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晚飯花：小姑娘的玩意

在家鄉小城的小花園裏，晚飯花是最常見的一種了，是和雛**一般令人親切親近的植物。放學後和好朋友去小花園玩，經常能看到。

晚飯花傍晚到第二天清晨開放，黃昏中散發清淡的香味。特別小巧的花兒，不過指甲蓋大小的小花兒，花朵是喇叭狀的，跟牽牛花有點兒相似，花瓣有五瓣，花蕊細長。

晚飯花有紫紅、粉紅、紅、黃、白等各種顏色，也有雜色，但其他顏色見得很少。小花園裏最常見的是紫紅色的小花，一開就是一大捧，開得密密匝匝的，喜氣盈盈的，顏色濃烈，興高采烈，叫人見了就歡喜。

摘下一朵晚飯花，指尖觸處，薄薄的紫色花瓣柔軟而清涼，像是絲緞一般。如果晚飯花擬人的話，應該是十二三歲的紫衣小姑娘，不喜歡做聲，隻喜歡看著人笑，小鹿一樣的眼眸，亮晶晶的。當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也喜歡摘一朵鬢在頭上，點綴著幾分雀躍的心情。

當太陽下山，暮色潮水般湧來的時候，我們就都披一身彩霞的光各自回家去了。隻留下晚飯花，輕輕搖曳在清涼的月光下，獨自享受這夜晚的安寧與博大，吸取天地間的靈氣精華。

後來到了長沙，晚飯花就見得很少了，植物園也沒有見到。大約它原本便是屬於小鎮，屬於鄉土的小草花兒，大城市裏便少見了。

後來到了宏村旅行，終於見到了久違的晚飯花。覺得，去宏村、烏鎮、西塘這樣的地方，還是要選一個人少安靜的時點，慢慢走，細細品。古城、小鎮、水鄉，是總也看不厭的。忽然間，視線裏閃現一大片的暖意，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大叢紫紅色的晚飯花，再抬頭，是一塊杏黃色的牌匾：“任由時光老去，我在這裏等你”。

一時間，隻覺仿佛時光倒流，歲月溫軟。任由歲月老去，晚飯花永遠在童年等我，笑嘻嘻地搖曳一片夢幻的紫。

汪曾棋曾寫過《晚飯花》，並在文章開頭時即說明，晚飯花因為是在黃昏時開花，晚飯前後開得最為熱鬧，故又名晚飯花。很喜歡汪老的文字，沒有任何辭藻堆砌，也很少引經據典，卻幹淨，明澈，如用水洗過一般清朗。他不過娓娓道來一些在他看來最平常不過的人間煙火，卻醇厚，卻讓人留戀回味不已。便如這晚飯花，最尋常不過的花朵，卻低徊著生活的樸素與欣喜。他曾說：“我想把生活中美好的東西，真實的東西，人的美、人的詩意告訴別人，使人們的心得到滋潤，從而提高對生活的信念。”

晚飯花還有個特別好聽的學名紫茉莉，它本也屬紫茉莉料。大約是紫紅色花朵最為常見，又香如茉莉，因而得名。另外它還有個名字，叫做胭脂花。花兒的顏色真是非常濃烈，像是打翻了墨水一般，真是可以用來做胭脂了。

晚飯花全草還可入藥，有止痛、祛風功能。《綱目拾遺》，紫茉莉“去風，活血。治乳癰，白濁”。晚飯花還有個威武的名字叫做地雷花。這和它的果實有關。晚飯花種子內的胚乳白色細膩，是天然的理想化妝品。《紅樓夢》裏寶玉為平兒理妝，平兒去找粉，卻找不到，寶玉則揭開一個宣窯的瓷盒，裏麵盛著一排十根玉簪花樣的化妝棒。他取了一根遞給平兒，並告訴她說：“這不是鉛粉，這是紫茉莉花種子，研碎了兌上香料製的。”平兒倒在掌上看時，果見這紫茉莉花種子製成的香粉“輕白紅香，四樣俱美，撲在麵上也容易勻淨，且能潤澤肌膚，不似別的粉青重澀滯”。

以前和晚飯花一起出現的，還有一種田字草。田字草又叫妹妹草，四葉草，也是飄飄灑灑的小植物。田字草是蕨類植物，不開花的，但它活得就像雛菊一般自在豐美。田字草，它把自己活成了一株花。

田字草也可以入藥，具有清熱，利水，解毒，止血的功效。《本草拾遺》載：田字草“搗絞取汁飲，主蛇咬毒入腹，亦可敷熱瘡。”

這些平凡的小植物，原來都可以成為人病痛中一縷清涼的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