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邂逅最美的男子4

夜晚十點多鍾,本該是大排檔的黃金時間。可餘記的紅色帳篷下卻空****的,一個客人也沒有。

小秀從賀軒家回到這裏,遠遠的就看見媽媽坐在殘茶剩飯的桌子前托著臉發呆,表情寫滿淒涼。

她知道一定有事發生,於是趕忙加快腳步走進檔口,還故意將腳步放得很響。可是餘淑鳳始終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裏,即便明明已經看見了女兒,依然不聞不問,仿佛麵前站的是個陌生人,這樣反常的態度使得小秀一陣心悸。

難道說,她已經提前得知了自己從賀軒那裏憤然離開的消息,如果是這樣,今晚一定會是個“暴風驟雨”的不眠之夜。

“媽……”她戰戰兢兢地叫了一聲。

餘淑鳳很久才抬起頭,有氣無力地望了她一眼:“剛才,房東來過了,還帶著租客。”

小秀意外地怔住了,沒想到是這件事。

她呼出一口氣,可慶幸的喜悅很快被更大的危機感衝散了:“咱們的租約不是還沒有到期嗎?”

餘淑鳳咬牙切齒地說:“那個臭婆娘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風聲,知道我們交不起下一季的房租,她早就在盤算著漲房租的事,如今逮到一個這麽好的機會,竟然一天也等不及了,今晚就來鬧場,我們當場大吵了一架,客人也全都嚇跑了。”

望著她青筋畢露的額頭,小秀的心情更加沉重,剛才回家的**上她就在考慮該怎麽把辭職的事情告訴媽媽,以她對餘淑鳳的了解,不管費心解釋什麽理由也會被活生生剝去一層皮,哪知禍不單行,如今又多了一根這麽危險導火索,隻怕話一出口,立即會被活活打死。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可是,現在才知道害怕已經來不及了!

與此同時,餘淑鳳陰沉的聲調回**在耳畔:“死丫頭,你剛下班回來又炒了碗飯出去,到底在搞什麽鬼?”

天哪!那一瞬間,就連心髒也要停止了。

“沒有,我……我餓了,還有剩飯嗎?”小秀慌忙轉移話題,直奔後堂而去。

吃,你就知道吃,胖成這樣還吃……身後傳來餘淑鳳連綿不盡的嘮叨。

後堂裏已經沒有什麽菜了,再加上體力所剩無幾,小秀拿鍋裏的剩飯隨便炒了碗蛋炒飯就拖著疲憊的腳步走了出來,重新坐回到媽媽身邊。

累了一整天的她直到此時才吃上一口熱飯,被蛋花包裹的飯粒散發出的淡淡香味刺激著饑腸轆轆的腸胃,她像非洲難民似的大口扒著飯,整張臉都快埋進碗裏去了。這副模樣連餘淑鳳都看不下去,皺著眉,連聲歎息道:“你這德性,將來能嫁得出去嗎?”

小秀連頭也沒抬,嚼著食物,聲音含糊地反問:“你都能嫁出去,我為什麽不能?”

餘淑鳳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在她腦門上:“死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這樣跟老娘頂嘴。我還沒問你呢,今天第一天上班,情況怎麽樣?”

小秀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飯粒好像都噎在喉嚨裏似的。

餘淑鳳的目光像箭一樣鋒利,徑自刺在她的臉上:“怎麽了,難道又出什麽閃失了?”

小秀臉色刷白,覺得連心髒都快停止了,卻還竭力掩飾著:“沒……沒有啊!”

餘淑鳳冷冷盯著排檔外來往穿梭卻始終沒有走進來的食客,格外嚴峻地說:“沒有就好,咱們家已經到了這一步,你不能再丟工作了知道嗎?”

小秀悶不吭聲,隔了很久才澀澀地說:“那老板簡直像個戴著鐵麵罩的怪物,還對我又打又罵……”

話沒說完,餘淑鳳的眼睛一下瞪圓了,轉過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

被這樣的目光盯著,小秀覺得右手僵硬得幾乎拿不起勺子。

不知多長的時間,周圍始終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

帳篷外的風呼呼吹過,已能感覺到夜深露重。

碗裏的飯早就吃完了,小秀依然在用鐵勺不斷刮著碗底,勺子劃過碗壁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刺耳。

終於,麵無表情的餘淑鳳發話了:“餘小秀,你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從小你爸不要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這麽大,就別指望有什麽事瞞得住我!”

