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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切似乎很遙遠很遙遠……

那還是在秦巴山區的老家,那裏自然條件差,山大溝深,貧窮閉塞,那裏有的夫婦婚前連麵都沒有見過,有的連對方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她家裏也是窮得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哥哥要結婚了,就在破舊的茅草房中間用幾塊木板作為隔牆,將其分成兩個房間,大一點兒的房間當哥哥的婚房,小一點兒的是翠花的閨房。整個茅草房狹窄得可憐,木板牆不隔音,這邊弄出聲響,另一邊必然聽見,而整個茅草房中僅僅盤了一個土炕,睡在炕上的人稍一動彈,另一邊就能感覺到。

十四歲的翠花已進入青春期了,已是少年更事,意識裏隻感覺男人與女人在一起肯定是要發生什麽的。男女之間的那些事到底是什麽,她朦朦朧朧好像知道一些,又好像不知道。

那年,記得好像是晚上吧,她躺在隔壁的土炕上睡著了。猛然一陣狗叫聲驚醒了她,她聽見嫂子在嗬斥狗,後來又聽見一個男人的說話聲,聲音不大,似乎壓得很低,但卻聽得真切。那聲音其實不陌生,自從父親和哥哥去山外做事以後,這聲音就常常在嫂子屋裏響起,她卻很少在意過,也從未細細打量過說話人的麵目。

少女強烈的好奇心讓她不能入睡,她豎起耳朵,捕捉那邊的一切。

一陣嘰嘰的親嘴聲夾雜著窸窸窣窣的脫衣服聲鑽進翠花的耳朵,緊接著,床板就吱扭扭地響,男人有節奏的喘著粗氣和嫂子有些壓抑的呻吟聲放肆地飛過矮牆,在屋裏飄飄****。翠花以為嫂子不舒服了,但嫂子哼哼了一會兒後,聲音就歡快多了。當翠花隱隱約約感覺到那呻吟不是源於痛苦時,便覺得臉紅心跳,使勁地用被子蒙住頭。但是,那**人的聲音還是不絕於耳。她也被這種**吸引著,如中了邪,心髒更快地跳動,簡直要蹦出口來。

她隻覺得意亂神迷,渾身發熱。仿佛身處在收麥的季節,自己就是那成熟的麥子,等待有人把自己從田間收起,抱回到屬於它的場地,晾曬、碾打。碾打、晾曬…………秋天溫柔的晚風拂來,她感覺到了一種輕柔的被撫摸的快意。她圓睜著眼睛,看著破爛的房頂棚。

她隱隱約約覺出嫂子背著哥哥做了見不得人的醜事。

嫂子和哥哥結婚時,翠花才七歲,長得瘦瘦小小的,頭發有點發黃,但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難看,瓜子臉上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長長的。嫂子說她是村裏最漂亮的小女娃。

嫂子不是母親,她照顧翠花當然沒有母親細致了,少吃缺穿,就這樣饑一頓飽一頓,翠花一天天長大了。

人們農閑時都去全國各地打工掙錢,補貼家用。有一年,本地一個包工頭去外地承包工程,嫂子跟著一幫人也去了。

嫂子從外地回來了,整天不沾家,哥哥說她。,嫂子卻反唇相譏,和哥哥對罵一番,哥哥總是唉聲歎氣,忍受著她的輕慢和奚落,離婚風波過後,哥哥就很少再管嫂子了。一段時間後,哥哥就和父親一起跟著建築隊走了,說是去山外修涵洞。 嫂子自由了,有時候去縣城也帶著翠花,那是翠花死纏硬磨要跟著去的。嫂子也經常跟人出去,回來時臉也總是紅紅的,眼睛也紅,像喝醉酒一樣。

嫂嫂不害臊,村民們也是笑貧不笑娼,好像不光彩的不是**的嫂子,而是哥哥。

時隔不久,翠花得知嫂子原來的情人被槍斃了,聽說是在強奸幼女時被抓的,自然犯的是強奸罪。嫂子知道後竟一點傷心難過的表情都沒有,隻是感到驚愕。

翠花的父親看不慣,幾次氣得發脾氣,罵嫂子丟人、罵哥哥“軟頭”。可嫂嫂一點都不難為情,仍然大大方方出村進村。

慢慢地,翠花對嫂子的行為也習以為常了。在親眼目睹嫂子的錦衣玉食後,甚至想過有一天自己也能過這樣的生活。

嫂子和女人逗趣耍笑,與男人打情罵俏,小小的翠花聽得多了,也記住了不少。“女人就像一片良田,被有錢人耕耘著,地就肥;被窮漢種,地就歉收。”“女人不能利用資源改善生活就是資源浪費”……嫂子大概認為翠花是不懂事的小娃,起初時忽視她的存在,有時說話幹脆不避她,對她這個黃毛丫頭不屑一顧。後來隨著翠花慢慢長大,雖然采取了“防範”措施,在兩屋之間的牆縫裏也塞進了棉花布料堵住,但已經防不勝防了。翠花於是就一次又一次偷窺到屋子裏土炕上雷電交加,火箭頻發的場景。

那個時候,蕪雜汙穢就已經充斥進翠花的內心,她頭腦裏早記下了這些,而且潛移默化地影響了她後來的行為準則。

十五歲那年,她不經意間又一次親眼目睹了嫂子與男人的曖昧,聽到那讓人麻酥的聲音,翠花眼前忽地又出現了一片成熟的莊稼地,一頭牲畜跑進莊稼地來糟蹋,而她隻能幹瞪眼瞅著,卻無能為力,因為這片土地的主人心甘情願這樣。她願意接受禽獸的所作所為,她翠花能怎樣?她沒辦法。

透過房間“木板墻”間的小縫隙翠花大睜雙眼,死死地、怔怔地瞅著,手指咬在嘴裏,一狠勁就覺出了疼。收回目光,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竟然悲哀地發現她這顆麥子正孤單地站立在野地裏,粒粒飽滿卻無人問津,一陣大風吹過,金黃的麥粒隻能隨風拋灑一地,隨天長日久埋沒地下。啊,太可怕了!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在膨脹,她嫉妒嫂子,心裏很不平衡。實在忍不住了,就忘記了哥哥的叮嚀,說了嫂子幾句,嫂子就用髒話侮辱她。從那以後,她和嫂子關係疏遠了。 前塵舊夢如驚鴻一瞥,一掠而過。

翠花來到西京給人做保姆,男主人看不起她,任憑她如何勾引,人家也不正眼看她。後來去桃林村幹活,那裏的人一向歧視 “客人”,也就是看不起外來人。剛去時根本沒有人正眼瞧她。翠花常常哀歎自己這株麥子成熟了無人關注,哀歎自己這片田無人耕耘。在她心裏,梁大實家是財東,條件不錯,翠花想當然理解為梁大實是有錢人,她想他至今還沒有媳婦,或許能夠接納自己翠花記得嫂子的一個情人曾說過: “女人就像甘醇的酒,一旦拆開封口,誰都可以品嚐。”她就想,她的酒之前沒有被人打開,一定是純的。但是,今晚她成為人婦,她和嫂子一樣要脫衣服敞開身子,接納一個男人了,從此她這瓶完好的酒會被開啟不再封存,就不純了!

那有什麽呢?女人遲早都要嫁人,女人這瓶酒遲早得讓男人打開,不是嗎?

翠花懵懵懂懂就把自己交給了梁大實,體會了處女地被開墾的感覺,體會了一瓶酒被打開的感覺,翠花控製不住這份激動與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