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地虱子鯨吞斷腸湯 雪裏狼靈堂擁逸王
張居正被鞭屍、李太後焚宮的消息傳到支羅寨,已經是大年之後,讓黃洪道、黃貢不寒而栗,感覺萬曆皇帝手段太毒辣、心機太陰狠,與畢茲卡勢不兩立,與支羅寨不共戴天。黃洪道垂淚說,兄弟,而今眼目下,如何打理?
黃貢雖然足智多謀,而今也無回天之力、回生之術,沉吟半晌說,一個字, 遁。
黃洪道驚訝地問,往哪裏遁?
黃貢默然說,先遁七曜山,再等時局變化。張居正雖然賢能獨裁,並沒有改變大明朝岌岌可危的敗象;而今萬曆親政鐵腕,同樣不能改變大明朝搖搖欲墜的衰微。過不了一些時日,民不聊生的百姓定然揭竿而起,虎口奪生。
黃洪道憂心忡忡地說,支羅寨幾萬家人、朝臣、民眾,如何隱藏在茅草叢生、食物不見的七曜山?
黃貢憤然說,大丈夫處世怎能如此優柔寡斷、心懷婦仁?人眾寡養,色豔顯眼,如何藏匿逃逸?要想藏匿,隻能帶十來精悍隨從即可,婦幼一律不帶, 多一人就多一份危險,少一人就少一份暴露。
黃洪道低首哀泣不止、長歎不止、捶胸頓足說,讓他們在朕眼前哀號死去, 於心何忍?於情何絕?
黃貢慨然說,而今無兵無馬、無將無吏,如何抵擋明軍、匡扶國家?媳婦再巧,有米才能炊;駿馬再力,有草才能行。畢茲卡的滅亡隻在旦夕,支羅寨的齏粉亦在彈指。如果王上隱遁,暫時湮息國家,或許大明朝會網開一麵,保全支羅百姓性命。
黃洪道淒聲說,黃節年外出探聽消息,也沒有一點音訊呀。
黃貢怒氣未消地說,吉人自有天相、孤兒自有天憐,該回來的必然回來, 不該回來的一定不回來。王上大哥,不必擔心。
這時,一名太監端著銀盤進來說,王上,該喝藥了。
由於黃洪道整天精神恍惚、懨懨不食、腳趴手軟、周身無力,禦醫給他開了安神補腦、健胃養脾、靜氣凝神的湯藥。黃洪道端著金碗正要喝下,被身邊千總殷方突然喝住,王上且慢,常言父藥子先償、君藥臣先償,方為忠孝。送藥太監,先嚐一口。
送藥太監端著藥碗抖抖灑灑、戰戰兢兢,湯藥搖**一地,不知如何是好。黃貢大喝一聲,喝了!
送藥太監閉著眼睛隻好一口鯨吞了碗中湯藥,一聲“巨牙鯊”還沒喊出來, 就七竅流血,倒地身亡了。
殷方扒開易容太監的麵皮察看,竟然是禁軍旗長楊正崇。黃貢下令立即追查,找出同黨;加強警衛,嚴防內應。
原來,湯世傑攻下魚木寨,在支羅寨南邊攻打;朱燮元攻取龍潭寨,沿著黃屋當年修築的運兵大道,在牛欄坪與殷世元故意僵持不下,傳令地虱子楊正崇藥殺黃洪道,擾亂支羅寨局勢,讓兩路大軍踏平支羅寨、會師支羅寨。
楊正崇冥思苦想幾天,總沒有一個好計策。一天夜裏,他匍匐在牆角,準備翻牆入宮刀刃黃洪道,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誰要翻牆越貨呢? 楊正崇隻好跳下高牆,戰戰兢兢定睛一看,原來是拗著銅煙杆的黃節年。
於是他上前哈腰說,原來是消息營黃統領,幸會幸會,從京城打探消息回來了? 我是親兵旗長楊正崇。
黃節年警惕地問,月黑風高、夜深人靜,你身為親兵旗長,翻越宮牆幹什麽? 楊正崇肥胖矮小、草凳圓滾,揭開臉上的黑色蒙布說,我是親兵旗長,當然得深夜巡防巡查呀。
黃節年繼續問,正大光明的巡查,為什麽要蒙一塊胯襠的遮羞布?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嗎?
