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邂逅最美的男子5

華美而淩亂的臥室。

重新躺到**的賀軒再也睡不著了,他不停翻身、把頭蒙進被子裏……用盡各種方法都無濟於事,盡管很想安撫因為睡眠不足而頭痛欲裂的腦袋,可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會浮現出那張令人憎惡的麵孔,這使胸口的悶氣像海浪一樣一波波地湧遍全身,在直視著天花板許久之後,他終於忍無可忍地一躍而起,大步朝衛生間走去。

打開洗麵台前的水龍頭,他捧起冷水一個勁地潑在臉上,可猛地抬起頭,在鏡子裏看到的竟是一副憔悴的麵容,眼睛裏布滿血絲,眼眶四周濃重的黑眼圈就像被人刻意塗畫的惡作劇一樣。

這副德性讓我怎麽出去見人?!他咬牙切齒地瞪著鏡中那張一直引以為傲的臉,心底的不悅達到頂峰。接下來的動作真實地反映了他此刻的心情——隻聽見一聲巨響,鏡子的玻璃被一瓶洗手液砸得四分五裂。

叮叮叮叮——

沒過多久,噩夢般的門鈴聲再一次奏響。

房子的主人簡直要瘋了!嘴裏發出哀號一般的怒吼,光著腳重重踏過房間的地板,就像隻馬上要發出攻擊的獅子。

一**上,經過的地麵揚起滾滾浮塵,飛奔下樓的時候,整條樓梯都在顫動。

誰知大門打開的那一刻,麵前並未出現意料中的情景,門廊上空****的,一個人影也沒有,倒是有一隻從天而降的保溫罐擺在腳下。

賀軒的眉頭隨著心底的詫異皺成一個“川”字,彎下腰,一頭霧水地拾起那隻罐子,翻看了半天,從外觀上卻不見任何異常。他又扭頭仔細望了望四周,寂靜的花園裏連一隻蒼蠅也看不到,為了揭開謎底,隻能別無選擇地打開那隻保溫罐。

就在瓶蓋被旋開的瞬間,伴隨著一股濃濃稻香,一份晶瑩剔透的桂圓蓮子粥呈現在眼前。他意外地怔住,隔了一會兒還不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可就算眼睛會出現幻覺鼻子也不可能失靈,真切的香味早已充盈著整個身體,思想交戰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幹咽了一口口水,才發現,從一大清早折騰到現在,肚子早就餓了。

賀軒接下來的行為**了饑餓中的人智商等於零這句話,關上門,他懷著意外獲寶的心情,捧著沉甸甸的保溫瓶快步來到餐廳,從碗櫃裏拿出最後一把幹淨的鐵勺舀了一大勺粥放進嘴裏,濃濃的香味當場溢滿整張嘴,直抵腸胃深處。

深深的一口呼吸,他的臉上呈現出滿足的神情,開始大口大口地充饑,因為吃得太急,還差點咬到自己**。

就在整瓶粥很快要見底的時候,門鈴再一次響了。

這一次他打著飽嗝地走到可視門鈴前拿起聽筒,可屏幕上依然透明一片,除了大門前的景致一個人也沒有。他又打開大門,依然沒見到任何人,卻看見地上用百合花壓著的一張紙片。

他彎腰拾起,隻見紙片上寫著一行整齊的字跡:如果你不願聽任何解釋,那就品嚐我親手做的早餐吧。蓮子可以降火,桂圓可以補足失眠的元氣,並不是刻意打擾您的美夢,隻是迫切想讓您知道我道歉的誠意。餘小秀。

原來中計了!賀軒的心咯噔一聲隨著紙片落到地麵,臉色就像在太陽下淋了一場大雨那麽難堪。

可粥已經吃完了,除非他能幹幹淨淨地把它再吐回到瓶子裏,否則有什麽理由不原諒這隻狡猾的狐狸,想到這裏,賀軒像吃了黃連的啞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除了對著透明空氣吐出的那三個字:“出來吧!”

話音剛落,小秀便笑嘻嘻地從別墅的後側繞到門廊下,佇立在他的麵前。

賀軒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依然沒有說話,轉身朝屋內走去,卻沒有再一次關上大門。

小秀跟隨著他的腳步,一前一後來到客廳的組合沙發邊,鬆軟寬闊的座椅近在眼前,賀軒卻沒有招呼她坐下,自己倒心安理得地擺了個很**的姿勢,半仰著頭,靜靜注視著她的舉動,然後說:“你真的想在我這裏工作?”

小秀毫不猶豫用力地點了點頭。

賀軒輊笑一聲,隨後冷淡地說:“那你得拿出誠意來才行。”

小秀深吸一口氣:“我一大清早六點多就站在你家門口向你道歉,還不夠有誠意嗎?”

