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明軍慘敗景陽河 黃白虎求簽朝陽觀
一路路報警信號傳遞到支羅寨，讓黃中坐立不穩、寢食難安，立即召見黃金一幹朝中大臣商議施救方案，並堅持禦駕親征。
太子黃洪道說，父王乃萬金之體、國之根本，年紀尚大、體質較差，怎麽能輕易出動？還是兒子替代走一趟。
黃中笑著說，昔日漢武帝大敗匈奴、唐太宗大敗突厥、宋太宗大敗契丹、明成祖大敗韃靼，建立不朽之功，流傳千古佳話。而今，我也效法他人，提軍親征，定能大敗明軍、固穩邊陲、安定黎民。
黃金忽然想起禦駕親征的劉邦白登之圍、劉備的火燒連營、楊廣的雁門之變、趙恒的檀淵之盟，背心冰涼地說，太子說的有道理，還是讓太子替代，一來可以磨煉經曆，增長統兵本領，提升治國能力；二來可以盡孝宣道、榜樣他人，讓父母頤養天年。
黃中有些生氣地說，老三也以為我老了，懷疑我的能力嗎？子牙八十才下山，範增七十尚奇謀，梁灝耄耋考狀元，廉頗老矣能鬥米，我花甲雖過，怎麽就不能禦駕親征？老四和其他兄弟妹子的大仇就不報嗎？都不要說了，太子在家監國主政，老二、老幺、紅娘、玉娘輔佐，我和老三去騰龍洞點兵親征。
畢茲卡除各處關隘守軍外，還有朝廷直接掌控的四大機動兵營，隨時奉調各地。一是穿雲豹子黃洪珊、飛貓子丁梅壽總領的王城禁軍，雖然隻有兩萬多人，卻很有地位和戰鬥力。二是火焰狼黃裳、雪裏狼黃貢總領的水軍，駐紮萬縣， 上江下水，來去自由、沒有阻攔。三是赤豹子黃洪達、錦豹子黃洪學總領的步軍，駐紮騰龍洞。騰龍洞本叫落水洞，意思是水落下去的地方，黃中登基後認為名字不吉祥遂改名；武陵洞原叫大翁天坑，漏水暗河之地，黃中也改名。騰龍洞總長過百裏，深邃幽暗，高大空闊，可屯千萬之兵；洞中有山、山中有洞， 洞中有水、水中有洞，遊魚成群、巨蝦成堆；主洞貫通、支洞相連，往來方便、出入隱蔽，所以，黃中便把它選為藏兵之處。四是紫豹子黃洪富、夜狐狸牟把虎總領的馬軍，駐紮武陵洞。武陵洞是個陷落地表六七十丈的洞群，十五六個洞廳寬大深長、積沙平整，最長不知盡頭，最短三五十丈，是天然的圈馬場所； 洞群環圍的十幾萬畝肥美草地，是天然的牧馬場所，連牧馬人都不需要；洞群外的曬田壩、官田壩、新田壩、團山壩、馬踏壩縱橫七八十裏，眼望少山丘， 是理想的馴馬場所。不過，馬軍協領牟把虎援助百戶司，帶走馬軍五六千，而今剩下兩萬有餘。據土人傳說，武陵洞群還是西行廩君和鹽陽女神成婚的殿堂， 幾千年歲月流逝，億萬秋風秋雨吞噬，加之畢茲卡數萬馬軍肆意踩踏，先祖遺物全部消失，無法考證曆史流源。