楊正崇低聲說,朱燮元狡詐多端,派了許多高手入城,準備刺殺文王。我這是奉命行事,登高瞭望、暗中捕捉。
黃節年一邊抽著大煙一邊鄙夷地說,我從來沒有得到這樣的消息,隻怕是你見支羅寨將破,刺殺文王去大明朝邀功請賞吧。
楊正崇老臉紅得如同豬肝,黑心跳得如同簸箕,冷汗流得如同雨下,要 不是天色昏暗,早就被人瞧見出來了。不過,到底事先和殷世元製定有各種 預案,他立刻笑容可掬地說,您老人家要是不相信,我們去見天威將軍,看 他怎麽說嘛。
黃節年揮著銅煙杆說,你走前、我斷後,別想逃跑。不然,我這把銅煙杆要你腦殼開花。
楊正崇一邊激烈地思考著計策,一邊乖巧哄騙說,滿城兵士,丈高城牆, 又是崗哨、又是巡邏,又是明哨、又是暗哨,隻要您老人家一聲呼喊,我就是有四條腿、兩雙翅磅,也逃不走呀。
黃節年“哼哼”地響著鼻聲說,量你地虱子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板心,老老實實地在前麵行走,見了天威將軍自有分曉。
楊正崇一邊眼掃四周地形尋找砍殺機會,一邊故意拖著聲音說,要得,親爺老漢。如果我贏了,就讓您家菜花蛇苔妹做我媳婦,反正在屋頭空起也是空起、幹起也是幹起、閑起也是閑起嘛。
黃節年用銅煙杆頂著他的背脊說,癩蛤蟆吃天鵝肉,想得很美。我家女兒是未來的土司夫人。
楊正崇譏笑說,還想做土司夫人嗎?早就被人家休妻了,女婿們也都戰死得差不多了,你孤老漢做黃粱美夢吧。支羅寨被圍得水泄不通,都是你黃家那些親家、女婿們幹的好事。
黃節年大喝一聲,鹹吃蘿卜淡操心,快點走。
在一個城牆轉彎處,忽然一支夜鳥“哇”的一聲慘叫過去。走在前麵的楊正崇大喊一聲,有人翻越城牆。
黃節年上前幾步厲聲喝問,哪裏?
楊正崇在後麵揮出一刀說,這裏!話音未落,尖刀從黃節年的胸腔穿了出來。楊正崇見前後無人,將屍首丟入茅廁,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營房,繼續謀劃刺殺黃洪道和黃貢事宜。一天,他閑逛到一條小巷子,見一名小太監靠在牆上盈盈流淚,立即上前盤問,總管公公的板子,把屁股打開花了,在這裏哭泣嗎? 小太監抹著眼淚說,將軍,小的毒人的不吃、害人的不做,如何挨了總管公公的板子 ?
楊正崇拄著一把亮晃晃的切菜刀說,那就是在咒罵文王了。
小太監跪倒在地搗蔥般磕頭說,將軍饒命,小的如何咒罵當今文王呢?天地良心可以作證,沒有咒罵。
楊正崇舞著切菜刀說,如實招來,不然送你到文王麵前,剝你的皮、抽你的筋,放你的血、敲你的骨。
小太監隻好如實供述,我家本是響水灘的奴隸,為脫去全家奴籍,九歲來宮中做太監,小心謹慎、做事勤勉、無一差錯。近日聽說響水灘被明軍占領, 也不知道娘老子弟妹如何了,您說我能不哭嗎,能不擔心嗎?
楊正崇臨機一動說,你真是一名孝子,可喜可讚、可朔可造,不想回去看一眼嗎?
小太監哭著說,都是娘身上落下來的肉胎,怎麽不想回去看一眼呢?隻是王命在身,關卡重重,如何回得去呢,將軍?