與餘淑鳳以往一貫的大呼小叫相比,這句話說得十分平淡,卻像一枚重磅炸彈炸開了小秀極力想要掩飾的偽裝,她渾身不由得一顫,手裏的鐵勺也跟著重重掉在地上。

望著這一切,餘淑鳳的臉痛苦地皺了起來,憋了很久的情緒幾乎快要失控:“你這個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就連簡簡單單一個吃飯的家夥也握不住,你到底還能做什麽?難道我千辛萬苦把你養大,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和我一起去討飯,還是咱們是前世的冤孽,你非要把我活活氣死才算甘心?”

說完,她就抱著自己的頭不停痛哭起來。

小秀頓時被嚇得手足無措,長這麽大,她還是頭一回看見媽媽像個無助的小孩一樣號啕大哭。此刻,她後悔極了,所有的原則和堅持轟的一聲全部倒塌,真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和那個鐵麵怪對峙的現場,如果當時順水推舟和他打一圈“太極”,大家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那麽可憐的媽媽現在至少還能獲得一丁點安慰。

可是,那個男人現在還會原諒她嗎?小秀心裏七上八下,亂得像一團找不到頭的毛線球。真是應了那句名言:衝動是魔鬼!

可即便心裏沒譜,看著餘淑鳳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身為孝順女兒的她又怎能不管,想來想去,沒有其他辦法,她隻能硬著頭皮欺騙說:“媽,事情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工作隻是不順心罷了,根本沒丟,我明天還要去上班呢!”

聽到這句話,餘淑鳳頓時抬起頭,半信半疑地望著她:“你說的是真的?”

小秀用力點了點頭:“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騙咱們餘記的老板娘啊!”

餘淑鳳這才偷偷地鬆了口氣,抹掉眼淚站起身,轉眼之間就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過那樣:“那還不早點回去睡覺,不然明天上班遲到肯定沒好果子吃!”

小秀望著媽媽如此戲劇化的表情,張了張嘴,始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天夜裏她嚴重失眠,強烈的自責和惶恐壓迫著她的神經,以至於翻來覆去,折騰得脖子都快斷掉,還是無法閉上眼睛。在此之前,無論發生什麽,她都會安慰自己“明天畢竟是新的一天”,這劑屢試屢爽的心靈良藥總能使她含著微笑進入夢鄉。可是今晚,即便反複默念了它不下一千遍,眼皮還是像被強力膠粘住一樣紋絲不動。她這才明白,過去之所以還能笑得出來是因為尚不知什麽是絕望,可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明天究竟是不是新的一天,完全取決於那個鐵麵老板的態度,世界上還有什麽比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更令人難過的呢?更可悲的是,除此之外,她根本找不出其他辦法安撫瀕臨崩潰的媽媽。過去,餘淑鳳受生意所累,很少有時間顧及女兒,如今,眼見著經營了十幾年的大排檔搖搖欲墜,她已經提前把100%的火力集中到她身上,任何微小的閃失都有可能引爆她烈性炸藥般的本性,一想到這裏,小秀便覺得毛骨悚然。

時間一分一秒無聲地流過,她躺在**,呆呆望著窗外深淵一樣的天空,看著它由漆黑慢慢轉為灰白,直至明亮。心情如同迎來世界末日那樣沉重,可在小秀的人生信條裏,即便真是世界末日也要盡力呼吸到最後一秒鍾,因此,不管結局是什麽,也一定要和鐵麵怪最後背水一戰。而且,已經按捺了一整夜的她根本無法繼續忍受等待的煎熬,沒到上班時間就告別了媽媽,昂首挺胸地邁出家門。

清晨的巴黎陽光別墅,在不遠處湛藍海水的照耀下泛著淡淡藍光,卻寧靜如深湖,依稀傳來的幾聲鳥鳴混合著雄渾的海浪聲,用婉轉的聲音在空氣裏編織出一片雋永的風景,其中51號別墅在薄薄的晨霧點綴下顯得格外尊貴。

透過微風中飛揚的窗紗可見二樓臥室依舊髒亂無序,甚至更勝往日,一套替換下的織錦床品散亂在房間各個角落,皺得就像一大團抹布,上麵還有清晰的腳印,尚在睡夢中的賀軒蜷身躺在一床新換的被褥裏,臉上表情純淨如孩童,微亂的頭發,睫毛微顫,呼吸輕聲有序。

叮叮叮叮——

寂靜之中,一陣門鈴聲猶如驚雷把他從夢中喚醒,揉揉眼睛,翻過身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鍾,6點40分,這麽早,會是哪個不識趣的家夥!