賀軒的嘴角彎出一抹嘲諷:“賣嘴皮子誰不會,如果靠賣嘴皮子就能得到一份工作,那街上耍猴的也能當電影導演了!”

小秀拚命忍住想要揍人的衝動,直奔主題:“那我究竟要怎麽做才行?”

賀軒不緊不慢地說:“和我昨天交代過你的一樣,在我下班回來之前,把房間打掃幹淨,把晚飯做好。若出現一點紕漏,就算你跪在我家門前三天三夜我也不會再原諒你!”

小秀沒料到賀軒又讓她打掃房子,不由得怔了一下,隨後卻立即下意識地佯裝出一副笑容,信誓旦旦地承諾:“放心吧,這次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然而,賀軒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徑直上樓,仿佛身邊擺放的不過是個全自動的家務機器,而且還是老舊、笨重,不太靈光的那種。

空****的客廳裏,小秀望著鐵麵怪遠去的背影,緊緊咬住了嘴唇。

一會兒,賀軒換了身新西裝從樓上走下來準備去公司上班,臨走之前仍不忘冷冷地威脅:“除了打掃衛生,任何時間不許上樓,更不許進我房間,如果被我發現事情不是這樣,你就等著滾蛋吧!”

自戀狂!我就算瘋了也不會無緣無故踏進那個像豬圈一樣的地方,小秀在心底默默還擊。

等到賀軒走後,整幢房子隻剩下小秀獨自一人的時候,她係上圍裙,把袖子挽得高高的,開始用行動捍衛這份工作。

由於一樓在昨天已經進行過一次徹底的大掃除,所以隔天打掃起來並不費什麽力氣,二樓和三樓才是真正考驗體力和耐力的地方。三百多平方米的範圍內,從雕花樓梯到頂層的閣樓,無一不蒙著厚厚的灰塵,然而在小秀認真的擦拭下,它們就像被仙女的魔棒劃過般重煥光彩,變得晶瑩透亮。玄關處各個花瓶也被重新換上清水,**花園裏剛剛綻放的新鮮的百合。書房裏隨處可見的廢紙、散書和衣帽間的衣服都被重新歸類。哪怕最棘手的臥房,在幾個小時的辛苦勞動下,也被整理得井井有條,同時,衛生間地麵粉身碎骨的鏡子碎片也被一點點收拾起來,這幢房子就這樣一點點恢複原有的生氣,重新變得溫馨,潔淨。

等到所有的活計都忙完的時候,站在一塵不染的客廳中央的小秀,確實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啊……難道我是天生當保姆的料嗎?”她這樣亦喜亦悲地感慨著。

到了賀軒下班回家的時候,雖然略有心理準備,進門的那一瞬間,卻還是被眼前強烈的視覺衝擊給鎮住,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大門。

今天的客廳比昨晚更加幹淨,就像浸在透明湖底的水晶宮,純淨得沒有一點雜質,即便是五星級酒店專業保潔也不可能完美到這個程度。夕陽的餘暉透過窗前的紗幔投射進來,使空氣裏彌漫著一片過濾後的粉紅光澤,更添溫情之感,就連房子的主人也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愛著它。

懷著錯綜複雜的心情,他又快步來到二樓,看見走道的地毯就像新買的一樣幹淨,上麵一根頭發、一點汙跡也沒有。衣帽間被劃分得涇渭分明,無論是外套、襯衫還是配飾一目了然。臥室也不再像往常那樣混亂,收拾得完全不像男人而更似公主的香閨。更令人驚歎的是衛生間被砸碎的那麵鏡子不知於何時又破鏡重圓,完好無損地回到牆上。

“鏡子是我打電話給誌東,讓他找到以前的裝修公司給安排換上的,應該沒有什麽差別吧?”正當賀軒捉摸不透的時候,小秀不知於何時出現在他身後,適時地解決了疑惑。

“完全不同的二麵鏡子能一樣嗎?我一進來就覺得不對勁!”賀軒口是心非地皺著眉說。

小秀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沒說,但攥緊的拳頭已經想要打人了,這了複原這麵鏡子,她和陳誌東幾乎花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卻連一句肯定的安慰都得不到。

這個刻薄的鐵麵怪!

