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在鄭義文扮作久保實助的隨從進入濠南別業踏勘的同時，高景魁也立馬行動起來，通過老朋友、偽商會會長拜訪了江南來的個清鄉隊隊長範某，並聘範某為江北商行董事，當即贈“車馬費”一一“小黃魚”(金條)一根。範某是蘇州木瀆人，一口蘇州話，問高景魁老板：“不知高老板有啥介事要範某幫忙？”
高景魁說：“本商行有時去上海購進一些俊俏貨，怕通過港口不方便，屆時請範董事給點方便。”
“不是槍支吧？
不是不是，本商行不販賣這個。”
“不是鴉片膏吧？”
“也不是。是羅馬手表、黃貨一類。”
“這好辦。”範隊長拍胸說。“還有什麽事要範某幫忙的？”
“清鄉公署，範董事有熟人嗎？如有，也給我介紹一個。”
範隊長說：“公署裏的人都是蘇州來的，我的熟人很多。周某某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以把他介紹給你認識，不過，這個—”做了個數鈔票的手勢。
“知道知道。”高景魁心想，對於這幫家夥是有錢能買鬼推磨。
說行動就行動，範隊長把周某某約出來，與高景魁見了麵，也贈予一根“小黃魚”，周某某意外得到好處，喜出望外，問高老板有何事要辦。
高說：“周先生對張北生主任的起居情況了解的吧？”
“我是公署的人，當然了解。”姓周的像小學生背書一樣，把張北生行動規律說了一遍。說完，問：“高老板，你打聽這個幹什麽？”
高景魁一笑說：“本商行想給張主任送點東西，不知道什麽時間送去最合適。
周某某覺得高景魁回答得有點牽強，送禮還打聽受禮人的行動規律？但得著了“小黃魚”，周某某也就不再往下問了。
這天晚上，鄭義文把高景魁得到的有關張北生行動規律的情況記在心裏，至於地圖，就不畫了，回到根據地憑記憶畫一下就行了。
他於次日上午回到根據地，在二鸞附近找到了南通警衛團團長梁靈光和政委周一峰。梁、周事前接到陶勇指示，陶要梁、周派短槍隊隊長楊勇偉去南通城內刺殺張北生，以重重打擊新派偽軍。
梁靈光、周一峰把楊勇偉找了來，與地委敵工部長鄭義文見麵。這楊勇偉是個三十歲剛出頭的人，非常精悍，兩眼炯炯發光。
他領導的短槍隊，正式名稱為南通縣政治保衛隊，因為所有人員都使用短槍，所以又叫短槍隊。四月初，楊勇偉率隊員數人，化裝潛入日軍嚴密把守的天生港，在一家旅館內，一槍擊斃了日偽派來天生港檢查封鎖籬笆構築情況的一個什麽主任。
幾天後，楊勇偉率隊員多名潛入四甲壩敵偽據點，捕殺了剛上任的偽區長朱崇儀。當梁靈光團長向楊勇偉介紹鄭義文時，楊勇偉眼睛一亮，他早有耳聞，第三旅有個朝鮮人，專做敵軍工作的，說得一口日本話，此人名叫鄭義文。今日有幸見到了這個傳奇人物，楊勇偉當即立正，向鄭義文部長敬禮。
鄭義文問楊勇偉：“楊隊長去過南通城吧？”
楊答：“我到過城西的天生港，城裏邊我沒去過。”
鄭指著自己畫的地圖說：“南通城不大，有一條激河圍城一周。清鄉公署設在濠河南邊，緊靠濠河，是一幢小洋樓，三層高，原是張謇宅邸，名叫濠南別業。洋樓大門口，掛了個大招牌：‘江蘇省蘇北清鄉主任公署’。門口有偽警察站崗。張北生辦公室在二樓一個大房間內。張北生住宿在三樓一個小房間。據了解，張北生有衛士四人。張北生的活動規律，據我們收買的內線說，早上六點起床，六點半下樓，在樓後一塊場地上活動活動身子，七點半就餐。八點鍾看當天南通出的報紙，八點半辦公，十一點上樓休息。下午三點辦公，五點休息。晚上和女人鬼混。”
楊勇偉問：“崗哨把守在大門口，我們怎麽混進去？”
鄭說：“每天清早有給濠南別業廚房送新鮮蔬菜的菜農。我們的人可以化裝成菜農。另外，我們買通了一個姓周的做內線，這個人可以接應。”
梁靈光說：“鄭部長設想得周到，楊隊長可以見機行事。”
周一峰說：“短槍隊去的人不宜多，三五人即可，刺殺任務完成後即返回根據地。”
鄭義文說：“槍響後怎麽撤離，這要仔細考慮。
楊勇偉問：“濠南別業大院的後牆高不高，我們翻牆撤離，怎樣？”
鄭義文說：“後牆那邊有一條小溝。”
“寬不寬？”
“四五米寬。”
“我們可以撲溝而過。”楊勇偉有信心地說。
梁靈光說：“如果采取這個方案，短槍隊在小河南邊派人接應，可以裝做進城賣菜的農民。”
最後研究短槍隊人員進城怎麽落腳。鄭義文說：“可以扮作腳周一峰說：“此計很好，周一峰得意地說：“我們派高景魁去城裏開江北商行，發揮作夫，給江北商行運送貨物。”
三天後，楊勇偉率隊員四人，化裝成腳夫，推著兩輛獨輪車，車用了。”
上裝了四捆皮棉，說是給江北商行送貨的，混過了偽軍哨兵的盤查。
高景魁派出小賬房(中共地下黨員)做向導，帶楊勇偉等人去濠南別業附近踏看了地形。當晚，去東門外菜農家買了幾種新鮮蔬菜，帶回江北商行，菜上灑了水以保鮮。次日天不亮，菜農打扮的楊勇偉和隊員挑著菜擔，趕去濠南別業送菜。他們來到濠南別業大門口，天已大亮。站崗的偽警察不認識楊勇偉，盤問說：“你是什麽人？送菜的我都認識，我怎麽沒見過你？”
楊勇偉遞煙給哨兵，說：“長官，我叫魏小侯，菜老板是我的表哥，你們的周先生認識我。
哨兵一聽這個菜農認識公署的周先生，也就放楊勇等三人挑著菜擔進了大門。
原說周先生來接應，哪知周先生失約，沒有到門口來。機靈的楊勇偉挑著菜擔打從樓邊的小路往裏走，他估計廚房在樓後。來到樓後，他放下菜擔，隻見草地上一個人在打太極拳，是中等個頭四十上下年紀，楊勇偉判斷，這個家夥十有八九就是張北生。
說時遲那時快，他向兩名隊員歪了歪嘴，三人同時從菜筐裏拔出駁殼槍，對準打拳人開了槍。
打拳人當場倒下。
“撤!”楊勇偉等三人拋下菜擔，翻牆撤離濠南別業，一溜狂跑，撲向小河溝，和接應的兩個“農民”會師。當濠南別業院內響起槍聲時，楊勇偉等人已混入上街賣菜的菜農中。
次日，南通偽報宣稱：“昨晨，公署後院出現身份不明之歹徒，刺傷官員一人後撲河逃逸，估計此乃共黨所為。”
後經高景魁向周先生查實，那天張北生因病未下樓晨煉，被擊傷的是某科科長。不過，這可把張北生給嚇壞了，之後，張北生每次送客隻送到辦公室門口，不敢輕易走出公署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