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好兒慵懶著無力的身子,正要迷迷糊糊入睡,一張大手趁黑悄悄摸上身來,並漸漸把身子壓了上來。開始一瞬間,她心頭立馬泛起了綠綠的幸福漣漪,臉兒即刻爬滿了層層的女兒羞紅,以為是期盼的那個人出現了。可是,當她微微盱開眼簾的時候,借助踩樓上的微弱燈光,發現是一張醜惡的南瓜臉,頓時怒氣橫生、力量驟起,抓過身邊的長劍刺殺過去,竟將店主南瓜臉穿胸刺倒在地。南瓜臉的絕命慘叫,引來了客棧夥計的大聲呼喊,老爺被殺了!老爺被殺了!

範家上下包括五個年幼的孩兒及客棧旅客數十人持刀拖棍、火把燈籠將好兒團團圍住,定要血債血償、以命換命。好兒赤腳散發、揮劍無力,眼睜睜地看著大家圍上來像黑白無常一樣恐怖索命。忽然,虞和人一聲怒吼殺上前來,扛起驚恐不安的好兒衝出人群,雖然有數十人圍追堵截,終不敵虞冰人和無法大師的聯手護衛,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乘馬而去,然後氣憤回頭料理範家老爺的喪事。

到得大水井後,無法大師星夜分手而去,虞家兄妹住進黃氏客棧歇息,免不了要給好兒熬湯煎藥、喂飯送茶。好兒賭氣地說,我不吃藥!

虞冰人瞪大眼睛說,不吃藥,郞門會好起來呢?

好兒紅著臉兒說,他親我呢!

虞冰人“嘻嘻”笑著說,原來姐姐還記都亭裏的仇恨呀,我家哥哥為救你才做人工呼吸呢。長得難看的女人呀,我家哥哥才不會動嘴巴呢,而是叫眨巴眼、缺牙巴、塌鼻子、流膿耳、抓爪爪、駝背腰來幫忙呢。

好兒響著鼻氣,嚇得不知所措,再不敢胡言亂語了。

虞冰人忽然趴在她的耳邊說,姐姐,我有個好辦法讓你不吃虧。

好兒回頭問,什麽辦法?

虞冰人故意作神秘地說,算了,說了姐姐也不敢使用。

好兒心裏期待地說,妹妹鬼板眼多,有什麽快點說噻,讓人心裏懸吊吊的。

理論起來,好兒比虞冰人年齡大,按照序齒,即或是雙胞胎,先下地的叫姐姐,後下地的叫妹妹,何況有虞和人在前麵攔著,好兒無論如何也是她姐姐了。虞冰人站直身板,故弄玄虛地說,到隔壁房間把我家哥哥叫來,讓好兒姐姐還他一個親嘴不就扯平了嗎?

好兒卻彎著一張瓜子臉兒,氣得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你你你……他還背我呢!

虞冰人轉身笑著說,這就更好辦了,你也背我家哥哥一回,背上大花轎呀。

好兒紅著一張瓜子臉,定定地望著牛皮窗子發呆,一句話也不說。忽然,她若有所思地問,你家哥哥的腳,郞門殘疾了呢?是小時**不羈,被狠人打殘的嗎?

虞冰人癟著嘴巴說,我家哥哥生來就是一個老實本分人物,隻是得了一回小兒麻痹症,當時爹爹不在家,去溫家土司看病去了,回來治療晚了,落下了後遺症。

好兒歎息著說,真可惜呀,“好泥無好灶、好馬無好套,好郞無好貌、好女無好轎”呀。

虞冰人生氣地說,什麽貌不貌、轎不轎的呀,論醫術、論武功,誰還趕得上我家哥哥呢……姐妹一夜長話,無法入睡,隔壁的虞和人同樣輾轉難眠、興奮不止。是因為偶遇了好兒嗎,還是因為尋父心重?說起好兒,虞和人自覺好笑,笑自己被女色迷住,連姓氏和來路都不知曉的女子,竟然久久念想、多次援手,說不一定好兒的名字就是瞎胡編造出來騙人的呢……想著想著,虞和人竟然慢慢入睡入夢了:

一條深邃的峽穀,一群飛瀉的瀑布,一條奔流的河水,一灣排列的石板屋,一個腳鐐手銬、滿頭長發、衣衫襤褸、血跡斑斑的中年漢子,正在扳石頭砌房子。幾個錦衣華貴的瀟灑後生卻站在旁邊,抱手抱腳地看著,監視著中年漢子艱辛勞作。也許是石塊太大了,也許是體力不支,總是搬不起來。虞和人走近一看,大叫一聲,爹!

穿著鼻環的中年漢子抬頭望一眼木訥地問,你是誰呀,認識我?

虞和人淚流滿麵地說,我是和人呀,您的兒子!爹,您郞門會在這裏受苦受罪呢?

中年漢子苦笑著說,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呀。

虞和人拉著他血跡斑斑的手說,爹,他們打你了?

中年漢子沉著黑臉說,不聽話的人,就該挨打挨餓。

虞和人傷心地說,走吧,爹,我救你出去呀。

中年漢子冷笑著說,你有多大本事,能在陰曹地府把我救出去?你沒有看見這裏機關重重、哨卡林林、白骨堆堆,誰人出得去呢?

虞和人說,我們不是有虞家刀嗎?雖然不是天下無敵,也不是切菜砍瓜的家夥呀。

中年漢子笑著說,這裏住著習慣,不想走了。你還是快點走吧,不然就走不脫了呢。

虞和人苦苦哀求說,我們兄妹正在找您呢。如果您不回去,我們郞門向大娘、二娘交代呀。

中年漢子苦笑著說,我和你大娘、二娘遲早都會見麵的,你帶著妹妹放心地回去吧。

虞和人望著一直抱手抱腳站在遠處的幾名年輕人問,那不是溫家兄弟嗎,他們也來了?

中年漢子忽然一掌飛來說,還不快點逃去,萬惡的妖婆穀主來了……“啪啪”一陣打門聲,把虞和人的噩夢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