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就在南浦襄吉部署五十二大隊對四分區中心地區展開報複性攻勢的同時,三旅政治部盧勝主任按照粟裕師長、陶勇旅長指示,派鄭義文率鬆野覺即去七團執行任務。

鄭義文帶著鬆野覺到達七團,得知粟裕師長和陶勇旅長也都在七團。鄭義文很振奮,他在想,這次作戰可能要由粟師長直接指揮了,打一個漂亮仗是有把握的。

鄭義文放下背包去嚴昌榮團長、彭德清政委處報到時,粟、陶也在,他向粟、陶敬禮。

“鄭義文同誌,你來得正是時候,馬上有你們敵工科忙乎的了。”粟裕和鄭義文握了握手。

“有工作做就好。”鄭義文高興地說。

粟裕以征詢的口吻對鄭義文說:“你考慮一下,這次七團如能擊斃鬼子頭目,你們似可把鬼子頭目的屍體裝進棺材,派人把屍體送還給南浦。我們這樣做,出發點是要拉住南浦。比較起來,南浦在蘇中,可能要比日軍派別的部隊來蘇中更對我們有利些,別的日軍部隊來蘇中,可能對蘇中摧殘得更厲害。我如果過分刺激南浦,南浦可能要向上海十三軍要求派增援部隊來蘇中,這對我長期堅持帶來不利。”

粟裕說的把敵屍送還給南浦,鄭義文感到新鮮,覺得這是粟的一個大膽發明。

嚴昌榮團長有點不理解。“這樣做,我們對鬼子是不是太仁慈了?

彭德清說:“這是從策略上考慮的。”

粟裕說:“對了,是從策略考慮的。剛才我說的不過分刺激南浦,其實,並不減少我們對凶殘的日軍第十二旅團的仇恨。所謂不過分刺激’,就是說要刺激,即要打擊,但不過分,而要使他覺得他在蘇中還能混,不向上海提出增援要求。這有利於我們保存力量,準備反攻。

彭德清說:“粟師長考慮得遠。”

粟裕對鄭義文說:“戰鬥一結束,你們敵工部門要參與打掃戰場,你們的任務是迅速查驗日軍的屍體,辨明敵屍的身份。發現中隊長以上的屍體,便采取措施,組織民兵把屍體裝進棺材。怎麽送往南通?誰去送?這些都要用心安排。”

“知道。”鄭義文點頭。他佩服粟師長思考問題細致和縝密。

陶勇也悟出門道來了,抿嘴笑起來。

粟裕的情報來源很多。一師的各旅、各團都有偵察部門,有批機敏的便衣偵察人員。蘇中各地委都設有秘工部、情報部、敵工部這些部門都有搜集情報的任務。秘工部門派出臥底人員潛入敵偽陣營,對獲得情報尤為重要。另外,新四軍軍部的情報部門掌握的情報,及時通報給粟裕。這也是粟裕的重要情報來源之一。

當時,雖然通訊聯絡落後,但新四軍可以用無線電台、有線電話、密寫、徒步聯絡、驛站式傳遞等手段,提高情報的時效性。

日軍五十二大隊保田大隊長將於九月二十五日,按照南浦的部署,從三餘鎮據點出發,親率部隊分進合擊我中心區一二鸞一帶的三旅和四地委機關。這一情報,粟裕在九月二十三日就已獲知。

他即和三旅旅長陶勇部署伏擊保田的戰鬥。

粟裕把伏擊區選在謝家渡附近,殲滅保田親率的這一路日軍。

他和陶勇旅長在七團製定了這次伏擊的作戰計劃,交由嚴昌榮團長機斷實施。

九月二十五日淩晨,嚴昌榮團長率七團由二鸞以北地域出發,於天微明,各營進入伏擊陣地。

時值秋分節氣。泯溝沿的蘆葦還未發黃,田間的玉米稈還未拔掉。部隊隱蔽於伏擊地點,不易被來犯之敵發覺。

今次日軍五十二大隊實施的分進合擊,兵分兩路。一路,日軍七十餘人,偽軍二百餘人,經灣頭向白龍廟進犯。另一路,日軍一百餘人,偽軍四十餘人,由大隊長保田親率,向二穹疾進。粟裕張下的伏擊口袋,正是對準保田親率的這一路。

下午一點鍾,保田率的這一路靠近了七團的伏擊圈。嚴昌榮派出的擔負誘敵深入任務的一個連,當即與保田的前衛人員打響了。

日偽軍聽到槍聲響,立即相互靠攏,在保田指揮下,向謝家渡快步前進,以殲擊七團主力。

嚴昌榮決心抓住戰機,改變原定作戰計劃,由伏擊轉為進攻,乘敵立足未穩,迅速展開猛烈攻擊。全團指戰員靈活機動,奮勇殺敵,在殲滅大河北岸的日偽軍後,涉水向南岸之敵進攻。日偽軍憑借房屋拚命抵抗。嚴昌榮請鄭義文科長帶領鬆野覺向守在屋中的日軍喊話勸降,但日軍繼續頑抗。七團隻好放火燒屋,進行火攻,至午夜,戰鬥才結束。

按照粟裕師長在戰鬥發起前的指示,鄭義文帶領鬆野覺參加了打掃戰場。他們先在大河以北的大路上、路兩邊及就近田野“打掃”。這裏狼藉著日軍屍體二十多具,有三八步槍,有王八雷,有三三兩兩的彈殼和手榴彈爆炸的殘痕。“還有一支!"一個民兵在叫,可能又找到一支三八大蓋步槍。裝備低劣的民兵,見到日軍的好武器,哪有不眼饞的。

鄭義文是有心人,他自備一盞三節電池的大電筒,平時裝在隻布袋裏,背在身上,夜裏好派用場。此刻,他擰亮電筒,專照日軍屍體。

“鬆野,看看是不是。”鄭義文的電筒對準一張瘦臉。他要鬆辨認死者是不是保田大隊長。

鬆野覺在五十二大隊時,見過保田多次。

“不是。”鬆野說著日語,“保田是中佐,看一看衣服上的軍階符號就能分辨出來。”

“鬼子!”一個民兵聽到鬆野覺說日語,吃驚地對著其他民兵喊。

鄭義文有點生氣,大聲製止說:“瞎說什麽!我們是旅部敵工科的!

大河以北這一片戰場的日屍中,沒有中佐保田,但有一名中尉軍官。

“認識嗎?這名中尉是誰?”鄭義文問鬆野覺。

鬆野覺借著電筒光細看一眼。“認識,是八田隊長。”

“記好位置,過會兒我們組織民兵,把八田裝到棺材裏。”

大河北的戰場上躺著的日屍都查驗過了,未發現保田中佐。

“過河去!”

鄭義文和鬆野覺夾在民兵中下了河。河水不深,才到膝蓋。他們淌水過河,是為了在河南岸這片主要戰場上徹查日屍中有沒有保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