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土親家修書齊勸降 百靈鸞密林訴衷腸
黃詔在黃裳的水軍大營留宿了一夜,第二天把殷世元一家帶回支羅寨,拜見了武王黃中,稟報了殷世元逃難的全部過程和一路艱辛。黃中見他身材魁梧、濃眉長須、高鼻大嘴、旋臂有力、語言厚樸,先有了七分歡喜,敕封他為步軍統領,率三千兵馬駐守龍潭寨,作為川江水軍大營的後援和支羅寨王城的前哨。當然,黃中這樣安排是多了心思的,因為殷世元是海中悍將、水中蛟龍,一旦回到水裏,就如魚得水、如鷹順風,無法管控,甚至危害支羅、禍害天下。但是,讓他率領步兵駐紮山寨,即使他腦後有反骨、身上長毛刺,也如“虎落平原被犬欺,龍擱沙灘遭蝦戲”一樣,卷不起多大風,翻不起多大浪,隻得乖乖俯首稱臣、聽從調遣。其實,殷世元心裏也明白,但是,仍然磕頭謝恩,高呼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詔卻跪地不起說,王上,詔兒有事啟奏。
黃中高坐龍台,黃袍王冠、侍女支扇、太監躬身,一派威武形狀。他笑著說,詔兒遠在達州,千裏回都,必有大事,站起來說話。
黃詔抬頭說,詔兒今年多大了,記得嗎?
黃中“哈哈”大笑說,有這樣考試王上的嗎?二十剛滿,二十一尚遠。黃詔嘟著嘴巴又問,詔兒能否婚配?
黃中滿臉微笑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古之皆然,也是必然,早該婚配了。難道我家詔兒在達州行走,看上了哪家女兒?
黃詔側眼望著站在一邊的殷家老小,麵紅耳赤、心海翻騰,一言不發。 黃中順著黃詔目光望去,頓時了然於胸,肅然發問,請殷盼奴上前問話。一身紅衣、藍褲、長辮的殷盼奴上前跪拜回答,是,王上。
黃中仍舊肅然地說,抬起頭來。
殷盼奴十分乖順地抬起一顆少女的頭來,讓一張瓜子臉兒奉獻在黃中麵前,似梨花帶雨、櫻花含春、芍藥沐風,讓人不忍久看,生怕雨露滴落、春花凋零。黃中滿臉肅然說,站起來,走幾步。
殷盼奴乖乖地站起來,款款走上幾步,讓一段妙曼身材展現在眾人麵前, 如柳絮迎風、燕子啄泥,讓人不敢喘息,擔心絮燕飛逝、春色逃逸。
黃中掃一眼殿堂官吏,收一收喜悅的心情問,今年多大? 殷盼奴啟動朱唇鶯語般低首回答,十七。
黃中再問,可曾許配人家?嫁過人家?
殷盼奴抖抖颯颯站在黃詔旁邊,身子躬得像一張彎弓,臉兒紅得像一盆炭火,聲音細小得像蚊子一樣回答,沒許,沒嫁。
殷世元和夫人比女兒還緊張,生怕她回答不上來,惹怒王上不僅婚事難成, 而且招來殺身之禍。隻聽黃中仍然口氣不改地問黃詔,你說的可是她?
黃詔立馬跪在地上回答,王上英明。黃中抬眼問殷盼奴,你願意嫁他?
殷盼奴羞愧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隻有連連磕頭謝恩。
黃中爽朗地問,殷將軍、殷夫人意下如何?
殷世元拉著夫人、兒子上前跪下說,謝王上恩典,謝王上賜婚。
黃中“哈哈”大笑說,看來這段姻緣,早有槐樹開花、金童玉女牽手。大戰在即,不得鋪張,一切隻有從簡。常言說“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 今日拜堂成婚,玉合百年。
在場人再一次跪拜,高呼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黃中神采飄逸、喜悅疊加, 躊躇滿誌、傲視天下,因為世間可以“萬歲萬歲萬萬歲”的人,隻有王上皇上, 沒有別人。
王城張燈結彩、鼓樂喧天、山炮動地,人頭攢動、孩子嬉鬧、姑娘眼紅。黃詔和殷盼奴的婚禮熱烈而簡潔,按照禮拜程序,一拜天地,再拜高堂,三拜夫妻,送入洞房,接著開席暢飲、歌舞翩躚。酒席之間,黃紹龍抱著酒葫蘆來到黃中麵前悄聲說,武王,老太後的話忘了?
黃中驚訝地問,太後去世多年,還有什麽話?