“晚飯準備好了嗎?”賀軒對於她的慍怒視而不見,更將脫**的外套隨手扔到她的身上,伸手指了指衣帽間的方向。

“做好了,就在餐桌上。”小秀沒好氣地說完,便捧著那件昂貴的西裝外套頭也不回地朝衣帽走去。

賀軒也跟著離開房間,轉身下樓。

穿過寬敞的客廳來到飯廳,遠遠的便聞到一股撲鼻香味,香得使人無法相信這會是一頓素齋,更使得賀軒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來到餐桌前。隻見鋪著蕾絲桌巾的長型餐桌上分別擺放著四菜一湯五樣菜。

色澤如蜜,閃耀著誘人的光華的蜜汁素雞。

在香甜中帶出芬芳甘脆的腐皮芝士卷。

被精致地雕成翠竹形狀,每個竹節中盛有素蟹黃的青瓜盅。

香氣濃鬱,形如佛手,看不出食材卻精致得有些不切實際的佛手魚卷。

還有色彩分明,湯濃熱香,漂亮得令人不忍觸動的太極羹。

細細地瀏覽過這些菜色之後,賀軒再一次深切地體會到早晨為何會像個白癡似的中了餘小秀的圈套,坦白地說,這隻恐龍長相抱歉、身材失敗、脾氣火暴,但毫無疑問是個廚藝天才,做出的飯菜總是帶著難以抗拒的**。看來上帝還是很仁慈的,即便將罪人推落黑暗的人生地獄,依然會留下一扇小窗,讓他能夠照耀到一點微光,不至於完全絕望。

出於這點,賀軒決定代表上帝施展神跡,賞給她一份糊口的飯碗。

爾後,他坐下來,低頭夾起距離他最近的一塊蜜汁素雞,放進嘴裏嚐了一點,轉眼間臉上就呈現出愉悅的表情,一邊咀嚼著,一邊讚不絕口,在此之前他並沒有食欲,可是在品嚐了這麽美好的食物之後,卻突然覺得饑餓無比。接下來,他又迫不及待地嚐了佛手魚卷,這道菜最外層包裹的形同魚皮的金黃外皮其實是腐皮,卻完全沒有素食的味道,吃到嘴裏脆嫩無比,魚香四溢,內餡又**豐盛,實在令人大呼過癮。

正當賀軒深深沉浸於美食世界的同時,小秀從樓上走下來,來到他的麵前,在仔細察言觀色了一番之後,壯著膽子說:“看來這頓飯沒有讓您太失望,是嗎?”

大快朵頤的賀軒被突然傳來的說話聲嚇了一跳,抬起頭望了小秀許久,最終還是違心地說:“這算什麽,和素食館師傅的手藝相比差得實在太遠了!”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也覺得太刻薄了些。

而小秀,煞費苦心準備了這樣一桌豐盛佳肴,不知付出多少汗水和精力,換來的卻是冷冷無情的打擊,她的心裏更加百般不是滋味,眼神頃刻間便黯淡下來。

四周再一次籠罩在令人窒息的沉默裏。

為了緩解尷尬,也為了平複良心上小小的愧疚,賀軒站起身,走到一邊櫥櫃的抽屜,隨手取出放在那裏的幾張紙幣,扔到桌子上。

“這是給你的小費,拿著吧。以後就要照今天這樣做,OK?”

這是在幹什麽,施舍嗎?

小秀緊咬著嘴唇,眼眸裏透著幽幽的光芒:“為什麽要另外給我錢,在公司簽合同的時候不是說工資每個月會匯到銀行賬戶上嗎?”

“這是我私人賞你的。”賀軒傾斜地揚起嘴唇,聲音尤為刺耳。

天哪!這個不可一世的鐵麵怪,真的把我當成他的女傭了嗎?小秀二話不說,立即拒絕:“公司開出的工資已經很高了,隻要能平平安安拿到那筆錢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多出來的錢若真的收下,會使我良心不安的。”

原以為她會立即接過去並且眉開眼笑的賀軒再一次被她出乎意料的舉動震住,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不愛錢的女人?再說她不是家裏生活困難嗎,每一分錢對她而言都應該是彌足珍貴的吧!他望了望桌上鮮亮的鈔票,又望了望麵前的女孩,一臉困惑的表情。

直到小秀離開離開別墅,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耳畔,賀軒依然坐在餐桌邊,抿著嘴唇,保持著她臨走前的姿勢。

晚上,坐在整潔如新的客廳裏看著家庭影院,無比的愜意舒適,再沒有往日肮髒**下隨時可能爆發的怒火,也看不見排著隊從眼前**過的蟑螂或螞蟻,這是賀軒自回國以來,第一次真正享受著下班後的休閑時光,內心深處不由得生出一種喜悅。在這個被餘小秀打掃過的房間裏,似乎彌漫著某種特別的香氣,這種香氣不是香水所發的香氣,也不屬於世界上其他的香料,就是世間最香的花卉也不能與它相比。看似清淡,卻緊緊揪著他的心,不肯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