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在記憶深處的麻糖
一
記憶是本書,像那些經典名著,寫滿了故事。小時候的那些事,就是書裏的精彩章回,或者情節與段落,時至今日,仍然印象如初,說不定哪天一陣風吹開書頁,就又露出依然藏在裏麵的年少的我們。
這不,這幾天我就又回到了兒時,穿著一身藍色的粗布棉襖和棉褲,手拿著一塊舊塑料布包著的麻糖,心裏裝著甜,嘴裏哼著歌,高一腳低一腳走在鑲滿枯黃野草的鄉間土路上,右腳腳尖破了一個小洞的黑色燈芯絨棉鞋上,露出一點亮眼的棉白,隨著我輕快的腳步,在冬日灰暗的空中一閃一閃地跳躍,黑白分明,十分耀眼,像成心的,非要出我的洋相。
棉鞋還是母親前年做的,算不上新了。破這點小洞,露出這點棉花,我本是不在意的,可母親在意。她是絕對不允許我穿著破了的衣衫出門的,當然,也輕易不會饒恕我把身上的衣衫或者鞋帽弄破。可沒有辦法。生活在到處布滿碎石,長滿荊棘的鄉間,玩起來什麽都不在意的孩子,哪有不被弄破些衣衫,蹭破點皮肉的?就像人生,哪裏沒點磕磕碰碰?
也不怪母親喜歡小題大做。那年月,除了泥土,除了石頭,除了貧瘠的山崗和飄**在瓦屋上空的嫋嫋炊煙,村裏什麽都稀缺,尤其穿戴,一件衣服,一雙鞋襪,隻有破得不能再補了,才可能換新的。糖和點心,更是奢侈之極的東西。和一些同齡的夥伴大冬天還赤著腳比,我算享福的,從來沒有光過腳,穿過補巴連著補巴的衣服。所以,隻要不“逼”腳,別說一雙棉鞋穿三年,就是穿多久我也不在乎。我從小就很懂事,知道珍惜。
母親那時年輕漂亮,勤快會做,雖然生活在農村,骨子裏卻很講究,條件再苦再差,家裏也始終收拾得井井有條,身上收拾得幹幹淨淨,即使一身棉布衣衫,也穿得潔淨神采。對孩子們的穿著,同樣講究,即使一塊補丁,也要打得規規正正,看上去大方得體,像綴了一塊裝飾。自然,對我們的要求,也就格外高一些,嚴一些,不允許衣破鞋爛的現象出現。
藏是藏不住了,破了的洞無法彌合。可行在山路上的少年,卻看不出害怕的神情。彼時,他心裏早已裝滿了甜蜜,對母親吵罵和責罰的畏懼,已抵不過拿在手裏的那塊麻糖。
小時候的幸福,就那麽單純,一塊麻糖,就能溫暖一冬。
與其他地方的麻糖多是芝麻糖片不同,保康的麻糖,純指糖汁凝結的糖塊。那是用一種古老的方法純糧熬製的苞穀糖,金黃燦爛,如璞似玉,散發著香甜的氣息。那年代,糖是非常奢侈的東西,鄉村人吃點糖更不容易。白砂糖,紅糖,精貴不說,還憑票供應。農業戶沒有票,也買不起。小孩最喜愛吃的水果糖,一角錢九顆,全村幾百戶,難有幾家買過。我家那時半邊戶,偶爾還能吃上幾顆,甜甜饞嘴。但那滋味,總覺得沒有老鄉們自己用苞穀熬的麻糖香,蘊含著陽光、雨露、風霜,還有泥土的味道,敲一小塊含進嘴裏,一股纏綿的香甜滑過舌尖,直沁心底,柔膩而綿長,隔日還能吐出一嘴的香甜。
我家那時客居保康南部的一個偏僻鄉村,人口勞力都少,每年分到的苞穀,隻夠糊口,勻不出多餘的糧食熬糖。隻有家戶人口多的,才能每人節約一點,攢到年底,熬個糖——在鄂西北的這個小村莊裏,人們習慣用“個”做單位。殺個豬,打個豆腐,熬個糖,是改善生活,慶祝年節的象征。肉和豆腐是過年主食,果腹;麻糖嘛,就相對有點奢華,大多用來做點心,淡嘴。我們鄉下把“零食”稱作“淡嘴”,大概是有事沒事,吃點過過嘴癮的意思,填不飽肚子的。當然,什麽時候,客人總是第一位的,那些好的東西,總是先滿足待客需要,撐出家的門麵。麻糖也一樣,一般用來“斬”苞穀花,富裕一點的,還“斬”米花,“斬”芝麻花生,過年拿來待客。“斬”是鄉音鄉意,我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字,就用了這個音最貼近的“斬”。鄉親們智慧,一個“斬”字,把化糖、加苞穀花或者米花攪拌粘合,然後再團成坨,切成片的整個過程,全都概括。
