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虞家兄妹被活生生軟禁了，這是誰也想不到的事情。本是出來找爹爹，倒找出事情來了。他們居住在一家臨時征用的土牆院落，四周布滿了崗哨，想出大門半步都不行。虞冰人生氣地說，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哥哥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給他們說出治病良方來，反而把我們鎖拿在這裏了。現而今，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們總不能拘押在這裏白白等死吧。

好兒心疼地說，危急時刻、活命為要，虞郎中這樣做是對的。

虞冰人揪著她粉嫩的臉兒說，都關在一個屋子生死相依了，還喊郎中嗎？

好兒火燙著臉巴說，不喊郎中，未必跟你一起喊哥哥嗎，我可不姓虞呢。

虞冰人咬著她的耳根子說，喊情哥哥呀。今後嫁給我虞家了，你就是虞什麽氏了，難道不姓虞嗎？

好兒生氣地說，隻有女人悲哀，嫁人就丟了娘家姓氏，跟著丈夫姓氏，真是“嫁雞姓雞，嫁狗姓狗，嫁個棒槌姓木頭”了。

坐在地上的虞和人解圍說，還是喊和人吧，親切、大方、巴適呢。

好兒心裏“咚咚”地跳著，薄薄的嘴唇就是喊不出來。虞冰人拉著她的手兒悄悄地喊一聲，嫂子。

姐妹倆在狹小的屋子裏打鬧著、快樂著。虞冰人忽然轉身問虞和人，哥哥，佛寶山哪有什麽神仙水呀，我從小到大十幾歲，郞門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虞和人笑一笑說，那是騙他們的。如果不說神秘一點，他們就會小覷我們，以為我們值不了幾個錢，定然會殺了我們。

虞冰人擔心地問，如果人家的湯藥煎熬好了，要你的神仙水郞門辦，哪裏去尋找？

虞和人在她耳邊悄聲說，用十滴水替代呀。

好兒甜甜地笑著說，虞家哥哥真是奸猾呢，不知道欺騙了多少女兒的芳心。

虞冰人拉著她修長的手指說，姐姐說得不假，哥哥欺騙了千萬個女兒，她們都叫一個名字，好兒姐姐。

忽然，屋外隆隆的炮聲傳來，虞冰人鄙視萬分地說，什麽闖王大軍所向披靡、勢不可擋呀，連一個小小的襄陽城都久攻不下，還敢去攻打北京城嗎？

虞和人聽了妹妹的話，立刻眉頭緊鎖、沉思不語，因為闖王勝尚有活命之理，明軍勝肯定兄妹性命難保了。於是，他狠狠地拍打著門板說，找權將軍大人，快快找權將軍大人。

把門的哨總厲聲喝問，大戰激烈、炮火連天，想死也得挑選個時候嘛。

虞和人祈求地說，我有破城良策，快快帶我去拜見權將軍大人！

哨總皮笑肉不笑地說，說你是瘋子吧，你卻是個郎中；說你是郎中吧，你卻不開藥方，偏偏要去畫地圖。闖王手下謀士如雲，戰將似雨，還要你一個跛腳郎中“鹹吃蘿卜淡操心”嗎？再打胡亂說，定將就地正法，無處喊冤。

虞和人提高聲音說，要是耽誤了緊急軍情，明軍一旦出城反擊，定叫闖王剝了你的人皮塞草示眾。

哨總隻好把虞和人兄妹押解去將軍府。權將軍大人正在自言自語地說，“鐵打的襄陽，紙糊的樊城”確實傳言不虛，連續攻打數月，仍然無法渡河破城。虞老弟，你有什麽良謀賽過牛金星、宋獻策兩位軍師？

虞和人指著地圖說，竹筏木板趁夜渡河，撐杆為梯翻越高牆，勇士殺入打開城門。

權將軍搖頭說，虞老弟的辦法我們都想過、用過，皆不見效。100米寬護城河、10米高護城牆，何人能渡、何人可攀呢？

虞和人說，將軍挑選500撐杆敢死隊，給予重賞，由我虞和人領頭，保證翻牆奪城。

虞冰人、好兒爭先恐後地說，願陪哥哥一起奪城。

權將軍點頭說，好，就依虞家老弟的建議。事成之後，一定向闖王保舉兄弟做個威武將軍。不過，衝鋒陷陣皆男人之事，女子還是後退為好。

顯然，權將軍是防備虞家兄妹趁機逃跑。忽然，有軍士來報，高將軍回來了。

一名頭戴鬥笠、手持胡琴的老人和一名鮮豔的長辮姑娘進來了，虞和人大吃一驚，這不是小魚兒爺孫嗎？

戴鬥笠的老人也很驚訝地說，這不是賞錢的郎中恩人嗎？

權將軍立即相互介紹說，這是外出偵探的高一功將軍、小魚兒旗長，這是虞郎中兄妹，我們正在研究今夜破城方略呢。

高一功一邊扯去臉皮上的偽裝一邊甜甜地笑著說，虞老弟是個忠厚君子，其言可信、其法可行。

當天夜裏，河霧彌漫，星月不見，虞和人手持長竹竿，率領500撐杆敢死隊悄然過河，集聚在10米城牆下。他一聲令下，500人撐杆而起、踏牆而上，揮刀砍殺了城牆上的大明守軍，然後飛下城牆，打開了厚重城門。早在河中等待的高一功、虞冰人、好兒、小魚兒率領數萬兵士蜂擁殺入，頃刻間破了襄陽西門。

西門一破，內外夾攻，其它幾門也相繼陷落，大明守軍隻好向東突圍逃逸。李自成率大批親兵威風入城，來不及犒勞英勇奪城殺伐將士和派兵東征，卻忙於新順王登基大典，因為張獻忠早已攻下武昌，正在謀劃登基號稱大西王。原來，李自成自起事以來，一直沒有自己的獨立名號，“闖王”是高迎祥遺位的，不是自己爭創的，很有點舊瓶裝鮮酒、老漢娶新人的味道。

虞和人環顧左右，除了哄哄一遍、擁擠不堪的闖王兵將外，竟然不見了虞冰人和好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