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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從這以後,翠花和公婆之間經常發生吵鬧,吵鬧就好像開了線頭的毛衣,稍一碰撞,線就唰唰脫個不停,也像屋裏櫃蓋上那個破舊算盤上的珠子,一動就唰啦啦地灑落,在日子裏互相衝突、碰撞。婆媳之間經常鬧得雞飛狗跳牆,矛盾愈演愈烈。

這天,翠花把木匠李栓帶到家裏,說要給自己房間打一套組合家具。

節儉了一輩子的梁寬夫婦,心裏不大願意,但知道管不下兒媳婦,就隻好背地裏把怨氣對兒子發。梁寬指著梁大實的鼻子說:“你房間那板櫃還能用嘛,咱屋那點兒錢咋招得住你媳婦胡糟蹋呢?”賈麗珍道: “打啥櫃嗎?翠花隻是長對大奶,又不奶娃嘛,結婚一年多了,還連個娃都沒生,要櫃裝啥哩?”

梁大實聽母親說到他的煩心事上,有些不悅,但想到媳婦這回要從父母腰包裏掏錢,就覺得對不住父母,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就說: “翠花強得很,我說也不聽。咱種咱的地,買木頭做飯啥的叫她一個人弄去。看她能有多大本事,咱啥事都不管她。”

沒幾天,李木匠推刨子、扯鋸子、拉準子、放墨線,“叮叮咚咚”就在屋裏扯呀鋸呀地忙活開了。

別看李木匠人長得不怎麽樣,五大三粗的一個黑臉漢子,做活可細發了,一根木頭到他手上就能活起來。這次給翠花家幹活尤其賣力,桄呀板呀的刨得光不說,材料全都盡其所用,一點兒也沒糟蹋浪費。不像給有些人家幹活,主人煙給的少了或招待有一點兒不周,能用的料都說用不成。李木匠自己也不知為什麽,是這女人人長得好看還是怎的,那天聽翠花說要他打家具,他心裏就生出別樣情緒,二話不說就來了。的確,這翠花的確是受看著呢,那俏模樣好身段,誰不喜歡多看幾眼,李木匠也是如此。自打那晚鬧洞房見過翠花以後,就很喜歡看她的紅唇粉腮、彎眉秀目、美胸細腰,後來路上遇見,沒話找來的話好像也很討這個美人的歡心。翠花有幾次還主動和他搭話,一來二去兩個人好像很熟悉了。這幾天他總是看著刨花想著翠花,整天幾乎滿腦袋刨花滿心裏翠花了。鋸木、削木的間隙,他以和翠花閑聊為名,就愛瞅著她胸前那兩個白蒸饃看。鑿木、刨木時,看她在旁邊身子一扭一扭地掃著滿地的刨花木屑,翹起的臀部性感的一顫一顫,心裏就怪舒服的,每道工序自然也都一絲不苟。

翠花對他的手藝也好像很滿意,每天都要泡茶給他喝,需要哪種新樣式也毫不保留地當麵提出來。李木匠有求必應,大衣櫃、高低櫃、寫字台什麽的全按翠花的要求換成了當下最流行的樣式。需要買的,也大都是李木匠用三輪車帶著翠花一道去城裏買,一是買到正相(方言,這裏指買的東西剛是自己要的)能買到質量好的東西,二是拿不動了李木匠還能給幫一把。

兩個人配合默契,李木匠活幹得好,翠花飯也做得不賴。

這天,李木匠說要吃涼皮。翠花和好麵,揉了再揉,然後需要加水洗出麵筋,再把剩下的麵水來來回回不停地攪動著,她知道這樣蒸出的涼皮肯定筋、光、亮、香。可是,一切就緒,就是不見公公擔水回來。