按照軍中品級,旗長一類軍官,並不能稱為將軍,但是軍中兵士為了討好上司,也有背地裏稱呼將軍的。楊正崇扯虎皮作大旗地說,本將軍可以幫你的忙,回家盡孝、盡義、盡情、盡愛。不然王城破了,一切都晚了,隻有到陰曹地府會麵了。
小太監聽了這話,更是哭得淚人一般地說,請將軍指引一條光明大道,讓我回家看望一眼、團聚一次,就是死後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楊正崇扶起他說,本將軍一生喜愛孝子,敬重孝子。你必須聽從我安排, 方能幫你與家人團聚。
小太監點頭說,將軍為再生父母,一切聽從安排。
楊正崇伸出手板說,把你的腰牌給我、衣物給我,然後假裝王城探子,拿著禁軍令牌悄然出城。
小太監點頭說,行。
楊正崇又問,你在宮中幹什麽呢?端茶送水,還是卷簾倒尿?灑水掃地, 還是傳達聖旨?
小太監轉動著一雙藍幽幽的眼珠說,端茶送水。近日文王身體欠安,天天喝藥,我是專職熬送湯藥的。
楊正崇漫不經心地問,幾人為文王熬送湯藥?
小太監生氣地說,就我個人,取藥、熬藥、送藥,全部包攬。
楊正崇笑著說,真是辛苦呀。你回去了就別回來,因為王城早晚要被明軍攻破,多死一個少死一個,對於文王來說無所謂。我這裏有十兩銀子,一並拿回家去孝敬爹娘。
小太監再一次跪地磕頭祈求,將軍如此大恩大德,叫我如何報答?請將軍言明姓氏,回家給您立個生牌、修座生祠。
楊正崇本想告訴他姓名市恩貪功,但又怕露出馬腳惹火燒身,所以堅決推辭說,收拾細軟快走,到時候我自然來響水灘找你。
小太監走後,楊正崇化妝成送藥太監,出入王宮,司機下毒。開始幾天, 沒有找到什麽機會,因為黃洪道的食物、湯藥,必須經過層層檢驗、多人品嚐, 才讓他食用,特別是禁軍的親兵千總殷方,檢查得最為仔細。經過幾天預演踩點,楊正崇終於摸清了下毒的門道。他先把兜裏的九步斷腸草粉末隱藏在長袖裏,讓重重關口檢驗品嚐湯藥後,再將藥粉抖在藥碗裏。
黃洪道見身邊的禁軍頭目竟然扮成太監毒害自己,恐懼萬分、心如刀割, 伏身龍台放聲大哭,不做了,不做了呀!
黃貢極力勸誡他,你不做大王,誰來做?沒人做大王,黃家死去那樣多親人,誰來報仇雪恨?沒人主持朝廷大局,黃家隻有滿門抄斬。
黃洪道捶著龍台說,抄斬就抄斬,殺頭就殺頭,死了才痛快,總比提心吊膽過日子強呀。
黃貢氣得一句話說不出,隻得“你你你”半天,憤然而去。
黃洪道緊閉大門,謝絕宮人恣意汪洋痛哭了半天,哭曾祖黃彥祖,哭祖父黃俊,哭父親黃中,哭那些死去的叔叔嬢嬢姑爺舅子們。然而,無論怎樣慟哭, 依然沒有解救畢茲卡勢如危卵的辦法,依然沒有保全妻兒老小的有效章程。支羅寨下的炮聲日夜轟響,王城裏的人眾紛紛逃逸,黃洪道心力交瘁、雙眼滴血, 趁風高月黑之時,竟用一根黃絲帕將自己的頭懸掛在窗戶上了。
殷方發現時,黃洪道早已氣絕身亡,隻有報告黃貢,草草安排他的後事。黃洪道王後、嬪妃、子女在大殿跪倒一片,哭聲哀求,請天威將軍做主,請十三叔主持大事!
黃貢一時也無主張,更無處商議。自起事以來,父親一輩全殤,兄弟一輩僅剩自己,縱有十八姐妹,也都是女流;子侄一輩,尚有三十二男丁,也都年幼無力無用。黃貢彎下腰說,都起來回去吧,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呀。
黃洪道一死,空出了王位,各房的夫人眼睛都盯綠了,紛紛盼望擁立自家兒子為王,就是黃貢家兩位夫人也不例外,平日裏一對情深似海的好姐妹,竟然也大吵大罵起來。水仙子紫蝴蝶彎著臉盤子說,如果我家老爺做了大王,就立黃代為太子,他最聰慧伶俐,最有資格。
花骨朵花蝴蝶嗤之以鼻地說,憑什麽立黃代呢,黃億不行嗎?他才是正根正苗的太子。
水仙子板著臉麵說,黃代是老爺的長子,自古以來皇位、王位是立長不立幼。花骨朵癟著嘴巴說,黃代隻比黃億大三天半,那也叫長子嗎?