黃紹龍小聲說,當年遊曆土司城的時候,不是預言過“城牆雖高,謹防鷂鷹”嗎?而今,姓殷的人真來了,你敢啟用為守將,迎娶他女兒為侄媳?如果他反叛了,畢茲卡就會滅頂呀。
黃中“哈哈”大笑說,庸王幺叔,您是杞人憂天,老太後說的是鷂鷹,而今來的是殷世元,各是一家鷹。縱或殷世元是一條海中巨牙鯊,也在我川江裏翻不起大浪。
婚宴還沒閉席,禁軍兵士帶來一名黑帕長衫男子,自稱石柱土司秦良玉使者,送來了勸降書,大意是與大明朝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飛蛾撲火。為保全家人和司下百姓性命,不如早早招安投降,頤養富貴千年萬年,唇齒相依千載萬載,土司兄弟恩情千秋萬代。否則,莫怪老娘因為自保,反目成仇、刀槍相問、血流成河……黃中讀罷秦良玉的勸降書,氣得鼻子眼睛都歪了,將酒杯“哐啷”一聲砸在地上厲聲罵道,老寡婦婆娘,不知羞恥、不守婦道,說東道西、指手畫腳, 竟然膽敢教訓你家野老公。拖出去,斬了!
黃金立刻上前阻止說,王上,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還是放回去,不要把事情做絕了,何況我們還有小外孫在他家?
黃中氣憤地揮一揮手,石柱土司使節還沒有走出王城大門,容米、永順、酉陽、桑植、保靖、播州土司使節,也相繼送來內容基本相同的勸降書。並且, 冉雲怒還公然坦言,血洗了花家峒,斬殺了花家老幼三千餘口。也許其他土司的勸降書,尚可讓黃中接受,因為他們根基數百年、家傳十數代,土地廣大豐茂、司庫富裕充盈,與支羅寨相向可以一搏。但是,播州楊順僚乃新司,上任不滿十年、司治尚在推行、百姓尚未臣服、羽翼更未豐滿,竟然也跟著起哄勸降,大言不慚攻伐我堂堂畢茲卡,真是“螞蟻緣槐,蚍蜉撼國”呀。黃中咬牙切齒地說,早知楊順僚小兒如此卑鄙下作,大軍平苗時,就應該把楊家斬盡殺絕,寸草不留。
現今很明確,原來靠兒女親家聯合的幾大土司,已與大明朝朱家聯姻,接下來就是幫助大明朝對付支羅寨。黃中立即招呼群臣商討計策,挫敗胡宗憲重重圍困的蠶繭政策。黃甲怒氣衝衝地說,老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外婆個豆豉、舅娘個坐板瘡,讓我前去夷陵會會胡宗憲老兒。
黃河、黃屋、黃榜也紛紛表示,願意披掛上陣,駐守邊關,血戰到底。但是,黃金有自己的看法和算計,他指著牆壁上的地圖說,我們仍然是不怕明軍, 隻怕土司軍,過去他們一直沒有機會聯手,才有安穩立足的局麵。而今,海剛峰一張鐵嘴,聯姻了幾十家土司番王,收買了各處人心,打破了我們與明朝的平衡格局。他們必然傾巢起兵,數路攻伐,向我凶猛殺來。畢茲卡以支羅寨為中心,控製的區域隻是彈丸之地,要抗拒明朝和土司的聯合大軍,應該築起三道防線,或許可以周旋一時。第一道防線已經建成,叫邊關防線,或國家防線, 有重兵良將把守,一時難破。第二道防線為預備防線,或回旋防線,包括鹽陽、奉節、萬縣、涪陵、王母城、忠路、唐崖、東門關一圈。一旦一線告急,可以支援;一旦一線潰退,可以收容;一旦敵兵追擊,可以堅守,不至於支羅寨短時間成為危卵和煎魚。第三道防線為核心防線,或生命防線,包括女兒寨、花家寨、石鼓寨、牟家寨、船頭寨、公母寨、南浦關、人頭寨一圈,一旦失手, 支羅寨必破必亡。
黃中濃眉緊鎖說,按照軍師的計謀行事,選派朝廷大員加固第二道防線, 策應第一道防線,決不能讓明軍和土司軍深入我國腹地,確保王城安全。
黃河低聲問,有了三道防線,支羅寨就安全無虞嗎?