火毒的太陽,幹涸的大地,天上沒有一點兒雲,不見了一絲涼爽,偶爾吹來一陣風,也帶著一股腥腥的汗味,似乎更讓人覺得煩躁。樹上的知了聒噪不安,吱吱咋咋地喧囂著。

三伏天高溫、天旱,機井不停地抽水澆地,地下水位下降,導致村裏的壓壓井大多已壓不出水來了,隻剩下個別地勢低的人家還能壓出一點兒來,白天、黑夜都有人去這些人家裏壓水。有的主人嫌麻煩,整天關著門,叫也不開。有的幹脆卸了壓水杆子,說一句 “日塌咧”了事。

所謂的壓壓井是靠大氣壓原理,將地下十米深以內的水壓上來的簡易裝置。村裏正在修水塔,暫時還沒有自來水,吃水還得依靠個別村民院子裏的壓壓井。

翠花等不及,騎上自行車到村外公公常去挑水的地方看。隻見等待接水的人頂著烈日排著長長的隊伍,個個熱得汗流浹背。隊伍已經排到門外,公公根本沒在裏邊。正納悶,發現不遠處,滿頭大汗,衣服粘在背上的公公正貓腰提起水桶,把滿滿的一桶水朝一位老嬸子的水桶裏倒。老嬸子年齡大了,說話嘴不利索: “倒半桶就行,滿了我提……提不動。”說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兩毛錢遞給梁寬。

清澈的水正一點點唰唰地注入老嬸的空桶,還不及半桶,梁寬不看也不管,咚地放下水桶,先伸手接住那二毛錢,很自然的裝進衣兜,才又接著剛才的動作繼續“注水”。

翠花看到了,上前一把把住桶沿,厲聲質問公公:“你幹啥呢?屋裏等水,你……”

旁邊人都笑了,有好事者就多言:“你爸你還不知道,過河尻渠子都夾水。他賣水哩,一桶水兩毛錢。你爸,他呀,是個老財迷……”

好多人都朝翠花看。翠花覺得不好意思,朝公公嚷:“大熱的天,人家主家都不收錢,咱缺錢?把錢退給老嬸子。”

梁寬嘿嘿幹笑著: “都收,又不是收她一個的。”他把衣兜拍了拍,又提著半桶水去那裏排隊了。

翠花撐好自行車,跑了幾步攆上公公: “你哪兒缺兩毛錢?退給人家!

這麽多人看著,你也不怕丟人?”

梁寬又羞又臊,雖極力壓著聲,怒氣卻是大的,把口裏的話硬邦邦地朝外扔: “喊啥呢,你回去補給我兩毛錢嗎,以為你是掙錢的!吃我的喝我的,人多處就瘋張開了!顯你能?

見兒媳婦不說話,他想了一會兒,手伸進去,猶豫了一下,把衣兜裏的錢掏出,抽出兩毛錢,那錢“已經飽經滄桑,一個角掉了,中間是撕開了又用膠帶紙沾粘上的”,麵向那位老嬸:“給你的錢.拿走!”

錢剛遞到老嬸子手上,梁寬忽又反悔似的伸手要奪回來:“不行!我吃虧哩,你舍不得兩毛錢,我還舍不得半桶水哩。”

老嬸子手一揚丟開手中的錢:“不要了!不要了,能幹啥嗎?你甭喊了!”小小的錢就丟在地上,隨著風跑。

梁寬眼光隨著錢遊走,瞅準機會,猛地跑過去,彎腰去拾。風不知好歹,偏偏這時刮著來了,錢又順風跑。梁寬隻好跟著錢跑。“好!終於抓到手裏了。”梁寬眉開眼笑, “娃娃都不知道過日子嘛,兩毛錢還能買個蓼花糖呢。”

翠花又聽見眾人很響的嘲笑聲,她騎上自行車就朝回飛奔,從公公身邊經過時,不客氣地丟下一句:“趕緊回來!”