“斬”好的苞穀花,我們叫糖果子,差不多石榴大小,無數顆炒熟的苞穀花**著古銅色的皮膚,被化開的麻糖緊緊黏在一起,看上去粗糙而又原始,吃起來又香又甜又脆,是那時鄉下過年最常見的待客零食。我們小孩拜年,無論走到哪裏,差不多都能吃到這種零食。苞穀既是這裏的主糧,也成為人們喜歡的零食。人們變著花樣讓粗糧在生活中精細,滋潤粗糲的生活;也想方設法讓日子過得更加甜蜜,充滿樂趣。
在這裏,苞穀和農民親如兄弟,沐浴著同樣的陽光,沉澱著同樣的色素,有著同樣粗糙的性情,堅守著同樣貧瘠而幹旱的土地。我後來常常在想,如果這裏有水田,有細糧,我們的祖先會否發明苞穀熬糖的秘笈?
也有直接吃麻糖的,像吃水果糖一樣。我那天歡天喜地磕破棉鞋從近鄰好心大嬸家裏拿到的那塊,後來就是零零星星地敲碎了直接當方糖吃了,那份唇齒之間滑膩的纏綿和沁人的香甜,至今還留在記憶深處。
也許念在天寒地凍地去拿回麻糖的份上,母親那天沒有過於責備我把棉鞋磕破了,隻很不高興地埋怨了幾句,拿碎布工整細心地補好那個露著潔白棉絮的洞,叮囑我以後走路要小心,看著腳下,別摔著了。
我的注意力全在麻糖上,心不在焉地應諾著,手裏的麻糖一點點化進嘴裏,沁進心裏……二
麻糖是鄉親們自己解決吃糖困難的妙招之一,方法古老,熬製起來十分費時費力,需要經過很多工序,曆經很長時間,久煉成精。熬前要精選苞穀作主料,經特殊處理,再用麥芽催化,猶如鹵點豆腐,點化固本。熬製期間,文火武火各有講究,熬成濃稠適宜的糖汁後,還要經過反複的拉扯拔製,方見凝脂若玉的麻糖軟硬適宜,剛柔相濟,要方得方,要圓得圓。剛,可以寧為玉碎,散若金粒;柔,能化為繞指錦帶,軟綿如泥,達到敲得碎、化得開的境地,仿若一方渾然天成的玉璞,隨你怎麽切割,敲打,雕琢,都有不變的質地。也隨你用什麽方法,溶進什麽哪怕再細微再排斥的東西,都能抱攏,黏合,凝聚,散發出香甜的氣味,將保康鄉村的年節,裹進濃濃的甜蜜之中。
熬製好的麻糖,家鄉人多用籮篩裝著,圓圓的,像個發麵大餅,上麵覆上一層紗布,防塵防蟲。想吃的時候,拿個小錘從邊緣輕輕一敲,就碎出幾塊,每個孩子一份。要是“斬”苞穀花、米花糖,就多敲些下來,在鍋裏化開,分別倒進炒熟的苞穀、米花,有條件的,再加少許花生,攪拌均勻後,苞穀花用手捏成拳頭大小的糖果子,米花則趁熱切成片,冷後就是又香又甜的過冬零食,小孩子最是喜歡,眷戀一冬,吃完方休。
麻糖好吃,卻非人人都能熬製。功夫不深,火候不夠,熬出來沒有筋色,糖就熬“板”了,味不純正,也凝不出形狀,汁一般稠軟,不要說裝在籮篩裏零零星星地敲著吃,就是“斬”苞穀花,也黏不攏,塑不住,氣溫稍微高一點,就冰凍沙雕一樣化開了,散架了,灑下滿地尷尬。
籮篩有孔,麻糖粘黏,怎麽裝有講究。我的鄉親們聰明,先在籮篩裏鋪一塊略大的塑料布,上麵再鋪一層炒麵,把熬好的麻糖放進去,不漏不粘,存放取用兩便。炒麵不是現炒的麵條,而是炒熟的麵粉,起阻隔麻糖溶化粘黏作用,即使黏到糖上,也能吃。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炒麵,常取小半碗放點糖,用開水一衝,攪成糊狀,炒熟的麥香味立馬就升騰起來,歡快地彌漫整個房間,吃起來香噴噴的,爽極了。