黃金正要否定回答,消息營統領黃節年匆匆來報,胡宗憲全線出動,分水陸多路,悉數殺來。
大家驚訝未定,消息營協領黃軌汗流浹背報告,黃典和李標在百戶司交手了。
黃中焦急萬分地說,李建霞遠在貴陽,難道也來插一杠子嗎?請四弟火速出馬,到騰龍洞點精兵五千,再攜帶唐崖土司軍,一起援助百戶司。
李標,號建霞,高邑人氏,貴州布政使,率九路近三十萬明軍、土司軍洶湧而來。獠牙狼黃典暴著兩顆大門牙並無一點懼色,扛著三叉鐵鉤說,吃飯先喝湯、擒賊先擒王。按照軍師教導,而今最難破襲的敵人不是兩眼一抹黑的明軍,而是知根知底的土司軍,他們人熟地熟戰術熟,是我們的心腹大患。所以, 我們隻有主動出擊,先敗七路土司大軍,再敗兩路明朝大軍。駱必成、牟頭槍兩位小將率大軍守候城池,我和風天鷂子、夜狐狸、鸞姑各領兩千人馬,分三路過酉水河,尋找狹窄之地專找土司軍襲擊,隻要他們敗退了,主動權就屬於我們。但是切記,守城者決不能貿然出動,以免丟失城池,我軍無退還之地; 出擊者決不能猛追窮寇,以免孤軍深入,失去關聯被敵圍殲。隻要我們堅守十來天,武王的援軍一定趕到,然後裏應外合取得全勝。
黃鸞姑拉著兒子的手說,我跟你爹去了,十六七歲的孩子守城,一定要謹慎又謹慎,一切都聽駱必成大哥指揮,切不能擅做主張,害了大家性命。
牟頭槍態度堅決地說,娘放心去吧,照顧好爹爹,我魚尾甲和短尾甲保證守好城池。等你們凱旋歸來,我還要和藍蝴蝶馬音兒成婚。
黃鸞姑笑著說,拇指大孩子,橫起勒鼻子、豎起抹口水,還要看鶯姑二姨家答不答應呀。
黑麵郎君牟把虎貼地傾聽說,敵軍腳步嗡嗡作響,如同螞蟻上樹一般,來勢洶洶、氣焰獵獵,最近相距五十裏、最遠相距一百三十裏,有的正在匆忙行進,有的已經安營紮寨。
黃鸞姑擔心地問,到處河流橫隔,你那耳朵還靈驗嗎,夜狐狸?
牟把虎夫婦和兒子牟頭槍,是黃中派來協守百戶司的。牟把虎笑著說,你家夫君我是誰呀?千裏眼、順風耳、狗鼻子,保證沒有多少誤差,大家隻管按照總領的計謀小心準備就是。
全體得令後,駱且行從城東出發,在瓦房子一帶設伏;牟把虎、黃鸞姑從城南出發,在扯沙坡一帶設伏;黃典從城西出發,在冷水灘一帶設伏。守城將士立即遍插旌旗、呐喊唬敵,以壯聲色。這裏不說駱且行在瓦房子火燒峽穀, 椅子斃殺蛐蜒蟲彭扣板,追趕永順土司軍十裏英勇之事;也不說黃典三叉鐵鉤在冷水灘先斃紅螞蟻向威子、後斃紅螞蟥冉魷阿、喝退酉陽土司軍滿懷之事, 隻說牟把虎、黃鸞姑夫婦扯沙坡迎擊思州、思南、播州司兵的壯烈之事。
扯沙坡距離百戶司六十裏,坡緩林密,植被厚蓋,溝壑縱橫,水田連綿。牟把虎選擇一處狹窄的溝壑地形說,敵人大軍行動,必然走大路,而兩邊的山坡在這裏突然變窄,一定讓其擁擠不堪、人馬爭路、互相踐踏。如果我們在大路兩旁的密林中埋伏,號炮響起突然襲擊,定叫它有來無回,死無葬身之地。
鸞姑抖動著藍色披風說,真是一隻夜狐狸,狡猾得狠呀。
牟把虎靜耳一聽說,至少還有三十裏,大家到兩邊山坡密林放心歇息,以免敵軍探子發現。我夜狐狸的耳朵隨時張著,鼻子隨時嗅著,就是一雙眼睛在黑夜裏也幽深深望著。
夕陽從密林的樹葉間漏下來,點點滴滴、絲絲縷縷地照在尺厚的落葉上, 照在隱蔽軍士們的臉頰上。黃鸞姑掛好相思劍,緊緊偎依在牟把虎寬厚的肩膀上,幸福無比地說,要是不殺敵,我真願意這樣依靠一輩子不走呀。
牟把虎摸一把她白皙的手臂說,你不依靠我還能依靠誰呢?可是,敵人正向這邊趕來,氣勢洶洶、囂張炙天,危急時刻,你必須易容逃逸,千萬不要管我。如果我戰死了,你再嫁一夫,我也不會責怪你。下輩子,我們依然是夫妻, 恩愛千年萬年不分離。
黃鸞姑捂住他的嘴巴說,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戰死了,我也不會苟活。
牟把虎感動地說,四十來歲的女人,正是如花似玉年紀,跟著我死了,值得嗎?
黃鸞姑在他身上拱一拱,柔情萬分地說,把虎哥,要是不遇見你,你說我會嫁給誰呢?
