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次日，久保實助身穿日軍服裝，佩上少佐領章，以了解汪特站長薑頌平與清鄉公署的關係為名去濠南別業會見張北生，鄭義文扮作久保的隨從人員隨同前往。

日軍憲兵司令部的少佐久保駕到，濠南別業的偽軍門衛畢恭畢敬地向久保行禮。“找你們張主任。”久保用中國話對門衛說。

門衛立正回答：“太君，張主任在二樓辦公室。”

門衛上的值班軍官，隨即搖電話報告張北生。

“張主任，久保實助太君要來見您。”

“好好，我下樓來接。”張北生放下電話，整了整軍容，匆匆下樓來。張北生是蘇北清鄉公署主任，是文職，應穿便裝，但他兼任了南通地區的偽軍保安部隊的司令，所以也穿上了黃軍服，還報請汪兆銘批準授予了他中將軍銜。南通地區偽軍保安部隊副司令徐召南(原三十二師師長)掛中將軍銜，他張北生是正司令，軍銜怎能低於徐召南，張北生能出任蘇北地區清鄉公署主任，是和梅機關背景有關。梅機關派駐蘇州的聯絡員向李士群(江蘇偽省長、偽特工總頭目推薦了張北生。所以張北生順利地登上了現在這個寶座。張北生來南通後，對南通日軍憲兵司令部的人事變動略知六十師團接替十二旅團防務的同時，南通日軍憲兵司令部的司令喬瓜少佐歸建十二旅團，去了泰州。十三軍派川村敬三少佐接替喬瓜的職務。至於梅機關的久保實助少佐，仍被留在南通憲兵司令部，掛了個聯絡官的虛名，執行梅機關對汪偽組織的秘密監視任務。

可想而知，張北生一聽說久保實助登門，怎能不格外殷勤。張北生來到樓下，剛下台階，隨即學著軍人的樣，立正向久保實助敬了個禮。鄭義文看了覺得好奇：偽方一個掛了中將軍銜的高官，竟要向日方的少佐軍官敬禮!

久保實助不卑不亢還了禮，說：“張主任，上樓談吧。”

“請，請!”張北生哈著腰，讓久保實助在頭裏走。

鄭義文作為久保實助的隨從，隻能跟在張北生後邊走。

張北生辦公室很寬敞，據說當年張謇先生請梅蘭芳來南通唱戲，就在這間屋裏接見了梅蘭芳。

“坐，坐。久保太君光臨公署，張某深感榮幸。”張北生一麵叫雜役沏茶，一麵請久保入座雜役獻茶，隻給久保一杯。

鄭義文在張北生眼裏好像並不存在。張北生沒有向久保打聽他是何人，但張北生心裏估猜，此人是久保的貼心隨從，從武生打扮的模樣可以看出來。久保實助也知中國官場一套常規，自己的隨從是用不著向有身份的對方介紹的，除了對方主動問起他是誰。

鄭義文識相地找一個壁角落頭，叉著手站著，茶更是沒資格喝的。乘此機會，他好仔細看看張北生其人。張北生臉色白裏透黃，和許多南通籍男人沒有什麽兩樣(鄭義文早已偵知張北生是南通人)，對眼睛很有神，不乏機智的樣子鄭義文想，這個張北生曾經是中國共產黨員，怎麽淪為漢奸頭目的呢？一定是被捕後叛變的。

張北生遞煙請久保實助抽，當然鄭義文享受不到這份待遇。

“保太君，有什麽事要張某辦的嗎？”張北生摸摸久保的來意。

久保說：“薑頌平特工部和貴公署的聯絡是否正常，請張主任介紹一下。”

張北生嘴裏說“可以可以”，眼睛卻向站在壁角落頭的鄭義文看。

久保知道張北生不願鄭義文聽到他談的機密，便向鄭義文歪了下。

鄭義文知趣地走到門外去回避。其實，鄭義文到門外蹈達，真是瞌睡遇枕頭，求之不得。他來濠南別業的目的，就是踏勘地形嘛。

鄭義文站在二樓樓梯窗口，對樓下看了看，從樓的大門到門衛不過十米左右。至於兩側，他看不見。於是，索性下樓去，圍著這幢中西合璧的洋樓的外牆，四圈角落落轉了一圈。樓後邊有些小矮鬆，還有幾塊假山石點綴著，他估計這裏是當年張謇先生早上散步的地方。後院往南走，有水溝、不寬。他判斷，這水溝是通濠河的，是不讓歹人接近樓房的防護溝。鄭義文想，短槍隊刺殺張北生後，可以撲溝南撤。

這時，張北生的兩個保鏢走上來，盤問鄭義文：“你是誰？賊眉鼠眼幹什麽？”話說得很刺耳。

鄭義文摘下墨鏡，瞪了瞪眼，說：“我是久保少佐的隨從!”

兩個保鏢對鬼子是奴性十足，一聽是久保隨從，連忙哈腰招呼說：“對不起，失敬了，剛才有所冒犯，請原諒。”

鄭義文借久保聲威，向兩保鏢揮揮手，教訓說：“下次說話要禮貌些!”

“是，是。”兩保鏢尷尬地退到一邊去抽香煙說說笑笑鄭義文踏勘完畢，返回樓上去，立在門外等候久保出來。隻聽見久保說：“張主任，薑頌平和那個湯景延暗中作‘交易，你可要提防著點。”

“一定一定。”張北生的聲音。

“好，告辭了。”久保的聲音。

接著有凳子移動的聲音。

鄭義文閃在一邊等候。張北生開門，送久保出來，隻見久保手裏拿著一包東西。鄭義文隨久保走出了濠南別業大門，沿著濠河往西走。

“正甲兄，張北生這家夥送我一條白錫包香煙，你也拿幾包抽。”久保抽出五包，給了鄭義文。

這白錫包要比大前門身價高多了，比金鼠牌也要貴一倍。

“我拿一包吧。”鄭義文說。

“不不，你我兄弟有福同享。”

鄭義文想，也好，拿回去送陶旅長一包，讓他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