也有用紅薯代替苞穀做原料熬製麻糖的,這樣可以節省苞穀,以免來春接不上口糧。紅薯麻糖不及苞穀麻糖香,密度略低,顏色像紅糖,黯紅微黑,烏金一般。我小時候也吃過,感覺還是苞穀糖好吃多了。
小孩子的日子,有糖就甜蜜。一個麻糖十幾斤,均勻著吃,四五個孩子能夠管上一冬。年少總是藏不住秘密,誰家熬了糖,小孩子一準第一個泄露。虛榮心作祟,一些小孩還喜歡敲一小塊帶到學校,下課了邊吃邊炫耀,惹來陣陣羨慕。有一年冬天,不知誰起的頭,同學們攀比起來,看誰從家裏帶的零食好。一班的山裏娃子,有的帶柿幹柿餅,有的帶紅薯條紅薯泡,有的帶板栗拐棗,還有的帶麻糖,就我家是客居小村的半邊戶,家裏既無果樹,也無餘田,這些山貨,都沒有,隻能紅著眼珠子羨慕,空著兩手被嘲諷冷落。幾次三番,母親發現我天天垂頭喪氣,悶悶不樂,問明原委後,一邊歎息,一邊從鎖著的衣櫃角落裏摸出幾角錢,抽出兩張,讓我去買些水果糖。接過錢,我瞬間變成了一隻快樂的小鳥,飛似地跑到代銷店,買了一把糖,第二天就把那些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夥伴比下去,換來他們的嫉妒和眼紅。那年月,再好的山貨,比不過商店買的東西正宗。有幾個平時來往多的夥伴忍不住,想跟我交換,可我隻換麻糖。
不是不喜歡柿餅紅薯幹,實在是那些東西相對多一些,平常去串門,遇到大方的大嬸大媽,都會給上一捧半把的,不太稀奇。麻糖不一樣,一個村一年才熬幾個,很難得的,尤其像我們那樣的家庭,熬不起,也換不上工,隻能靠好心人給予一點,物以稀為貴,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除此之外,偏愛麻糖,現在想來,可能還在於麻糖不僅甜,也香,入口纏綿柔韌,醇釅如蜜,溫柔地纏繞在口腔與唇齒之間,隨著咀嚼變化著黏柔的程度和形態,釋放出濃濃的甜味和淡淡的熟米的清香,滋味十分獨特。
說起麻糖,在湖北,甚至全國很大範圍內,孝感麻糖是很有名的。一天天長大後,吃到這東西才發現,那不過是我們小時候吃過的芝麻糖,切得薄薄的,粘滿密密麻麻的黑芝麻白芝麻,一嚼香甜清脆,早吃過。小時候母親用麻糖“斬”過一回,那甜蜜噴香的滋味,至今記憶猶新,仿佛昨天才吃過似的。一同“斬”的,還有米花糖、“須豔穀”糖,每樣一點,當作過年的點心。“須豔穀”是保康鄉下常見的一種植物,多長在菜園四周或者房前屋後的荒地上,有專門種的,也有上年掉下種子見風發芽自然長的,葉似漢菜,杆粗枝多,青中透紅。每到金秋,枝幹的頂部就長出長長的花穗,紅豔豔的懸垂著,極似一簇簇紅色的胡須在風中輕輕飄舞。我對植物學了解不多,不知道它的學名,入鄉隨俗,也管它叫“須豔穀”。植物生長在鄉村,和人一樣,就鄉俗化了,有著自己獨特的小名別姓,或者說外號俗稱,經受著同樣的風吹日照,有著同樣的質樸與堅韌。“須豔穀”就很堅強,根本不需人料理,隨著時日自然生長,花謝之後,曬出裏麵的種子,小米般金燦燦的果實就在陽光下閃亮起來。待到秋涼入冬,可以熬粥,可以蒸飯,還可以像我母親那樣炒熟了“斬”成穀米糖,多一份過年的點心,也讓保康麻糖,多一道風味品種。