兒媳婦的訓斥讓梁寬覺得很沒麵子。幾十年了,桃林村還沒有人敢當眾丟他的醜。這個兒媳婦,一次次丟他的人,沒大沒小地胡喊叫,簡直是和尚打傘———無法無天了! “吃水?吃你媽的腿去!”他倒了水,挑著空桶看著翠花去的方向,罵罵咧咧地朝回走。挑水擔子吱吱呀呀地叫喚,聽得他心煩。他猛然想起翠花剛才騎的自行車好像是他的,不免又心疼起他的車來:

“誰讓你騎我的車子,騎日塌你賠不?日你媽……”知道翠花走遠了,聽不見他說話,於是他盡管罵著,最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胡小成他爸胡雲成見了打趣道:

“你個老家夥給人家不挑水,挑著個空桶回去,看兒媳婦不把你老熊皮捶了,走,走,走!接了水回去。”拉到井邊,勸勸說說才算讓梁寬消了氣。

翠花一日三餐變著花樣做給李木匠,當然每次做飯前都要征求李木匠的意見。“李叔,你中午想吃啥飯,我這就給咱做。” “李叔,你吃寬麵還是細麵?叔,要不我給咱蒸米飯?”翠花有時也一邊做飯,一邊說些閑話。

天晴朗朗的,人的心情似乎也比平時好些。調料的香氣從廚房裏躥出,調皮地在院子上空拐個彎兒,再拐個彎兒,然後和著油煙及細密的木屑在空中飛舞。李木匠幹累了,想歇了,他放下卷尺,不由自主地朝廚房走,陽光把他的影子拉長壓扁再拉長再壓扁。他站在那兒,瞅著翠花的臉看,好大一會兒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翠花,你說怪不怪,叔一會兒看不見你咋就心慌哩。你太美了,不怕你笑話,叔做夢都夢見你哩。”

“我有多好看的,看叔把我誇的!”正包餃子的翠花心裏高興,把手裏的餃子邊沿用手輕輕一捏,捏出一圈穗狀花邊。花邊餃子小小的,煞是好看,像工藝品。翠花似乎還有些羞澀,一團紅暈飛在了她的臉上。

見翠花並不反感自己,李木匠越發膽大。他知道梁寬他們今天去菜地裏移栽黃瓜苗,得全部栽完才能澆水,收工,那是個緊活,一時半會兒不得回來。就幹脆放下手裏的墨鬥,大著膽子將身子向翠花靠近,口裏仍在開玩笑般說著:“翠花,你這麽好看,咋嫁給個矮子?早知道叔給你介紹一個好的。”

“誰會要我這山裏娃?”翠花咯咯笑著,看起來越發嫵媚。

”嗨,誰不想要?你閉著眼睛都能找個強他大實幾十倍的。你都不打聽打聽這家人,唉,全是些二百五。光這家老掌櫃兩口子,風流事就能拉一火車皮!”翠花瞪大兩眼聽著,感到新鮮而驚奇。李木匠說著說著溫柔地捉住翠花的一隻手,一下子握在自己掌心裏,摩挲著:“呀!你看這手都小巧好看的,把人能愛死。”翠花也停下手中的活,定定地立在那兒讓李木匠抓著。

翠花昨天去縣城買東西時,看上了一張席夢思床。早上給梁寬要錢,梁寬不同意,現在她還憋著氣呢。聽李木匠說著梁寬兩口子的不是,正好說到她心上,不像有的人來串門子,總誇梁寬他們勤儉節約會過日子。什麽會過日子呀,把個日子過成啥了?和人家馬二虎的家境差遠了。這時李栓的話就讓她聽了順耳,聽了心裏舒服。終於有同盟者了,終於有人和自己觀點一致了,站在一條戰線上了。此時手被李栓摸著,也覺得異樣的溫暖,像電流傳過來一樣,麻酥酥的。