半夢半醒的他帶著一股怨氣,搖搖晃晃地衝到樓下,連可視電話也沒接就徑直打開大門,定睛一看,竟是那個在夢裏都想掐住她脖子的餘小秀!

“你又來幹什麽?”原本就積著一肚子怒火的賀軒可以說是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咆哮的聲音幾乎震動整個社區。

小秀慌忙捂住耳朵,並極力掩飾臉上驚嚇的神情,裝蒜道:“我來上班啊!你不是讓我今天重新來這報到嗎?”

“哈哈!上班?”賀軒不禁幹笑兩聲,“你在耍我吧,昨天不是說不會為了一點微薄的薪水在我這當使喚丫頭嗎?”

“昨天……昨天是我失言了,其實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我……我想說的是,我的工作本來不是秘書嗎……”小秀吞吞吐吐解釋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

“你現在在我這裏什麽也不是,就是替我提鞋我也不要,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賀軒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之後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門猛烈閉合時帶出的冷風吹亂了小秀額前的劉海,她呆呆地佇立在厚重的雕花大門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清晨的花園空****的,隻剩下她單薄的身影。

屋子裏,拖著疲乏腳步回到二樓的賀軒原本想再睡個回籠覺,誰知才剛剛掀開被子,吵鬧的門鈴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他早有準備,踏著飛快的腳步直衝到門口,開門的同時爆發出一**默念的咒罵:“你是乞丐嗎?賴在人家門口不走?”

“我有話說,請給點時間,讓我進去解釋清楚。”說著,小秀試圖輕輕避開他的身子,朝門縫裏鑽,想不到兵來將擋,賀軒也隨著她敏捷地移形換步,將她死死堵在門外。

被人硬生生地擋住去**,小秀顯得非常難堪,可還是不願放棄,又向右挪了挪,賀軒不依不饒,還是將她攔住。

左左右右不停地變換,無聲的拉鋸戰持續了好幾分鍾,小秀咬著嘴唇,近乎絕望地抬起頭望著賀軒:“不讓我進門,那我就在這裏向你鄭重道歉,還不行嗎?”

“不行!”隨著一聲冷冷的回絕,沉重的大門也被再度關上。

咣當——關門的聲音格外響亮,沒有一絲拖遝。

從沒有見過這麽無禮家夥!小秀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十根手指哆哆嗦嗦全在發抖。不過,等到胸口翻絞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以後,不屈不撓的她還是再一次按動了門鈴。

“啊——”門未開,聲先至,賀軒這一次徹底被激怒了,開門的時候,一臉陰沉的表情簡直像要殺人,最起碼,若不是礙於她是女生,以他的脾氣一定會一腳將她踢出視線以外。

“你再敢按一次門鈴,我可就要叫保安了,到時候你別後悔!”他指著小秀的鼻子,嚴厲地下達著最後通牒。

“怎麽這麽說話,就算看在昨晚那碗芥菜飯的分上也不能這樣吧?”小秀的聲調也隨之提高一個八度。

“那種低賤的食物在**邊小店隨便花三、五塊錢就能買到一大碗。”賀軒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雖然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至少也是在你最饑餓的時候送來的吧?這樣特殊的意義是它本身的價值可以衡量的嗎?”小秀義憤填膺地說。

這句話堵得賀軒啞口無言,可也懶得爭辯,幹脆什麽也不說,直接用力關上大門。

小秀再一次被冷冷地擋在門外。心裏的怨恨也像氣球一樣不斷膨脹,若是換到往常,她早就把它轉化成行動,伸出一腳踹在大門上。

可是今天,理智像鐵鏈一樣牢牢絆住她的腳,頭腦裏也有另一個聲音反複告誡著說,無論如何不能失態,如果還不想被媽媽結實有力的手掌打得血濺三尺的話。於是,她被迫將所有的能量轉移到征服這扇大門的生死決戰中,怎麽做才能讓它像阿裏巴巴的石門那樣,一念“芝麻開門”就乖乖聽話的敞開呢?她在花園裏來回踱步,想來想去,最終來到社區的電話亭,撥通了死黨尚媛的電話。

時間還早,尚媛也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半天才聽出小秀的聲音,而接下來好友的請求更是讓她覺得匪夷所思。

“什麽,你要來我家?借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