牟把虎輕輕一笑說,普天之下,你隻能嫁給我黑麵郎君。生下來的時候, 月老就為我們牽了紅絲線,別的男人想娶你都沒有辦法,隻能日日相思、夜夜夢想。要不是有我呀,說不一定你至今還是個倚門望月、尚未開封的老妹兒呀。
黃鸞姑狠狠捏一把他說,就是你們這些狠心男人,讓女孩變成婦人,讓小妹變成媳婦,讓月母子變成老婆婆。
牟把虎輕輕揉摸著她光滑滋潤的臉頰說,你不是會易容術嗎,換一張年輕的臉皮子。接著夫妻恩愛地哼起問答式的《黃四姐》來:
黃四姐哎!你喊啥子嘛? 我給你送一根絲帕子哎。
我要你一根絲帕子做啥子嘛? 戴在姐頭上啊,行路又好看, 坐著有人瞧啥我的個嬌嬌。 咦兒呀兒喲,呀兒咦兒喲……那年在京城行走,牟把虎還真為黃鸞姑買過包裹頭發的天藍色蠶絲帕,至今還在家中掛著。
那時嘉靖皇帝剛剛下葬,支羅寨一心想得到宮廷消息,派牟把虎和黃鸞姑喬裝去京城打探。一路上,鸞姑喬裝成讀書郎,而牟把虎喬裝成挑擔書童,穿林過橋、乘舟騎馬、住店飲食,毫無阻礙,一帆風順。可是到了京城,鸞姑說扮男人不好玩,咬舌頭說話、挺胸膛走路、搖扇子擺闊、甩屁股邁步,實在艱難得狠,不如恢複原本樣子。
牟把虎反對說,我一個黑麵郎君,粗壯身材,領仙女一般的人物在身邊, 不是招人顯眼嗎?偌大一個京城,無事也有事,有事就是麻煩事了。
鸞姑癟著菲薄的嘴皮說,皇城腳下、天子跟前,難道還色狼成群不成? 牟把虎笑著說,隆慶皇上衣缽嘉靖先吃丹丸帶頭色,滿朝文武搶吃丹丸跟著色,京城百姓偷吃丹丸學著色,這裏完全是一座色城,就是尿罐篤篤也戳得穿眼。
鸞姑想一想說,那就把你易容成一個大姐,姊妹為伴、成雙成對,遊街串巷、到處玩耍,有色也不怕了。
牟把虎“撲哧”一笑說,你易容術再高,也不能讓我瘦身呀。就是易容了, 也是一個胖乎乎、醜溜溜的丫鬟。
鸞姑“嘻嘻”一笑說,要得,就把你易容成一個胖乎乎的黑丫鬟,一路叫胖丫。
二人買了絲帕子係在頭上,融入人流,招搖過市。可是住店的時候,一群人盯著他們目不轉睛,讓鸞姑的背脊像繡花針錐刺一般緊張,就是提著包袱跟在後麵的牟把虎也明顯感覺眾人目光的乖戾犀利。他悄聲說,今晚要出事,我們放靈性一點,小心為大。
鸞姑悄聲回答,早早關門、早早吹燈、早早安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還有什麽事呢?
牟把虎熟悉京城,知曉京城險惡,睡覺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睡在床鋪底下。半夜時分,隻見一根噴煙的竹管從窗外伸了進來,接著就聽見尖刀撬動門閂的聲音。一會兒就見一雙男人的大片子腳蹩了進來,迅速關緊房門連衣服褲子都沒有來得及脫,徑直撲上床鋪。牟把虎伸手一把扯下來,滾上去將人家的頭“哢嚓”一聲揪了,連哼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鸞姑上前試一試蒙麵人的鼻息說,死了。
牟把虎狠狠地說,夜狐狸咬雞子,還有不死的道理嗎?
鸞姑拖著死者的雙腳說,塞到床底下,我們放心大膽睡覺。
牟把虎責怪說,真是個傻到家的傻婆娘。一屋子色狼,一京城色虎,才進來一個,後麵還有一串。我們把他放在鋪上假裝睡覺,從窗戶趕快逃走,連夜找蜀娘,以免惹來人命官司。
話還沒有說完,又一蒙麵人躡腳躡手蹩進來,連熏香都沒有使用,同樣徑直撲上床鋪。牟把虎同樣從床底下鑽出來,“哢嚓”一聲揪了他的頭。鸞姑驚恐地問,怎麽辦呢?
牟把虎冷笑說,正好讓他們睡個鴛鴦床。
夫妻二人把死屍抬上床鋪,蓋好被子,剛剛從窗口飛下樓來,又一蒙麵人貓著腰摸了上去……忽然,探哨來報,思州、思南土司軍威風而來,旌旗獵獵、鼓樂喧鬧,馬軍在前、步軍在後,步伐整齊、逶迤十裏,離這裏隻有一箭之地了。
牟把虎縱身爬上一棵高大的板栗樹,把田仁厚遠遠而來的隊伍盡收眼底, 立即揮動令旗,讓大家各就各位,等待號炮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