“呀,美死了!啊呀,他娘的,就是美!哦,翠花,村裏人都說嫁到老梁家,把你窩囊了。翠花,翠花,真的是把你窩囊了……”李木匠依然拉著翠花的手不放。嘴裏說著話,竟拉過翠花的手到了唇邊,閉著眼,就要在手上親。

“翠花!”有人大喝一聲。翠花立即抽回手,見是婆婆提著擔籠回家來,臉騰地紅了。慌亂中她裝作去案上拿盤子,想以此掩飾自己的慌亂,卻一下子將大花瓷碗碰翻,沒等扶正花碗,擀麵杖又骨碌碌聲音很大地滾下案來,“咣當當”,和地麵上放的一隻小板凳碰撞在一起,案邊的瓷勺子也加熱鬧似的,把碗盆碰得叮當作響。

翠花更加感到渾身不自在,她拾起擀麵杖,慌忙朝案邊一放,拿過小板凳,趕緊坐在灶火邊燒鍋。

咣當!可能是擀麵杖沒放好,翠花屁股未落定,它就又掉下案來。這次也不知落在什麽上麵,發出的聲音更大,震得人耳朵發麻,也似乎震醒了翠花。

她有些惱自己了,怎麽會這麽慌亂?又不是偷人養漢,還怕婆婆不成?自己又沒做什麽對不起人的事,隻是心,心好像就跑了一回,哦呀,一不留心,心就逃了,好像就是心跑了哩,唔,哦……。“呼———”她長舒一口氣,心想著再怎麽樣,也比她老兩口強多了,她賈麗珍過去都那樣風流,還有啥臉說別人!

與此同時,李木匠也快速遠離了翠花,把手伸向鍋台假裝烤火。眼睛的餘光發現賈麗珍在看他,他渾身上下就像有刺在紮,坐也不是蹲也不是。支支吾吾推說回家取東西,就不再烤火,低著頭走了出去。

賈麗珍一眼不眨地看著李木匠離去。她的臉陰陰的,強迫自己忍著,想說的話在心裏滾來滾去:“就假裝不知道,看你們還有什麽猴耍?到時候給兒子和老伴說說,有一天抓個正著了,再好好教訓你們。”

然而,看著兒媳婦若無其事地坐在爐灶邊,她的想法就變了。

“看你那樣子,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幹啥了,我可不是傻子……”剛才她分明看見了李木匠怪模怪樣地拉著翠花的手。這還了得,這不是明顯想耍流氓嗎?她覺得頭轟地響了一聲。憑經驗,她知道兒媳婦和此人一定有了曖昧關係。她是過來人,年輕時也碰到過這樣的事。可那時她和別人都訂了婚,是因為父母看上了梁家的錢財,硬是拆散了她和他一對鴛鴦。後來他來家看她,說見最後一麵,拉手時被梁寬發現,打了她。從那以後,她就再沒做過對不起梁寬的事。而翠花與大實卻是你情我願的,怎麽也不能與李木匠胡來呀!今日摸手不管,以後就會有更突飛猛進的發展,不光摸手,還可能摸胳膊摸腿甚至摸身子,也許上了癮,還會蹬鼻子上臉,給個**子就想上肚子,得了鍋台想上炕哩!這怎麽行?得問問兒媳婦。賈麗珍的性格讓她沒有對此事保持緘默,她覺得不說憋得慌,心想:“這麽大的事我怎能藏著掖著,心裏不長出綠毛才怪呢。”

“嗯,翠花,你剛在幹啥?”賈麗珍喉嚨裏像藏著一隻隨時要逃走的鳥,一張嘴那鳥就會迫不及待地朝出飛似的,又似乎心裏冷不防鑽進了一隻雞,正撲騰著翅膀掙紮著,逮也逮不住,捂也捂不了。一時話就出了口,張口就問兒媳婦。翠花好像沒聽見一樣,還在定定地看著爐火。

“翠花,我問你話你聽見了嗎,你剛才和那人幹啥呢,嗯,翠花?

