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舍生忘死,尋找最後的野駱駝 (上)

背景資料:

野駱駝,別名野駝,屬於大型偶蹄類。它體型高大,頭小,耳短,上唇中央有裂,鼻孔內有瓣膜可防風沙。背具雙駝峰,尾較短。四肢細長,腳掌下有寬厚的肉墊。全身被以細密而柔軟的絨毛,毛色多為淡棕黃色,吻部毛色稍灰,肘關節處的毛尖棕黑色,尾毛棕黃色。。野駱駝和家養雙峰駝十分相似,其性情溫順,機警頑強,反應靈敏,奔跑速度較快且有持久性,能耐饑渴及冷熱,故有“沙漠之舟”的美譽。野駱駝是世界上唯一靠喝鹹水生存的動物,主要生息繁衍於我國新疆、內蒙古、甘肅、青海和外蒙古的幹旱沙漠地帶。目前, 世界上僅存活野駱駝700----800頭左右,曾被列入世界瀕危物種紅皮,是我比大熊貓還要稀少的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2007年6月5日,新疆鄯善縣將野駱駝定為城市吉祥物,並在該縣文化旅遊廣場舉行了隆重的發布儀式。

2007年4月17日,羅布泊野駱駝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科學考察巡護隊在一處水源地附近,意外地發現了三具小野駱駝的骨骸,距離它們被獵殺的時間不超過48小時。此案引起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黨委書記王樂泉的震怒,親筆批示林業、環保等部門聯合查處。

2007年11月中旬,中央電視台分別在《走遍中國》《綠色空間》等欄目播出的專題紀錄片《追尋野駱駝》和《哭泣的野駱駝》,使野駱駝又一次成了全世界矚目的焦點。

雖然追尋和保護野駱駝已經不再是多麽具有“賣點”的新聞了,但是尋找野駱駝艱險而漫長的曆程,尤其是最早舍生忘死追尋野駱駝的那些鮮為人知的人物和故事,至今讀來仍驚心動魄,感人至深----穀景和與第1付標本

野生動物專家穀景和,早在20年前就開始尋找野駱駝,並第1個提議研究和保護野駱駝。

1976年7月,是新疆最悶熱的季節,也是闖沙漠者最容易送命的季節,穀景和卻與同事一行9人,沿塔裏木河中遊南下,向塔克拉瑪幹沙漠北部縱深地帶進發,尋找他夢中的野駱駝。當時,世界野生動物界許多自以為是的人,不相信中國有野駱駝,而國內一些人也想當然地說:哪有什麽野駱駝?都是家養的駱駝跑野了的!穀景和決心用鐵的事實駁倒這種無稽之談,那怕找上一具駭骨,一撮皮毛,一付標本。

頂著西部暴烈的太陽,文弱的南方書生穀景和,在地表氣溫高達70多度的無邊沙漠上,艱難地跋涉。熱浪排排襲來,帶著千古淤積的死亡氣息,令人頭暈目眩,寸步難行。塔克拉瑪幹(維吾爾語:進去出不來),這個地球上第二大流動性沙漠,其腹地寸草不生,是名付其實的“死亡之海”,能有野駱駝嗎?

艱苦跋涉到第10天,中午時分,穀景和一行都快虛脫了,口幹舌燥,嗓子眼裏直冒煙,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了一絲力氣,連最能耐渴、耐餓和耐勞的“沙漠之舟”-駱駝們,都開始紛紛鬧“罷工”,臥在滾燙的沙丘上一步也不願走了。

“我們難道要等死嗎?”幾乎所有的人,都產生了幻覺,開始絕望!

突然,一棵低矮而又孤獨的沙棗樹下,緩緩地聳起一座山峰,像沙丘似的越長越高,瞬間就給人一種頂天立地的感覺。穀景和看呆了!他懷疑是幻影,可搖搖頭,擦擦眼,再細瞧:不是幻影,那確實是一峰駱駝!

“野駱駝!”穀景和驚喜交加,所有的疲憊、沮喪和失望一掃而光!“終於找到你了,我的朋友!”他小聲嘀咕著,可大家都聽得陡然興奮起來。隻見那峰野駱駝四肢穩健,頭顱高揚,雙峰飽滿,巍然屹立在100米處的沙丘上,渾身閃爍著金色的光芒……,突然,“叭——”的一聲槍響,野駱駝顫栗了一下,茫然四顧著像風暴中的沙丘,轟然倒地,巨大的響音在死一般寂靜的沙海裏,久久地回**……。