黃中點起黃金、黃屋、彩娘、錢冠連、梁天雷等幾十名戰將和兩千禁軍， 下七曜山，過都亭裏，從騰龍洞取得黃洪學三萬步軍，然後穿洞而出，走古河床，經大峽穀，來到鹽陽地界。矮腳狼黃慶出城三十裏，在清江沙灘擺酒迎接， 訴說協領張開燈父子馳援信陵之事。黃慶身高不過五尺，卻粗壯如水缸、頭大似鼎罐、腳短比水桶、蠻力拖水牯，滿臉麻子窩窩像篩花籃眼子，一把片斧也就是人們說的開山斧鋒利無比，也算天下少敵手，就是黃甲年輕時，也不過如此。但是，謀略不夠、巧力不足，常常上當受騙，吃虧的時間占多數。比如和雷放比舉石獅子，看誰的臂力大、耐力強，關鍵時刻雷放悄聲說哥哥，你力氣再大，放下了再也舉不起來。黃慶總是說妹夫兄弟，莫說放一下，就是放十下， 我也像抓燕兒一樣抓起來。不過，你得輸我黃泥巴燒雞。說著，他真把頭頂上的石獅子輕輕放下地來，準備再抓起的時候，旁邊看熱鬧的人拍著手板說，矮腳狼輸了。再比如和羅夕肚皮抵門杠，羅夕跟他父親一樣，生得粉紅肉嫩、清秀結實，不僅有父親羅伯龍的機巧，也使得一手好鐵環，雖然有一點小蠻力， 根本不是黃慶的對手，卻偏偏要比肚皮抵杠功夫。每每關鍵時刻，羅夕漲紅著粉嫩臉兒說，表哥哥，你看後麵哪個來了。黃慶分力回頭看時，被羅夕抓住機會，雙手握住門杠用力一挺，便將他抵退三尺。黃慶氣憤地說，使詐不算。羅夕耍賴說，比賽前沒有規定不能東張西望，是你自己回頭打望，不是我扳你回頭……黃慶全身披掛，雙手捧著酒碗說，請武王飲了這碗洗塵酒，然後入城。
黃中笑著說，慶兒治軍威嚴、軍容整齊，戰必勝，攻必克，守必固。這碗酒，我飲了。
隨即，大軍入城，架火燒飯、號房歇息。黃中和一行將領在黃慶的帶領下， 踏看城池、檢查武備，詢訪居民、指導防務。
鹽陽城與信陵城不同，它是明初設立的施州衛治所在地，專門用來看管、防範武陵土司，所以是一個區域性的政治文化中心。同時，這裏也是川鹽、川茶、川油、川物陸運的一個轉運站、集散地，所以也是一個土家山區的經濟商貿中心。加之清江對岸的舞陽壩、金子壩、黃泥壩、龍鳳壩、崔家壩，平整遼闊、肥沃高產，農耕不輟、軍屯不少，農軍聯姻、商軍聯姻、商農聯姻，就地安家、繁養生息，所以又是一個農耕農種城市。即或黃慶率軍橫掃了施州衛所， 斬殺了守城遊擊將軍，城中居民仍然沒有離去，就是想離也離不去，因為他們的房產在城裏，地產在清江對岸，誰來稱王做皇，他們都是一介平民，照樣納稅繳賦。但是，川江上的巴東信陵鎮就不一樣，它僅僅是一個往來商賈的歇腳城，雖然旅店客棧遍布、船客歌妓滿灘、吵鬧叫賣不息，都不是土著人，而是流動人口，戰端一開，卷著鋪蓋、懷揣銀兩全部逃逸，隻剩下一座空城、孤城、鬼城。所以，黃中在鹽陽城詢訪治下居民百姓，市售恩典、收買人心，是很有意義的。他剛剛走出火燒巷子，張開燈的探子來報，信陵失守，黃英、袁誌國戰死，明軍快到景陽河，我軍正在布防迎擊，接納逃回兵士。
黃金從幕僚手中接過地圖，就地展開說，景陽河是個伏擊的好地方，叢林茂密、水麵寬闊、水深三丈，胡宗憲肯定從此渡河，我們定叫他有來無回。
黃中立即率領大軍趕赴景陽河邊，按照黃金的擘畫悄悄布防，等待胡宗憲大軍到來。臨別時節，黃中一再叮囑黃慶，城池不可大意，必須小心防守，否則我大軍無生還之處。
