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溫山霸派出司兵在佛寶山拉網式尋找失蹤的滿園春、虞興我,除月琴湖底、夫妻塘底、長幹水底、大峽穀底沒有去外,哪裏都去找了,仍然不見蛛絲馬跡。舍把木著一張苦瓜臉問,土司老爺,要不要把月琴湖、夫妻塘和長幹水放幹了找呢?

溫山霸狠狠地罵著說,長著一顆豬腦殼呀,月琴湖和夫妻塘如大海一般,你放得幹嘛?即或你放幹了,我溫家今後哪裏打魚求生呢?

幹瘦的舍把轉動著一雙老鼠眼睛問,峽穀還去找嗎?說不一定,他們就在那裏逍遙快活呢。

溫山霸氣憤地說,你真是“屙尿專找茶罐罐,吃飯光抱屎缽缽”呀,峽穀陡峭千百丈、綿延數百裏,森林原始、烏煙瘴氣、河水奔騰、野物成群、鬼怪連串,從來沒有人下去過,你不是要司兵白白活祭嗎?

舍把摸不著頭腦地問,現而今,我們郞門辦呢?

溫山霸一邊喝著鯽魚蓴菜湯下酒一邊囫圇地說,“根粑粉放酸海椒,涼拌”,發布通告,提醒司民:睡覺關窗子,出門帶棍子,上坡喊伴子,女人跟男子,嚴防鬼怪擄掠。至於滿家、虞家要找人嘛,就讓他們自己去找噻,“飯吃多了,無事找事”也行呀。

舍把勾著腰杆說,在下立馬去辦,立馬去辦。

溫山霸大呼一聲,回來,老子還沒有說完呢。通告上要求司民人頭10文錢,請梯瑪跳神,消災除禍。

舍把彎著腦殼問,活祭虞美人不是跳過神了嗎,未必還要跳?

溫山霸生氣地說,說你是豬腦殼呀,你卻是青木腦殼,一點都不開竅。上半年跳的是穀神、林神,還有湖神、山神沒有跳呢。再說呢,神要常年跳、佛要天天念,不能“要神就要神,不要屙尿淋”,哪路神仙能保佑你呢?

舍把點頭哈腰地說,曉得了,曉得了,立馬通告……佛寶山土司出兵兩三個月,沒有找到失蹤的人,虞和人決定,自己下山去尋找,還可以順便到河南嵩山少林寺拜望高僧、研習武藝、參悟佛心。

虞冰人纏著說,哥哥,你獨自出門,路途遙遠,小妹不放心,我跟著你去吧。

虞和人搖頭說,我們都去了,誰來照顧娘呢?還有,虞家10萬畝黃連誰來管理呢?

柴氏主張說,要得,冰人跟著和人出去,一路上有個伴,相互照應。大娘嘛,有我呢;10萬畝黃連嘛,也有我呢。

桑氏自從虞美人被活祭後,整個人都變化了,什麽事情也不搭理,什麽活動也不參與,整天閉門燒香磕頭、打坐念佛,尋求丫公天子保佑。虞和人點頭說,二娘在家一定要照顧好大娘,她老人家也怪可憐了。我們兄妹這一出去,最多三兩月就回來了。虞家黃連生意,能做就做,做不了就算了,一切等我們回來處理。

柴氏噙著淚水說,你們一路上要早投宿、遲上路,走大道、避荒野,多吃飯、少貪杯,晴帶雨傘、飽帶幹糧,切莫貪圖路上便宜呀。天上沒有掉銀子的好事,地上沒有不吃虧的好人。

虞冰人調皮地說,二娘,我們都記住了呢。哥哥還沒有說嫂嫂呢,您就這樣囉唆,誰家姑娘願意嫁過來呢?

柴氏愛昵地說,兒女們郞門曉得娘的苦心呀,你們今後做了大人,就曉得“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了。

虞和人提著長刀說,小妹,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們早去早回吧。

柴氏拉著他們忽然淚流滿麵地說,不曉得我們娘兒們,還能見麵不呀?

虞和人提高聲音說,二娘,我們還沒出門,郞門說這樣的話呢?在家好好照顧大娘、看好家園、管好長工,我們走了。

虞家兄妹騎馬下山,夜宿曉行、過村穿鎮、跋山涉水。虞和人跟其父虞興我一樣,玉樹臨風、風流儒雅,一身紫衣打扮,一把長刀掛背,看不出一點殘疾來。他自言自語地說,幾隻狐狸精,竟然把佛寶山攪得雞犬不寧、人人自危了。

虞冰人一身白衫綠鬥篷打扮,騎在一匹黃色大馬說,哥哥見多識廣,穀中真有狐狸精嗎?

虞和人笑著說,狐狸倒是時常見到,就是沒有見到過狐狸精,更沒有被狐狸精迷惑過呢。

虞冰人賭氣地說,哪時我偏要去穀中見識見識,看是妖魔鬼怪厲害,還是我手中的長刀厲害。哎呀,四海茫茫、天地蒼蒼,沒有一丁點線索,哪裏尋找我家爹爹呢?

虞和人歎息說,就是大海裏撈針,也得試一試呀。為人之子,盡人之孝嘛。

虞冰人瞪著一雙藍葡萄般發亮的大眼問,佛寶山隻有三個大家族,虞家、滿家主人失蹤,唯獨溫家主人毫發無損,不是他又是誰呢,何況溫山霸還披著一張土司皮?

虞和人搖頭說,滿家不是明火執仗地上溫家要過人嗎,卻沒有找到一根人毛。土司還出動上千司兵,廣貼通告、到處尋找,雖無效果,也算盡力了。“癩子腦殼上的虱子,明擺著”呢,家父和滿家老爺失蹤,多半與溫家土司老兒無關了。

忽然,前麵一馬平川上出現了一處依水傍山的城郭,人馬聲頓時喧囂起來。虞冰人打馬飛馳說,都亭裏到了,喝根粑涼粉去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