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過了芒種節氣，陽曆已到了五月下旬了。三陽鎮、悅來鎮一帶，泯溝邊的蘆葦長有人把高了，老百姓已經有摘蘆葉裹粽子的，田間玉米、高粱都在一天一個樣地生長。
鄭義文帶領山野井保、鬆野覺來到悅來鎮以北農村的七團團部見到了該團政治處姚力主任，由姚主任領他們去見嚴昌榮團長。
鄭義文和嚴昌榮團長是老熟人，兩人一見麵親切得很。鄭義文向嚴昌榮團長介紹兩名日本同誌的工作名。指指山野井保：“他叫野山次郎山野井保向嚴團長敬禮。鄭義文指指鬆野覺：“他叫野鬆次郎。”
鬆野覺向嚴團長敬禮。
嚴昌榮是個熱鬧人，聽完鄭義文介紹，笑說：“怎麽這麽多次接著，他操著湖北口音說，“老鄭，你們來得正好，這兩天我們為粉碎敵人打通海啟公路的計劃，要狠打一下日軍三陽警備隊。到時候請敵工科同誌喊喊話。抗戰以來，我們七團還沒有抓到過一個日軍俘虜呢，這次一定要創一個記錄，這就靠敵工科多協助了。
鄭義文興奮地說：“我們來就是執行這個任務。”
嚴昌榮團長說：“我們已經偵察到，五十二大隊的一門九二步兵炮配屬給了三陽警備隊，粟師長、陶司令要七團把這門炮奪到手。”
姚力主任插話說：“日本鬼子頑強得很，”他一出口就說了“鬼子”，覺得當著兩個日本同誌麵，最好回避說“鬼子”，於是說，“日軍頑強得很，作戰狀況危急時，很可能他們會把炮炸壞，所以，老鄭和兩位日本同誌要對炮兵賊喊話，要他們把炮保護好，新四軍給優待。
嚴昌榮團長說：“姚主任想得周到。我們繳這門炮，應當是完完整整的炮，不能繳一堆破銅爛鐵回來。”
山野井保鼓起勇氣說：“我在五十二大隊時就知道這門九二炮這門炮上的瞄準手是我讀中學時的同學，來南通地區後我和他多次見麵，這人名字叫岡山次郎。”自感又說了個“次郎”，真有點不好意思。他向嚴團長表示：“到時候，我喊話，叫岡山保護好這門炮。”
日軍三陽警備隊隊長新野大尉的任務是把被抗日軍民挖斷的海啟公路趕快修通。當然，不是日軍自己動手修，而是拉當地民夫來修。新野大尉受命時，向五十二大隊大隊長保田中佐提出，將十二旅團加強給五十二大隊的那門九二步兵炮臨時配屬給三陽警備隊。開始，保田未答應，說：“十二旅團是輕裝部隊，一共才幾門步兵炮，你三陽警備隊才七八十人，沿途拉夫修路，要配什麽九二炮？!”新野哀求說：“保田長官，三陽警備隊執行的任務很艱難，每天都有受到新四軍主力七團襲擊的可能。新四軍七團有八二迫擊炮，我三陽警備隊如能配備九二炮，就在火力上壓倒了七團，我們完成修路任務就有了保證。”保田被新野纏得心煩，最後還是同意把九二炮臨時配屬給了山陽警備隊，隻是交待說：“新野君，九二炮配給你可不能當兒戲，被七團奪了去，我要拿你是問。”新野立正表示：“決不會被新四軍奪走這門炮，隻要我新野有一口氣。”
看，這新野爭得這門九二炮，是向保田中佐立下軍令狀的。
掌管這門九二炮的日軍炮兵秋山中尉，接到保田中佐命令後，帶著這門炮，向三陽警備隊隊長新野大尉報到。新野看了看，這門炮由一匹馬拉著，另一匹馬是馱炮彈的。炮長和炮手一共有七人。新野沒想到，這門炮上的瞄準手山次郎還是他童年的小夥伴。新野對岡山說：“瞄準手是九二大炮的眼睛，戰鬥打起來，九二大炮發揮神威消滅新四軍的八二炮，就靠你瞄準手指示目標準確了。”
六月三日淩晨二時許，嚴昌榮率七團向斜橋伏擊區開進。鄭義文、山野井保、鬆野覺三人隨團政治處姚力主任一起。
四時半，東方微白時，部隊進入了伏擊陣地。第一營在公路南，第二營在公路北，第三營在陣地以外隱蔽作預備隊。嚴團長派出便衣偵察員在公路上封鎖消息。