水仙子針鋒相對地說,就是雙胞胎兄弟,先下地的叫哥哥,後下地的叫弟弟。“出頭栝子先遭爛,領頭燕子早遇風”,我家代兒願意。
花骨朵一邊磕著葵花籽一邊說,沒見過黑毛豬,也應認得張屠夫。“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一個青樓歌妓、公共尿桶,生的兒子姓什麽都不曉得呢。
水仙子一邊狠狠地罵著一邊上前準備動手,山野母鴨、偏僻老鴉,生個兒子也是癡呆傻、殘缺跛。
正好黃貢回來,一腳踢開大門怒喝一聲,大難臨頭、災禍至門,如此爭權奪利、不顧大局,成何體統!
兩個女人立即撲倒在地,溫婉玉音地說,恭賀王上,祝福王上,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貢一腳踢開椅子說,誰是王上了?誰做王上了?
花骨朵笑吟吟地說,滿城官吏百姓都這樣說,非我家老爺不能挽救畢茲卡危局,非天威將軍不能保全支羅寨軍民。
水仙子也笑容滿麵地說,是呀是呀,都說小兒黃化跟他老子一樣,糊不上牆的稀泥巴、繡不出花朵的破麻布、捏不成泥團的河裏沙、撐不住帝位的劉阿鬥。老爺不為我家妻兒著想,也得為整個支羅寨著想,為畢茲卡所有蒼生著想呀。
黃貢厲聲嗬斥,一派胡言、狼子野心,滾到一邊去!
正好綠蝴蝶管夢薑牽著八歲的兒子黃化來了,母子雙雙跪地哭求,請天威將軍做主,請十三叔做主。
黃貢扶起他們說,王後嫂嫂這是為何呀?
管夢薑淚流滿麵地說,全城已經瘋傳,十三叔要廢黜我家化兒,另立新君, 叫我孤兒寡母如何生計平安呢?
黃貢氣得“呼呼”喘氣說,大哥屍骨尚在、大葬未舉,怎能如此? 黃化抱著黃貢大腿痛哭不已,不停地叫喊,十三叔,十三叔!
黃貢扶起他垂憐說,化兒快快起來,回宮守靈去。雖然大哥生前未來得及冊立太子,但是十三叔自有主張。
管夢薑母子剛走,舔月獅覃亮來報,牛欄坪戰鬥殘酷、雙方廝殺慘烈,關隘幾易其手、兵士多半陣亡,鎮西將軍身負重傷,請求撤退。
黃貢無奈地歎息一聲說,撤吧,叫他們撤吧。說完立即趕往大哥黃洪道靈前,滿屋孝子正給文王黃洪道奠酒化財。身披七尺孝帕的管夢薑低首問詢一聲, 十三叔來了?
黃貢點頭說,其他人都出去吧,隻留下黃家子侄一輩和庸王二爺、國子監管大人在此商議文王出殯大事。
子侄一輩,當然是指黃化一輩了。殷方把守宮門,親兵圍住靈堂,防止其他人等進入。黃紹龍年近九旬,雖然有些耳聾眼花,但是身體消廋、銀須銀發, 看起來仍然十分健朗。他提著酒葫蘆問,天威將軍擯棄閑雜人等,是要安排黃家後事嗎?
黃貢謀劃在胸地說,天無一日無主,國無一日無君。我想在此危難時刻, 冊立新君,號令天下,延續國家。
黃紹龍真是一代清閑無為之王,從來不過問朝中大事,每天隻是飲酒遊玩, 頤養天年。可是,這次他卻發話了,還冊立什麽新君呢,就是你呀。而今危難之際,誰還能保住支羅寨的生靈,誰還能保住畢茲卡的國脈?
管弦子也附和說,庸王說得正確,如果天威將軍不繼位,其他一群孩子, 如何能擔當興國衛民的天予大任?
