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原來，漢口的革命黨人在得到武昌首義成功的消息以後，立即跟漢陽的革命黨人取得聯係，約定在第二天同時起事。經過一夜的戰鬥，革命黨人控製了漢口。

餘瑞祥大喜過望，準備先查看漢口的局勢，希望對革命黨人提供一些幫助。

這時候，漢口的革命黨人正準備成立漢口軍政分府。餘瑞祥的到來，顯然讓他們喜出望外。於是，在餘瑞祥的幫助下，漢口革命黨人在四觀殿建立了軍政分府，推舉革命黨人詹大悲擔任軍政分府主任，全麵負責漢口軍政分府的一切事宜。

接下來，餘瑞祥率領幾個兵士來到劉家廟，見到了張彪。

張彪萬萬沒有想到革命黨人的臨時總指揮竟然是餘瑞祥，惱羞成怒，喝令兵士就要把餘瑞祥抓起來砍頭。

餘瑞祥笑道："你就是殺了我，能有什麽用呢？隻會增大革命黨人對你的仇恨，也讓世人痛罵你唾棄你。當年，張之洞大人迫於形勢，無法借東南互保之勢，成就恢複漢人江山的偉業；現在，革命黨人已經建立了中華革命湖北軍政府，你應該認清時務，當機立斷，像黎元洪協統一樣，成為革命黨人，融於革命軍的洪流之中，去**滌滿人的江山，做漢人的英雄。"

"不準你誣蔑張之洞大人，也別提黎元洪。黎元洪是一個卑鄙小人，有負皇恩，人人得而誅之。我身為大清忠臣，永遠不會當叛逆。"

沒等張彪把話說完，餘瑞祥哈哈大笑道："如果張統製死心塌地地效忠朝廷，在我率領革命軍攻擊督署和八鎮司令部的時候，你就應該戰鬥到底。可是，你一聽說瑞澂逃跑了，革命黨人攻下了督署，就落荒而逃。試問，你這就是對清廷忠心嗎？清廷曆來十分猜忌漢人。這件事一旦傳到清廷耳朵，你會有好下場嗎？作為臣子，你對清廷不忠；作為漢人，你對漢人不忠。你如此不忠，天下誰不嗤笑你？如果你為了漢人，反戈一擊，跟革命軍一道攻打清廷，你就是漢人的英雄，你雖說失去了清廷忠臣的名節，卻得到了漢人民族英雄這一更大的名節。為統製計，我勸你還是三思而行，免得以後後悔莫及。"

張彪冷笑道："任你巧言令色，我也決不會做朝廷的逆賊。你回去，帶領隊伍，來跟我再決一死戰。如果你贏了，我寧願死在你手裏，也算對得起朝廷了。"

說完，命令兵士把餘瑞祥趕了出去。

餘瑞祥勸降大計失效了，心頭更加沉重起來。按照他原先的估計，張彪逃亡漢口之後，就變成了驚弓之鳥，隻要自己曉以利害，一定會把他勸進革命黨人的陣營，沒想到，張彪竟然如此死心塌地地忠於朝廷。為什麽會這樣呢？莫非張彪得到了可靠消息，知道清廷已經派兵前來鎮壓革命黨人了？

清廷的兵力從何而來？河南、湖南離湖北最近，從這兩個地方抽調兵力，很快就可以達到漢口，跟張彪殘部一匯合，就會形成一股很強的力量，就是無法打贏革命軍，也可以跟革命軍形成對峙的局麵；隨後，清廷就會派遣北洋六鎮的兵力南下。那個時候，武昌、漢口、漢陽就會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

不是派遣人員去信陽聯合那兒的革命黨人奪得信陽，奪得武勝關，阻擋清廷大軍南下嗎？這就要看誰的速度更快了。信陽的革命黨人率先起事了，占據了信陽和武勝關，清軍縱使有十萬大軍，也難以渡過武勝關，漢口、漢陽、武昌就會安如磐石；要是清軍率先衝過了信陽和武勝關，就會很快衝向漢口。清廷調集兵力，可以用電話，可以用電報，速度很快；革命黨人卻隻能靠人力傳送，速度上自然會慢了一步。

越往下想，餘瑞祥越發覺得張彪真的已經得到了援助，更加不敢大意，要巡視一遍漢口，試圖捕捉一些蛛絲馬跡，卻沒有用，表麵上什麽也看不出來。他隻有回到四觀殿，找詹大悲商議。

兩人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從漢口的革命軍裏麵派遣人員，火速前往信陽方向探聽消息；另外派遣一些偵察人員，起義其他方向探聽情況。

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因為詹大悲告訴他，在漢口的革命黨人起事以後，王翔宇立即組織商務總會捐款捐物，把食品源源不斷地送到了革命黨手裏。餘瑞祥準備動身去王府，好好地向王翔宇致謝一番。

餘瑞祥正要起身出門，就看見一個人走了進來。

這人正是王俊林的堂兄、王翔東的兒子王俊財。王俊財是奉了伯父王翔宇的命令，前來詢問詹大悲還需要什麽樣的幫助。

王翔宇、王翔東兄弟很早就結婚成家。王翔宇成親之後，很長時間沒有生過兒女。王翔東卻一結婚就在翌年生下了女兒，以後每隔兩年，接連生下了兩個兒子，老大名叫王俊財，老二名叫王俊喜。女兒因為餘昌泰做媒，嫁給了趙嘉勳的兒子趙承彥。兩個兒子也分別娶親了，卻走了伯父的老**，很長時間沒有生孩子。王翔東生過三個孩子以後，王翔宇的夫人忽然懷孕了，十月懷胎期滿，就生下了兒子王俊林。王俊林一出生，王氏兄弟生兒育女的曆程就宣告終結。