是向導開的槍,穀景和來不及勸阻。不過,這次“槍殺”是經過“特許”的,因為要帶一付野駱駝的標本回去做研究用,隻是向導太性急了,未等穀景和好好地欣賞夠它的雄姿。

殷紅的血,從野駱駝的身上汩汩湧出,染紅了金黃色的沙礫。穀景和第1個跪倒在它的身旁,兩眼含淚,用手撫上它大而幽怨的眼睛,愧疚地說:“對不起你了,朋友!”然後,站起來和大家圍著野絡駝,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是一峰成年公駝,它被運回烏魯木齊,做了我國第1號野駱駝標本。

趙子允和他的“趙氏孤兒”

野駱駝雖然有沙漠“苦行僧”之譽,但它並非天生就喜歡遠離綠洲,遠離人群,躲在自然條件極為惡劣的“生命禁區”,過“苦行僧”的日子。

“都是讓人給逼的!”趙子允長歎一口氣說:“過去從阿爾金山到羅布泊周圍,塔裏木河流域和塔克拉瑪幹沙漠邊緣,隨時都可以看到野駱駝。野駱駝常常成群結隊,拖兒帶女出來吃喝旅遊,並不怕人。有些在情場失意又色膽包天的公駝,還敢混進老鄉家養的駝群找“媳婦”,播撒愛情的種子,培育了不少‘二轉子’後代呢!可惜,人們大肆捕殺,野駱駝眼看著快絕種了,就幹脆逃到人去不了的地方活命,以圖自保。”

趙子允當時是新疆野生動物保護協會會員。可是在30年前,他也曾為了口腹之欲,獵殺過不少野駱駝呢!最終還是一峰可愛的小公駝,喚醒了他的人性與良知,促使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有一天,趙子允和同事們在羅布泊探礦途中,突然遇到了兩峰野駱駝。這是一對母子。駝媽媽一見人,驚恐萬狀,也顧不上管孩子的死活,掉轉身撒腿就跑!那峰小公駝驚慌失措,傻呆呆地就做了趙子允的俘虜。如果是成年駝,又肯定成了這群長年在野外、清湯寡水熬日子的地質隊員們的“下酒菜”,正因為是小駝,幼兒一樣激活了這群無情“殺手”們的同情心。

小公駝被圈養起來了。起初,怕它逃跑,趙子允下令給戴上腳鐐,關在高高的柵欄裏,隻管喂吃喂喝,卻不給自由!小公駝自生下地就一直受媽媽寵愛,哪受過這份虐待與捆綁?於是,一天到晚地又叫又鬧,吵得大家睡不好覺。勉強關了3天3夜,趙子允不勝其擾,親手打開腳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說:“走吧,我還你自由,找你媽去!”

萬萬沒有料到,第2天下午,小公駝又悄悄回來了!趙子允一見大喜過望,像問自己的兒子一樣親切地問道:“你是不是沒找到媽媽呀?又回來混吃混喝了?”

“它是丟了媽媽,才回來找‘爸爸’的。”大夥兒七嘴八舌地調侃趙子允和小野駝,“快喊爸爸呀,你這個小傻瓜!”

小公駝並不傻,它徑直來到趙子允跟前,用厚厚的嘴唇吻著趙子允粗糙的臉,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流溢著乞憐的光波。“噢!我明白了,這小家夥要水喝呢!”趙子允將它領到一隻小桶前,未及招呼,小公駝就一頭納下去,“咕咚咕咚”灌了個飽。從此,它就幹脆賴在地質隊,不走了。

野駱駝的血液有抗脫水的特殊功能,紅血球能儲存數倍的水分,加之3房胃旁有20——30個小囊,能佇藏3升多的清水,保障20天左右可抗幹渴。因此,為防小公駝搶水、偷水,趙子允特意用鐵皮砸了個小水箱,掛得高高的,裝上膠皮管,用細鐵絲紮住口。喂它時,就將鐵絲稍稍放鬆點,於是,小野駝每天伸著長脖子,貪婪地噙住膠皮管,擠“奶”吃,憨態可掬極了!

大夥兒給它取了個名字,叫“趙氏孤兒”,是為了調侃與它形影不離的趙子允。“趙氏孤兒”仗著自己的“幹爹”當隊長,愈益膽大妄為,藐視群眾。每當開飯時,它總是搶先衝進食堂,用龐大的身軀往那兒一堵,然後,將頭伸進窗口,用大鼻子這兒聞聞,那兒嗅嗅,嚇得炊事員大呼小叫:“趙工,快來管管你兒子,要造反了!”

