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欒樹：金雪落瓊枝

欒樹是夏天裏開花。八月底，欒樹的花開得越發濃密，金黃的花枝上團團簇簇的小花，仰頭看去，便如金雪落瓊枝一般。

在母校主校區入門的那個林蔭道，種了很多欒樹，枝繁葉茂，滿樹黃花。車停在樹下，車上落滿了一層米粒般的小黃花，也是如同桂花大小，清香彌漫。仿佛車子與周圍的校園秋景融為一體了。

去中南大學新校區借書時，發現新校區的欒樹也開花了，落下了星星點點的黃色小花。襯著黑色泥土，更是燦然好看，有幾分迎春花的味道。隻是花朵兒實在太小了。

這樣米粒大小的小黃花，總能喚起心中深藏的溫柔情愫。仿佛眼前的畫麵，是舊相框中泛黃的老照片，可以用手輕輕撫平翹起的角。

欒樹的花很多人都不認識，容易跟桂花弄混。雖然同為金黃色小花，但欒樹花的顏值是在桂花之上的，花瓣纖細，花蒂上還一點鮮紅，如印度女郎額上一點紅，而桂花卻是圓圓花瓣兒，素樸可愛，稱不上美貌。隻是欒樹花的香氣卻遠不如桂花了。

我曾經拍了張欒樹的小黃花放上微博，有朋友留言，在這條古樸幽靜的街道上桂花的陣陣芬芳香味使人心情平靜。

哈，他也認錯了。

每次母校林蔭道上欒樹花兒落滿地的時候，我都會帶上小微單回母校拍照。總覺得眼前的這幅場景，似曾相識。

大學時的每個夏秋，我也是這樣在林蔭道上，踩著滿地細小金黃的花朵，愉快地向圖書館走去。夕陽把我的影子拉長，那時年輕，看什麽都是輕盈快樂，連影子都像是甜蜜的麥芽糖，鑲著星星點點金黃色的小花兒。

以前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想著有一天，自己結婚生子，事業有成後，再回到母校，必有一番滄海桑田的感慨感歎。誰知道每次回來小聚之後，匆匆一瞥，來不及矯情和傷感，同學們便已經又各自分離各自忙碌了。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卻道天涼好個秋。

畢業十年聚會的照片上，我們每個人都是笑得很開懷，時間漸漸把每個人的心鍛造得強大而堅韌，再不是昔日脆弱敏感、傷春悲秋的小小少年。

欒樹還會結出很漂亮的蒴果，蒴果中空，三片果皮團團包裹著，每片果皮三角形，像個精致的小燈籠，也叫燈籠果。因此欒樹也叫燈籠樹。欒樹結果子的時候，最開始是青綠色，漸漸轉為絳紅色。當欒樹上掛滿紅果的時候，黃花並未謝盡，因此，滿樹綠葉黃花紅果，極是美豔動人。紅果墜落在草地上，也是嫣然可愛，可以用來做攝影作品的。

欒樹在古典詩詞中出現得很少，古人對它也是選擇性忽視的。但欒樹的果子是呈鮮紅色或者紫紅色，如同紅葉一般漂亮，也會引起詩人的驚歎。見過清人黃肇敏寫的一首《燈籠樹》：“枝頭色豔嫩玉霞，樹不知名愧亦加。攀折諦觀疑斷釋，始知非葉也非花。”他是被欒樹的美貌給驚住了，那欒樹枝頭燦若雲霞的物件是什麽呢？他好奇地攀枝細看，才發現，那既不是花，也不是葉，而是欒樹的果，燈籠果。

在秦漢及先秦，欒樹還比較受青睞。《山海經》裏已有欒樹生長：“大荒之中，有雲雨之山，有木名曰欒。禹攻雲雨，有赤石焉生欒”。先秦神話裏，雲雨之中，紅石生綠樹，瑰麗奇豔。《周禮》載：“天子樹鬆，諸侯柏，大夫欒，士楊”。大夫墓前栽植欒樹，所以欒樹也被稱之為大夫樹。《夢溪筆談》裏說，漢代庭院即多植欒樹。

除了大夫樹、燈籠樹，欒樹又被稱為搖錢樹、金雨樹，也是很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