因為王俊林是王翔宇唯一的兒子，也是獨子，王翔宇雖說很想把他培養成王氏家族未來的**人，卻王俊林根本就不願意經商，興趣所至，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王俊財為人忠厚老實，王翔宇、王翔東兄弟隻有把他當做**人來培養。王俊喜跟王俊財雖說乃是同一父親播的種，卻孕育他們的是兩塊不同的田地。而且，孕育王俊喜的那塊田地還是正牌夫人，王俊財的母親卻是王翔東跟人家一夜風流的結果。風流過後，人家肚子大了，生下了男孩，解決了王氏家族的香火延續問題，王翔東就把那個女人娶回家，當成了第二夫人。

如果王俊林能夠成為王氏家族的**人，也許，王俊喜母親不會有什麽想法，畢竟，王家祖先留下來了家族產業應由長子子子孫孫繼承下去的家訓。現在，王俊林不會當**人了，王俊喜母親就有了想法：王俊財雖說是長子，畢竟是庶母所生，自己的兒子才應該是王氏家族的繼承者。她便跟丈夫據理力爭。王翔東覺得夫人的話有道理，在哥哥跟他商量培養**人的問題時，他就推舉了王俊喜。可是，王翔宇不同意。王翔宇覺得王俊喜沒有王俊財踏實，做事毛躁，心情很不穩定，王氏家族產業到了他手裏，不僅不能發揚光大，說不定還會敗落。王翔宇一不同意，王翔東就沒有辦法，王俊喜的母親也沒有辦法。王翔東無所謂，王俊財、王俊喜都是他兒子，誰**都行；王翔東夫人卻很不**，經常在兒子麵前發泄一腔怨氣。久而久之，王俊喜就在心裏怨恨伯父怨恨父親怨恨王俊財。不過，他不能把這種情緒表現出來，反而更加賣力地表現自己的能力，跟伯父、父親、哥哥的關係更進一步了。王翔宇似乎覺察到了一些什麽，常常敲打他，更加悉心地培養起王俊財來了。

革命黨人在武昌起事以後，王翔宇接到了兒子王俊林寫過來的信。兒子在信件裏告訴他自己參加了革命黨，要求他全力支持革命黨。

作為一個頭腦**的生意人，王翔宇眼光六**，耳聽八方，跟革命黨人其實早就有過接觸，也給予過一些支持。他不能把王氏家族的命運全部壓在清廷身上。雖說不知道革命黨人是不是真的能夠把滿清皇帝拉下馬，但是，他要為這個準備後**；要不然，革命黨人得勢了，哪怕王氏家族富可敵國，最後一定會倒黴。他也不能讓清廷知道自己在暗中資助革命黨人。他在兩邊玩巧妙的遊戲，不讓任何一邊把王家幾代人努力創立的基業毀滅掉。他本來做得很成功，贏得了兩邊的信任，可是，現在兒子竟然當上了革命黨人，竟然率領一支部隊攻打了督署，這是滿門抄斬的大罪呀！看起來，再也不能繼續玩弄兩邊討好的技巧了，得投靠革命黨人，得跟兒子保持一致；要不然，自己就是全力支持清軍又怎麽樣？清軍一樣會因為兒子是革命黨人，在收拾了革命黨人以後，對王氏家族秋後算賬的。

王氏家族別無選擇。王翔宇立即召集弟弟和王俊財，一塊商討如何支持革命黨。王翔東、王俊財早就對革命黨人充滿了同情，一聽王翔宇願意支持革命黨人，當然非常讚同。不過，這時候，漢口的革命黨人還沒有起事呢。他們得為革命黨人起事做準備。如何準備？他們決定包攬革命黨人吃飯喝水這些瑣事。

王家有財有勢，卻一向與人為善，跟各商戶的關係都很好，是以在成立漢口商務總會的時候，眾商戶一致推舉王翔宇擔任了商會總理。王翔宇不僅自己支持革命黨，還準備發動商會予以支持，分別讓弟弟和侄兒去摸一摸各商戶的態度。

各商戶長期深受清廷的盤剝與欺壓，用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一點銀兩購買了鐵**股份，卻被朝廷一紙命令化為廢紙，對清廷早已心存怨言。王翔東父子一說王家準備支持革命黨人，眾商戶立即應和，人人願意拿出一些銀兩，來支持革命黨人。

於是，王翔宇馬上召集商務總會成員開會商討統一的行動方案。每一個商戶都拿出一筆不菲的銀子，成立臨時賬房，由一個精於計算並且得到各商戶擁護的商人負責管理；王俊財年輕，負責安排人手為革命黨人煮水燒飯，並且在革命黨人起事後，將燒好的飯菜和開火送到革命黨人手裏；其它事項，等待革命黨人起事以後，就跟革命黨人正式接洽，隨時視革命黨人的需要來操辦。

王俊財動員了一些跟他頗有交情的民眾，帶領他們預先購買糧食、柴火以及燒飯煮水的用具，並選定**壘起了灶台。革命黨人起事之後，他們立即動手燒飯煮水，並很快就把做好的飯菜、煮好的開水抬進革命黨人的陣線。許多人甚至按耐不住地拿起了家夥，幫助革命黨人衝進清軍的陣地，沒有沒腦地一陣砍殺。清軍怎麽經受得住？全部跑到了劉家廟，投靠了張彪。張彪把他們收攏起來，時刻準備向革命黨人展開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