黃慶拍胸豪言，武王隻管景陽河安心殲敵，矮腳狼保證鹽陽城萬無一失。景陽河，是清江流水中的一段。清江，發源於七曜山脈的巴蔓子山頭，出水五裏入檀香洞，再出水三裏穿七曜山，再出水八十裏入落水洞，再出水半裏入觀彩峽，然後從雪照崖飛出，八百裏在宜都流入長江。據《水經》記載，此江因“水色清，照十丈，分沙礫。蜀人見澄清，名清江也。”又因流經蠻夷之地，早稱夷水；還因水中含鹽，亦稱鹽水。施州即為古曬鹽之地，別稱鹽陽。同時，不同江段叫法也不同，七曜山一段，叫龍洞河；雪照崖一段，叫雪照河； 景陽坡一段，叫景陽河……胡宗憲率五萬先頭軍，或船隻、或木板、或竹筏分批渡河。黃中咬牙譏笑說，胡宗憲太小覷人，主帥親自督戰前鋒，就不怕被我黃白虎一磨搭鉤打死在景陽河喂王八嗎？
黃金鄙夷地笑著說，他連取了百戶司、野三關、信陵城，自以為天下無敵手，哪知道白米飯還有砂子、圓尾肉還有骨頭、平順路還有尖尖石頭呢？古人說，得意必忘形，忘形必遭禍。
見胡宗憲的先頭軍渡到景陽河中，黃中著急地說，兵法雲“半渡而擊之”， 正好出擊。
黃金搖頭說，“半渡而擊之”分兩種情況，一是敵軍先頭半渡時猛然擊之， 讓其倉皇而退；二是敵軍全數半渡時猛然擊之，讓其首尾不得相顧。我們今天， 要讓胡宗憲的全數人馬渡過了一半，才猛然打擊，讓其大部葬身景陽河。
黃中引經據典說，昔日宋襄公半渡而不擊，因而被楚軍大敗重傷；漢朝韓信半渡而擊，大敗龍且；吳國闔閭半渡而追，大敗楚軍。而今明軍前部上岸， 中部半渡，後部待渡，數倍於我，再不擊之，隻怕坐失良機、反受其害。
黃金笑著說，“此一時，彼一時也”，胡宗憲正要上船，就讓他上船了再出擊，說不一定還網上一兩條大魚。
見胡宗憲上了一張大竹筏，揮著軒轅劍向河這邊撲來，黃金令旗一揮，地虱子楊正崇、打屁蟲馬角立即號炮響起，黃洪學、雷放率步軍萬箭齊發、萬炮齊放，同時滾木、滾石、油桶鋪天蓋地而去，全部滾到河岸和河中。胡宗憲的先頭軍正要在河岸集結抵抗，第二聲號炮響起，萬隻火把從天而降，把景陽河岸、景陽河水點燃成一片火海，燒得胡宗憲大軍無處逃逸，哀號連綿，就連他自己也滾進了火海中，要不是陳嬉、馬圖、汪澤一幹幕僚護衛勇敢冒死，號住他沉入水底避火，同樣被燒死了。
黃中率兵馬走出叢林，站在山坡高處像看武打川劇一樣，看得哈哈大笑、擊掌跳躍。岸火尚未熄滅，支羅大軍俯衝而下，將沒有燒死的全部砍死，燒傷不能動彈的全部掀進河裏，拈撿了兵器物資大勝而歸、高歌而還。
可是，黃金沒有一點興奮，仍然滿臉憂戚和迷茫，因為無論從哪方麵理論， 小小的畢茲卡都不是大明朝的對手。而今雖然燒死砍死淹死一兩萬人馬，隻是胡宗憲毫毛，沒有動其根本。
彩娘關切地問，老三，下一步如何盤算？
黃中接過話說，還盤算什麽？乘勝追擊，奪回信陵，恢複疆土。
黃金搖頭說，我們不足四萬人馬，胡宗憲仍然有二十萬之眾，並且多為本鄉本土、熟人熟地的土司兵，占據大山關隘，熟悉地理人文，怎樣奪回信陵？ 也許，朝廷調派的福浙水師，正向三峽開赴呀。
聽了這話，黃中有些著急地問，依老三的主意，應該如何？
黃金憂心忡忡地說，退守鹽陽，利用平地，尚可一戰；等待時機，再謀新策。
黃中不解地問，剛剛奪得了天塹景陽河，就這樣白白放棄嗎？