翠花這才擰過臉,不屑地看著婆婆。

“沒幹啥呀,你看我不是正燒火嗎?”翠花說著,低頭將手中的炭鏟使勁塞進鍋膛,把爐底炭火抖落———翠花沒經公婆同意,自己做飯時不用柴燒而用炭火,隻這點就讓賈麗珍心裏不舒服。火苗刺啦一下撲出來,差點燒著翠花的頭發。火旺了一陣後慢慢地滅了,剩下一堆難看的死灰。

“他拉你手了。”賈麗珍朝廚房外努努嘴。

翠花此時很鎮靜:“不就是拉拉手嘛,拉拉手怎麽了,城裏人見麵還伸手讓人家握呢,有啥大驚小怪的?

“我的天!他跟你爸年齡都差不多大了!你……”

“就是,我過去每次回娘家,我爸說話時都要拉著我的手。咋了?”翠花看著婆婆,蔑視而冷酷地說。

“你!胡說!”賈麗珍被嗆得不知道說什麽好,見說不過翠花,她吊著臉,扭身出了廚房。準備等丈夫和兒子回家了再給他們說說,看他們咋樣辦。

她果真說了,聲音有點大,被翠花聽了個清清楚楚。更重要的是,翠花聽她說:“李木匠這個老騷情,老牛想吃嫩草。你媳婦也是,色迷瞪眼的,讓人家拉著手,好像也心甘情願……”

翠花聞言氣不打一處來,她暴跳如雷,汙言穢語朝公婆展開狂轟濫炸:

“人家幾時碰我了,誰色迷瞪眼的?你說,你說,誰胡說就爛舌頭!”

賈麗珍被兒媳婦近乎誇張的聲嘶力竭搞得暈頭轉向,不知所措。她在圍裙上搓著手:“誰胡說了?明明,明明就是拉你手嘛,怎說沒碰你,你嘴不幹不淨地罵誰呢?歪得吃人呀!”

翠花把腳在地上跺得咚咚響,越發咄咄逼人:“拉個手咋了,這惹你啥事了?你說,你今天就把話朝明白說,誰先尋誰事來著?你看我安寧,你就胡咬……”

說著說著,嗚嗚地哭起來。

梁大實見翠花哭得很傷心,一副被冤枉了的樣子,就埋怨母親: “媽,不是我說你,你也太多事了,誰家婆子媽說兒媳婦的閑話,怪不得翠花見不得你呢!”

賈麗珍氣得呼哧呼哧地直喘氣,嘴唇哆嗦著,唾沫星子都抖了出來,她顫抖著手指著兒子罵: “我把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我親眼看見李木匠想耍流氓,怕你以後管不下你媳婦才給你說,你咋會是這態度?”

梁寬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好像對這件事不置可否。

賈麗珍滿臉怒氣,手背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著,過來衝梁寬發脾氣:“你聽都說的啥話嗎?你卻在一邊不吭不哈,嘴繃得住住的不說一句,得是叫驢把你嘴可踢了?”

梁寬把老伴拽到一邊,小聲說: “你甭喊叫了行不?你說的話不可能,這李木匠我知道,他早就沒有男人功能了,還能……”

原來這李木匠前幾年就喜歡拈花惹草,因亂搞男女關係還被罰過款。在一次翻寡婦牆時,不小心摔在馬拉車下,捂住下身爸呀媽呀地喊疼。過後雖經醫生診治,還是留下了無能的病根,媳婦不久也帶著娃跟別人走了。

“你沒說,我咋能知道?”賈麗珍埋怨老伴。

梁寬繼續說:“憑李木匠一個太監,他能咋嗎?你沒搞清楚再不要胡說了!好好個家讓你鬧得不得安寧……”

賈麗珍氣鼓鼓的,臉上的肉突突地顫:“使個好心,沒想到還惹得豬嫌狗不愛的。我以後不管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