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虞和人懷想著恐怖的夢境,擔心父親已經被人暗害了,更不敢跟自家妹子言說,隻得悶悶不樂帶著她們上路,懶心無腸尋找沒有一點蹤跡的父親。馬背上的好兒見狀,低聲細語地說,虞家哥哥,我沒有責怪你呢,馬著一張黑臉,像要吃人一樣。

虞和人看著楚楚動人的好兒問,責怪我,我做什麽了?

好兒羞紅著臉生氣地說,你你你,伸手打人、縮手不認,才抹嘴巴、死不認賬,一點都沒有男人的做派呢。

虞冰人笑眯眯地說,哥哥真是會裝糊塗呀,把人家好兒姐姐親了、抱了、背了,還說沒做什麽嗎?

好兒生氣地打著馬匹飛奔說,不跟你們走了,都是壞人呢!

虞冰人責怪地說,哥哥不去追,還要妹妹給你追到屋頭來嗎?

幾匹大馬在狹窄的山穀裏飛奔,濺起層層煙霧,讓一路的客商販子遠遠避讓,一直來到恩施大峽穀千步石梯前,好兒才下馬喘息。大家望著“騎馬要下鞍,挑擔要順肩;坐在滑竿上,抓緊兩邊沿”的入雲天梯,都得下馬依次而行。虞冰人很知趣,牽著幾匹大馬向前爬去,留下哥哥和好兒在後麵慢慢爬行,或攙或拉、或語或喘,肌膚親密、情感深入。虞和人問,你郞門隻有名沒有姓呢?

好兒一邊喘著一邊說,有姓,不便說。

虞和人問,郞門呢?

好兒說,有人追殺。

虞和人問,哪裏人?

好兒說,也不便說,同樣有人追殺。

虞和人問,郞門樣的深仇大恨?

好兒說,滅門血仇。

好兒興許是一時激憤,或許是腳踝飄逸,竟然修姿後仰,被後麵的虞和人一把抱住了,才沒有摔下千步石梯。好兒本能地動了動,還是乖順地讓虞和人抱在寬大的懷抱裏慢慢爬行,一直到穀頂的涼亭邊。好兒一把推開他、嬌喘著聲音說,你壞呢。

虞和人委屈地說,我哪裏壞了?要不是我,你早就滾下了懸崖呢。毒蛇呀、螞蟻呀、豹子呀、老鷹呀,說不一定正在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啃你的骨頭呢。

好兒靠在亭柱上低頭說,你到處都壞呢。

路邊的野花次第怒放,林子的雀鳥深情啼呼,天上的雲彩相依相戀,山崖的涼風徐徐襲來。虞和人拉著她纖纖手兒,像一名熟稔的老中醫,輕輕揉搓、微微拿捏,直到她雙目緊閉、額頭沁汗、全身顫抖,然後才捧起她像映山紅一樣滋潤的臉兒,望著臉頰上那兩個溜圓的小酒窩,輕輕地呼喚一聲,好兒!

好兒雙手抱著他堅挺的腰板柔蜜而情濃地回應一聲,哥!

虞和人看著她像石榴花一樣鮮嫩菲薄的嘴唇,禁不住心旌搖**、筋骨銷魂,竟然鬼使神差地把自己厚大的嘴唇慢慢地貼了上去。忽然,穀底鈴聲傳來、歌聲飛揚:

石榴沒得桔子圓

郎口沒得姐口甜

去年六月親一口

今年六月還在甜

好像蜂糖和炒麵……

好兒一把推開他生氣地說,討死人嫌的馬幫!

因為他們行走的是一條川湖古鹽道,有很多馬幫、扁擔幫、背簍幫把川江上的雲陽鹽,通過這條艱危的懸崖路運送到荊州府、長沙府。虞和人拉著她的衣襟說,馬幫還遠得很呢,我們親一個呀。

好兒一邊“奪奪”行走一邊心吊吊地說,醜死先人噠。

虞和人於心不甘地說,那裏有個小山洞,我們進去歇歇吧。

好兒剜他一眼說,你真的壞透了,無緣無故把人家女兒勾引進山洞。

虞和人微微一怔,笑笑嘻嘻地說,無緣無故嗎?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的,一定有緣有故、有龍有脈。

好兒真把耳朵靠過來,柔情萬分地說,你說嘛。

虞和人咬著她的耳根子說,我愛你。

好兒聽了這話,頓時連胸脯、背脊都紅透了,說一聲“你壞死噠”轉身跑了。

虞和人從路邊采摘幾支鮮豔的映山紅,一邊追趕一邊呼喊,好兒,等等跛子哥,等等跛子哥呀!

虞冰人回來接他們了,見好兒不高興的樣子,十分責備地說,哥哥,郞門又欺負好兒姐姐呢?

虞和人笑著說,哪裏是我呀,是山下的馬幫。

虞冰人不解地問,馬幫隔得天遠地遠,郞門得罪了我家好兒姐姐呢?

虞和人指著遠遠爬行石梯的馬幫說,你聽,他們在喊山歌呢。

姐兒生得一臉麻

出門就把胭脂擦

叫聲姐兒莫擦粉

臉上有麻心不麻

情哥眼裏麻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