黃金指著屍首漂浮的景陽河說，幾十萬敵軍一人一塊石頭、一條沙袋，完全可以阻斷淺窄的景陽河，大軍行進如履平地，戰馬奔騰如踏草原，哪是什麽天塹呢？而今我們要做的是，苦心經營鹽陽，依托馬鬃嶺、石板嶺、星鬥山、大峽穀一線，拱衛支羅。
黃中隻得下令，留下錦豹子黃洪學，率部分兵馬把守各處關隘，能堅守則堅守、能騷擾則騷擾，不能則自行撤退，回到鹽陽。他率大軍先行回撤布防， 等待胡宗憲大軍前來決戰。
話說黃金隨大軍一路來到朝陽觀，忽然聽到山坡上傳來鍾聲，心裏一時靈動，想起了觀主紫陽真人，於是建議說，武王，天色已晚，能不能去朝陽觀會晤師兄一麵，也讓雷放見見師傅？
黃中笑著說，你的師兄，也許就是我的師弟了，同門同山、同根同源，當然應該會晤。聽說紫陽真人知曉過去未來，正可以請教。
於是，黃中脫了戰袍，帶著黃金、彩娘、雷放、丁梅壽一同入觀，並叫十幾名兵士肩挑銀子、布匹及生活財物跟隨，其他將領率兵就地埋鍋造飯，紮營設哨。
黃中、黃金和紫陽真人都是青城山的同道，玄真大師的門下，隻是黃中去得早，回來得也早，而且專修武功，沒和紫陽真人同學，所以未能謀麵，相互不識。黃金和紫陽真人不僅同學同師、同山同洞，而且既修煉武功、又修煉道法，相隨如影十餘年。紫陽真人雖然年少五歲，但入道於先，道德勝出，所以黃金叫他師兄。黃金急匆匆下山之後，紫陽真人又去峨眉山繼續修道，憑借真功夫獲得了道界眾徒矚目的真人美號，不像黃金、藍道行是皇上赦封的假真人。所以，黃金道行沒有他深邃，功夫沒得他精妙，名聲沒得他響亮。還沒入觀門， 就聽見一陣歌聲傳來：
袍黑變袍黃，土司稱大王；
得意須歡盡，莫待淚洗裳。
黃金上前正要敲響斑駁山門，山門卻徐徐拉開了，一名清瘦仙骨、滿臉紅潤、眼珠放光的黑衣道長稽首說，不知大王駕到，貧道有失遠迎，罪過。
黃中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聽黃金在身後小聲說，這就是我師兄，紫陽真人。
黃中立即還禮說，路過寶刹，心聞道鍾，入觀求拜真人，打擾。
紫陽真人笑著說，武王駕到，求之不得。朝陽觀開觀一千三百年來，還是第一次迎候一隅之王。可喜，可喜！
黃中指著十幾挑擔子說，大軍出動如洪水狂風，碾草成泥、措木成灰、踏石成齏、卷土成煙，小恩小惠一點補償。
紫陽真人稽首說，多謝了，請大王觀裏品茶。
黃金借此拜見了師兄，雷放拜見了師傅，然後入觀分賓主而坐，青衣道童提壺奉茶，燃香祛味。
品茶之時，黃金首先發問，師兄好端端地修道峨眉山，為何蟄伏朝陽觀？ 紫陽真人苦澀地說，四川百姓的劫難就要到了，血流成河隻等時日。
黃中似乎看到了畢茲卡的美好前景，所以抑製強烈的內心激動發問，新國建立如此，請示而後如何？
紫陽真人笑著說，師弟不是早有擘畫嗎？去的該去了，來的該來了；失的該失了，得的該得了，還應如何？
黃中溫和地笑著說，想請真人示下畢茲卡的未來，以便早作圖謀，不傷黎民。紫陽真人仍然笑著說，有師弟在旁，機巧勝於我，何必多問？他心裏明白得很。
黃金笑著說，師弟報仇心切，早年下山、學業不精、道行粗淺，隻知道過去， 哪知道未來？還請師兄明言，早點光明、早洞腦頂，讓我家大王吃下定心丸。