趙子允見“幹兒”越來越強壯,又不服管教了,就幹脆給烏魯木齊動物園打了電報,願無償贈送“趙氏孤兒”。動物院接到電報,如獲至寶,立即派人帶著獸醫,星夜兼程趕到了羅布泊,像按寶貝一樣地接走了“趙氏孤兒”。

聯合國官員鍾情野駱駝

“趙氏孤兒”要走了,地質隊的爺們哥們都有點戀戀不舍,畢竟養了一個多月,有了深厚的感情。趙工卻樂嗬嗬地為“幹兒”送行,拍著它膘肥體壯的屁股道:“夥計,你小子他媽進城市享福去哩,前程無量啊!”

“趙氏孤兒”果真前程無量!在烏魯木齊才生活了3個月,就被聞訊趕來的北京動物園一眼看中,用兩匹非洲斑馬和兩頭漂亮的金錢豹換去了。“趙氏孤兒”一到北京,立即引起媒體關注,連新華社、人民日報都發了消息,稱“趙氏孤兒”是在中國新疆羅布泊發現的真正純種的野駱駝!國外媒體也聞風而動,但當時特殊的國際環境和西方要些人對中國的偏見,使“趙氏孤兒”處於褒貶不一的旋渦。美英等國於是派出野生動物專家,專程飛抵北京考察,最後終於確認:中國西部確實生存著世界上惟一的雙峰野駱駝!

從此,野駱駝的研究熱,持續升溫。中國西部特別是阿爾金山——羅布泊一帶,成為了中外科學工作者考察和尋找野駱駝的“熱點”地區。1986年,經國家環保局批準,麵積約1.5萬平方公裏的阿爾金山——羅布泊野駱駝自然保護區,宣告建立。流離失所、朝不保夕的野駱駝,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家園。

轉眼到了1994年,在蒙古人民共和國首都烏蘭巴托召開的中亞可持續發展國際會議上, 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官員簡·海爾博士,對前往參加會議的新疆環境保護研究所副所長、野生動物專家袁國映說:“我已經在蒙古國考察了兩年多,發現這裏的野駱駝品種混雜嚴重,而且,熊和豺狼猖狂,對野駱駝威脅太大,幼駝存活率很低。我想去你們中國考察,因為現在看來,真正純種的野駱駝還是分布在中國!”

袁國映一直主持新疆的野駱駝項目研究,聽了簡·海爾博士的話,他喜出望外!特別得知聯合國環境規劃署有意投資,在蒙古國或中國建立新的野駱駝自然保護區,袁國映再也坐不住了!他不能眼看著這塊香噴噴的餡餅掉到別國的碗裏,於是,回國後立即向上級做了匯報。很快,國家環保局拍板決定,與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共同組織科考隊,赴阿爾金山——羅布泊一帶,考察和尋找野駱駝。國家環保局特撥款10萬元人民幣,資助這次工程浩大周期慢長的考察,袁國映被任命為科考隊中方負責人,趙子允為向導。

最初的考察分為4個周期,持續了整整4年。

第1次考察是1995年。

已經3月底了,關內早就楊柳吐絮杏花春雨了,新疆絕大部分地方仍然冰封雪凍,寒氣襲人,不過這是進羅布泊尋找野駱駝的最好時機。

野駱駝屬群居動物,每年12月開始群雄爭雌,到開春時春情噴發,達到**,雄駝們一改平日的和善謙讓,個個口吐白沫,兩眼血紅,相互撲上去又踢又咬,各不相讓,直鬥得傷痕累累,鮮血淋淋。母駝們則溫柔地站在一旁,隔岸觀火,眼瞅著失敗者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了,她們才別無選擇地簇擁在勝利者身邊,甘做妻妾。“勝者王候敗者賊”,一名勝利者,既是一個部落的首領,自然可以與這個部落所有的母駝**。

這是個談情**的季節,它們往往成群聚集在棲息地,不會四處漂泊,因此容易尋找。科考隊頂風冒寒闖羅布泊,就是為了盡快找到野駱駝角逐和婚戀的壯觀場麵。

“沒問題,一到戛順戈壁,保你們第2天就看到野駱駝!”趙子允拍著胸膛說,聽得簡·海爾博士一幹人眉開眼笑,連喊“OK!”

然而,在戛順戈壁輾轉著跑了半個月,連野駱駝的影子都沒見著,這令趙子允好掃麵子。“趙工,駱駝呢?”簡·海爾再一問,更令趙工不好意思了!

神秘而凶險的羅布泊,號稱“生命禁區”,中心地帶寸草不生,連隻蛟子都幾乎沒有。而位於羅布泊西北的戛順戈壁,畢竟還有生命的跡象,生長 著豐汁多刺的鹽穗木、鹽爪爪、紅柳、胖姑娘和雅蔥以及駱駝刺等,這些都是野駱駝最鍾愛的美味佳肴,它們不來這兒誰來?

趙子允其實並沒有“吹牛”,20年前來戛順戈壁,這個季節當天就可以見到野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