前幾天走在初冬的大街上,嗖嗖寒風冷氣中,見有人提著竹籃賣糖片,裏麵有米花糖,有芝麻糖,有苞穀花糖,有小米糖,就是不見“須豔穀”。一問才知道,那東西產量少,顆粒小,不好收拾,都懶得理它,隻有我的記憶忠誠,忘不了那些火一般飄揚在鄉村曠野的紅胡須。
念及小時候的那份麻糖情結,吃過不少大街上賣的米花糖,卻始終找不回過去的那份滋味。
這些糖,說是來自鄉下,說是純正麻糖“斬”的,裏麵卻沒有絲毫麻糖的那份香和甜。試過一回又一回,纏綿在記憶裏的麻糖味道,從來沒有出現過。想想也是,麻糖熬製成本那麽高,又費功夫,那些以販賣米花糖、芝麻糖為主的所謂鄉下人,怎麽會用純正手工熬製的麻糖“斬”糖片呢?用白糖多簡單,多方便,又多實惠。市場經濟大潮如洪水洶湧,每個人都在嚐試用最簡單的方法,最小的成本,換取最快的回收和最大的利益。那些費時費力的傳統美食,如何存續?同樣,我們還有很多很多帶有濃鬱民族特色與傳統文化底蘊的東西,也都在時代的快速發展中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正在或者正麵臨著丟失、遺棄和湮滅。
沒有人遺憾,也沒有人承載得起傳承的曆史責任與重擔。
可我不信,酥脆香甜的保康麻糖也就這樣悄悄消失了嗎?
三
從一定意義上說,把苞穀變成麻糖,既是苞穀的升值與蝶變,也人類社會和文明的進步。一顆顆金黃燦爛的苞穀,經過一番水洗火煉,鳳凰涅槃,從穀物變成糖,從主糧變成零食或者輔料,整個過程,漫長而複雜,仿佛精微地演繹著人類社會從原始到文明、從猿到人的嬗變。那是一種脫胎換骨的質變,卻又血脈相連,一脈相承。我不知道是誰發明了熬製麻糖的方法,也許是一兩個人,也許是幾個人或者一群人。其過程,也許經曆了一個冬季,也許經曆了幾個世紀。但終究,這個發明帶來了社會的一個發展,文明又一大進步,然後和其他許多發明創造一起,匯成一股巨大而不竭的力量,推動著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
或許我想多想複雜了。走過了迷戀麻糖的年歲,有些思考不免顯得老成,不再僅僅以吃為樂,淺嚐輒止。麻糖起源於何時,走過了多少歲月,在社會高度發達,科技快速進步的時代,還能否不斷延續,還吃得到純正的保康麻糖嗎?這些問題,像小時候對麻糖的幼稚幻想,一咕嘟地蹦了出來,盤踞在腦海中,麻糖一樣黏性,揮之不去。近時,這種念想更是變本加厲,起因不僅僅是街頭逐漸多起來的晃眼的芝麻糖、米花糖,還有微信網絡中不時閃現的“良心糖坊”,引誘我回到年少,想起這些關於麻糖的問題。
看到那個“糖”字,我竟然首先想到的就是麻糖——那種用苞穀熬製的保康麻糖。它像從小時候就粘在我的大腦裏,從來沒有溶化,香甜如舊。
沒有絲毫的意外和懸念,“良心糖坊”就是生產這種麻糖的農家作坊。隻是不知,這麻糖還和我小時候磕破棉鞋取回的麻糖滋味一樣嗎?帶著些疑問和那些雜七雜八的問題,我點開更多關於此坊的微信公眾號,想先去了解一些信息,看看一家誕生於糖業異常發達的現代的“糖坊”,是如何延續古老而傳統的麻糖熬製技藝的。
糖坊開在保康縣店埡鎮的油菜坡,離我小時候住過的小村莊並不遙遠,應算鄉鄰。山路彎彎,開車也就半個小時候左右的車程。油菜坡是著名作家曉蘇的故鄉,那裏有他的根,有他的魂,也有他的故事和小說原型。我讀過他的許多小說,也認識他小說中的許多人。那些懷揣著老酒醉臥在別人**的癡漢,和那些操著保南方言“嚼舌頭(說閑話的意思)”的女人,一個個活靈活現地生活在我小時候的村莊裏,充滿鄉土氣息。不知道這回他推薦的麻糖,味道如何?