紫陽真人收住笑容說，天有道，天亦黑；地有道，地亦黃；人有道，人亦老；萬物有道，萬物亦枯。無道不成天，無理不成地，無緣不成人，無由亦不成萬物。一切皆天機，一切皆自然。
黃中接著問，照真人這樣說來，大明無道、民不聊生，我黃中起兵造反， 建立新國，也是天道嗎？
紫陽真人笑著說，有道亦無道、無道亦有道，古道非今道、今道非古道。有道與無道本來無區別、無恒形，哪能評判是與非？曆朝曆代造反者，打著上天之子、替天行道旗子，果真如此嗎？一旦黃袍加身、金鑾萬歲，不知要做出多少違道之事呀。或唯我獨尊，或花天酒地，或草菅人命，或誤國誤民，哪管它一將成名萬骨枯、一帝登基天下哭的道理呢？
這樣一說，大家一時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彩娘含著迷人的微笑起身說，按照教傳流脈，我們同道不同門，你也是我的師兄，因為我是絕塵師太的弟子。
請師兄明言師妹人生，能否報仇雪恨？
紫陽真人撚著下巴尺長的胡須說，你報仇、我報仇，冤冤相報何時休。師妹，何必？
彩娘淚痕斑斑、跪地哀聲說，師妹從小孤苦、一生顛沛，仇恨難消、時刻思報。請師兄讖語，切莫顧忌。
紫陽真人無法擺脫此情此景，隻好長歎一聲說：
桃花迎麵沐春風，傾城傾國容顏中；
縱然橫身都是恨，飄落江中伴魚蟲。
紫陽真人幾句詩，顯出萬分的悲涼悲苦，如同秋風秋雨一般浸濕著大家突突不安的心原。一時間，竟連喝茶的人都沒有了，低低地埋著頭，不知如何是好。倒是黃金醒悟過來笑著說，讖語嘛，信則有之，不信則無之，哪能當真？
彩娘起身淒婉地說，謝師兄，師妹定當謹記。
這時，青衣道童又來添茶續水。紫陽真人吩咐他，加菜煮飯、添碗增筷， 留武王一行用餐方走。
黃中推辭說，道觀清靜高雅，不宜俗人打擾破敗。我們還是下山回營用餐， 免得將士擔心。真人不便言說畢茲卡未來，那麽可否言說大明後事？
紫陽真人沉吟半晌，品飲了幾口飄香清茶，然後才徐徐說出幾句詩來：
一馬當先躍龍門，家主匆忙樹吊頸；
可憐紅顏曲不圓，大明之後水大清。
一行人都不明了其中深意，也不便糾詰，見天色已晚、道觀飯香，隻得起身告辭。黃中稽首一再表示謝意，戀戀不舍。望著黃中喉結上那顆顯眼的朱砂痣，紫陽真人忽然說出幾句詩來：
巴山有雲巴山風，巴山夜雨洗夢紅；
癡心癡意癡黃粱，提籃買賣菜市中。
在山門外，紫陽真人與黃金依依惜別說，師弟如有不順，或來朝陽觀，或回青城山，或到峨眉山，切不可草率行事。螻蟻尚且偷生，百蟲尚且惜命，況乎人？
黃金連連點頭說，請師兄珍重，珍重。
雷放最後依依惜別了師傅，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紫陽真人邊關道觀大門邊淒楚吟唱，聲音猶如泉水穿石、秋風穿隙、冰雪凝結：
簷同鍋同弟兄同，當年奪愛恨在胸；
你好我好煙雲事，鐵掌飛去惹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