羊脂玉碗。花瓣有兩層，外層六片花瓣是盡情舒展的，內側的三片小花瓣則輕輕護住綠色的花蕊柱。花兒開過了，肥厚的花瓣則掉落下來。

廣玉蘭花瓣有個特點，花瓣在枝頭上時神采飛揚，顧盼神飛，但是一旦落地，便憔悴了，如受過情傷的女子。尤其雨後，香氣迷離，卻一地萎黃。不像桃杏，即使花瓣被風吹作雪，依然嬌美輕盈。

玉蘭花是可以吃的。廣玉蘭花呢？好像未見記載，也可能是把它歸於玉蘭那一類了。金宇澄寫廣玉蘭時還寫到“也許把它們混合鮮奶、香草粉、薄荷，能做甜點心”，這是聞見它濃鬱香氣時想象的，也並不是真的做來吃了。

小城夜晚蚊蟲叮人。打上花露水，撲上痱子粉，照樣到處跑。廣玉蘭的香氣，在月色浸染下越發通透清涼。

於是，夢裏，亦是廣玉蘭清涼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