黃貢搖頭說,如果我繼位,無異於篡位謀逆,對先祖不敬、對大哥不忠、對侄兒不義、對嫂子不悌,為天下人不齒。
黃紹龍呡一口酒說,十三哥是宅心仁厚、襟懷坦**的謙謙君子,隻可惜生不逢時、命不逢運呀。
黃貢把身披白布孝帕的黃化扶到靈前一把杉木椅上坐下說,請庸王和管教授監式,今天擁立文王黃洪道長子黃化為逸王和七曜山民心堂第二十三代總舵主帽頂大爺,其他三十一兄弟為輔臣,亦為袍哥兄弟。請眾位臣工、袍哥,參拜新王,參拜新總舵主。說著,黃貢竟然帶頭跪下高呼,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總舵主安康安康永遠安康。
黃化跪在地上抱住黃貢大聲哭喊,十三叔,十三叔!
黃貢扶起黃化說,而今你已是畢茲卡之王、國家之君、萬民之主,務必一切以國家為念、朝廷為念、黎民為念,舍棄一切私情懦弱,肩擔天下重任,心係萬民福祉。
其他三十一兄弟一起呼喊,謹聽十三叔教誨,誓死追隨王上、追隨總舵主, 效忠王上、效忠總舵主,赴湯蹈火、永不背叛。
黃貢滿意的點一點頭眼含淚花說,從你們的身上,我看到了黃家的希望, 看到了畢茲卡的希望,看到了天下人推翻腐朽明朝的希望。而今,情勢危急, 別無選擇,我給你們每人準備了五件傳家寶、活命符、興國冊,那就是一支白杆槍,一把小點鋤,一根布口袋,一隻打火鐮,一張西南卡普。白杆槍防身練武,小點鋤挖菜種地,布口袋討米裝糧,打火鐮點火取暖,西南卡普禦寒當被。夜幕之時,我親自送你們出城,然後走小路逃逸七曜山,自謀生路。你們可以北出夔門,隱蔽巫山森林;或南過烏江,藏匿武陵群山。切記,無論城中發生什麽事情,絕不要回頭,更不要回救。否則,你們就辜負了支羅寨數萬人的心, 背叛了建國十數年土家的意,更對不起數以萬計家人、袍哥、兵士和親人不散的陰魂。
管弦子擔心說,三十二個孩子,大的十八九歲,小的五六歲,在茫茫大山中,如何生存呢?應該選派一些精壯漢子,或者經驗老到的大臣陪護呀。
黃貢深深歎息一聲說,國子監大人,朝廷的情況您最清楚不過了,幾乎無人可用、無人可信了。
而今,支羅寨扳起拇指細數,隻剩殷世元、文家勝、覃亮、殷方、黃紹龍、黃貢、管弦子以及十八姐妹……不是忠心不夠、就年老體弱,不是女流之輩、就是行動不便。黃紹龍將伴隨自己幾十年的酒壺“啪”的一聲擲在地上,巋然站立慷慨發言,十三哥跟隨保護,支羅寨交給我,保證做到人在國在,人不在寨還在,決心和明軍血戰到底。
管弦子也點讚說,這樣最好,大臣監國,少王有路。
黃貢鏗鏘有聲地說,此事已決,再不更改,我必定與支羅寨共存亡,與畢茲卡共存亡,與大哥的亡靈共存亡。舔月獅覃亮,聽令!
守候殿外的覃亮“喔哦”一聲,跪在黃化麵前,等候黃貢命令。
黃貢鏗鏘堅定地說,你為朝廷唯一顧命大臣、護國大將軍,保護逸王 三十二兄弟安全逃命。
覃亮堅定地說,我不死,逸王三十二兄弟在;我死了,逸王三十二兄弟仍在。為黃家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黃貢絞痛無比、強忍淚水揮手說,帶逸王三十二兄弟去禮部大院領取五件寶貝,以為文王尋找墓地為由,趁夜出發,迷惑他人。
覃亮帶著黃化三十二兄弟領取了五件寶貝正要離開支羅寨,粉鏈蛇芸妹在夜幕中哭啼呼喊,舔月獅子等一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