姚力主任按照嚴團長指示，和敵工科同誌隱蔽在公路以北的玉米地裏，等戰鬥打響到一定火候，便指揮敵工科同誌向日軍喊話上午八點多鍾，被挖得千瘡百孔的公路上出現了日軍警衛隊和偽軍。
七八名便衣賊頭賊腦地走在頭裏，邊走邊偵察。他們見玉米田裏和泯溝邊一切正常，所以大搖大擺地往斜橋走來。
幾十名戴大蓋帽的偽軍緊跟在便衣後邊走，不少兵倒背著步槍，浪**得很。跟在幾十名偽軍後邊的一個日軍軍官，腰掛指揮刀，率領一隊日軍走過來了。
隱蔽在蘆葦叢中的嚴團長，用不著舉望遠鏡，用肉眼看目標清楚得很。他特別注意那門九二步兵炮是不是出動了。忽見在日軍隊伍後麵出現了由一匹馬拉著的東西。“步兵炮!”他激動得差點叫出聲來。
這九二炮身子不大，但公路坑坑凹凹，它隻能七瘸八拐地顛波著前行，趕馬的日兵時不時抽著響鞭，對馬大聲喝斥著。馱炮彈的那匹馬，可能眼睛不太好，大白天竟失蹄踩進一個凹坑裏，差點磕個筋鬥。
嚴團長在出發地布置戰鬥任務時就向一、二營交代明白：等敵軍進入我伏擊圈後，見到團裏發出紅色信號彈一枚，便向敵人猛烈開火。嚴團長交代一營二連負責收住網袋截斷敵人向三陽方向的退路，好讓全團關門打狗。嚴團長還交代一、二營對拉炮的馬要保護，不要射殺，對炮兵也盡量不予射殺。
此刻，作戰參謀小聲地向嚴團長報告：“團長，小鬼子都進入伏擊圈了。
“發信號!”嚴昌榮吼了一聲。
發紅色信號彈升上了天空。雖然在陽光下，但信號彈奪目的光芒不減。突然，暴風雨般的子彈從南北兩個方向上傾瀉到新野的三陽警備隊頭上。
新野中尉踉蹌著飲彈倒下。
七十多名日兵絕大多數被子彈擊倒，少數幾個趴下開槍射擊。一百三十多名偽軍也在劫難逃，被擊斃的擊斃，被擊傷的擊傷，知道新四軍俘虜政策的一些官兵掏出白布在空中舞著。
這時，隱蔽在蘆葦叢中的鄭義文見到向日軍炮兵喊話到，便對身邊的山野並保下令：“山野君，喊話!”
時機已到，山野第一次體會到新四軍數百支機、步槍突然地向行進中的日軍傾瀉幾千發子彈，哪有日軍不吃大虧的。現在他目睹五十二大隊的這門九二步兵炮停在路上不動，炮手根本來不及裝彈發射，他便探出身子去，舉起話簡用日語高聲喊：“岡山次郎!網山君!聽著!
新四軍優待俘虜!你不要為日本軍閥做炮灰!到這邊來，你要把炮保護好!我是你的同學山野井保，我在這邊生活得很好!”
不等鄭義文發話，鬆野覺探露出大半個身子，也用日語高聲喊：“五十二大隊弟兄們，我是五十二大隊的鬆野覺。新四軍優待俘虜!你們不要為日本軍閥賣命啦!快投降吧!”
姚力主任對鄭義文說：“老鄭，喊話起作用了!九二炮上的幾個兵舉起手來了!”於是，他和鄭義文科長一起，帶著山野、鬆野向九二步兵炮疾步奔去。
“岡山!岡山君!”山野撲過去，“我是山野井保!”
岡山次郎驚魂未定，見到麵前的同學山野井保穿上了新四軍的軍裝，像感到安全有保障了，便迎上來，呼喊著：“山野君!”
與瞄準手岡山同時投降的還有兩名炮手：江川幸雄和岸本三。
炮長及另幾名炮手均已斃命。
拉炮的和馱炮彈的兩匹馬奇跡般地佇立著，未被子彈擊倒。它們望著主人(炮長)的屍體，嘶叫了幾聲，像是為主人哀嚎。
嚴昌榮團長清點戰果時，團參謀長向他報告說，這次戰鬥擊斃日軍警備隊新野隊長以下七十二名，以屍體為證。俘日軍炮兵三人。繳獲九二步兵炮一門，炮彈二十四發。繳獲輕機槍四挺，步槍百餘支。擊斃偽軍四十二人，俘三十多人(已釋放)。
這次戰鬥速戰速決，使嚴昌榮團長最感到滿意的是七團終於開創了生俘日軍的記錄，而且比八團多俘了一個;再就是繳獲了門九二步兵炮，完成了粟師長交給的奪炮任務。當然，他心裏也委實感謝敵工科同誌適時有力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