糖坊的主人叫蘇順良,是曉蘇的堂兄,從照片上看,完全一幅老實巴交的老年農民樣子,隻是他的衣著,明顯有別於過去,板正而講究,有時代感。微微黝黑的臉上刻滿歲月的溝壑,略略佝僂的身軀稍稍發福,看不出絲毫的油滑和奸詐,因為名字中帶著個“良”字,熬糖憑良心,不摻假,不抬價,純手工藝,就取了這個名。
聽說,糖坊開工儀式那天,曉蘇特意從武漢趕回來,為這家誕生於現代的傳統糖坊揭了牌,用他的真心,為鄉村的發展,鄉親的致富,講了話。那段飽含鄉梓情、兄弟情的話,就貼在網上,質樸而真誠,道明了他對故鄉深深的熱愛與眷戀,坦白了他慫恿鼓動堂兄開糖坊的原委。自然,也不泛對“良心糖坊”麻糖的褒獎與推薦。
和我一樣,油菜坡長大的曉蘇,原來也是自小對保康麻糖深有感情,甚至固執的偏愛與依戀。
也許,差不多我們這個年歲以上的人,都對那些年代的鄉村零食,還有野果,有著一種非常深厚而特殊的感情。在那個生產力相應低下,科技並不發達,物資極度匱乏的年月,哪怕一份小小的零食,一份野果製作的幹貨,都那麽的來之不易。要麽沒有,要麽買不起。一切隻能靠自己。
並不怨那個時代,甚至反而有些感念和懷想過去,覺得那時候雖然條件差,什麽都稀缺,可人活得真誠,有精神。人就是這樣,可能因為苦,尤其能體味到甜,懂得珍惜,知道感恩。生活總是多彩的,不論什麽年代,都五光十色。在那個時代的鄉下,一把花生,一小塊麻糖,一個糖果子,甚至一捧野果,都是記憶中揮之不去的最美零食。
有時我也在想,我們為什麽要吃零食?是肚腹的需要,還是嘴和神經觸覺的需要?如果我們那個年代是因為主食吃不飽,吃不好,營養嚴重不足。現在呢?現在許多孩子似乎都把零食當作了主食。這會不會害了孩子?
微信公眾號、朋友圈出現的關於這個“良心糖坊”現場熬糖的視頻、圖片和信息,讓我對良心糖坊的真實深信不疑的同時,也再次勾起我對保康麻糖的懷舊與眷戀,幻想著和少小時一樣,拿個小錘輕輕敲著趙大嬸送的那塊麻糖,碎出一小塊後,拿在手中捂軟,再揉軟,搓細,拉長,讓一小塊金黃的麻糖,變成一條細長細長的糖繩,然後輕輕地,一次咬一小截,慢慢咀嚼著、品味著,感覺著那份獨特的香和甜……這樣想著,忍不住開始聯係,按圖索驥,再請往返店埡鎮與城區的班車師傅捎回來。哈!我終於又吃到保康麻糖了,還是過去那滋味,真甜,真香,美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