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綿綿虎豹情 (下)

別騷擾晨晨,它煩著呢

又是一年春草綠。

早晨真好!太陽真好!暖風真好!生活真好!然而,晨晨卻爬在這明媚的春光裏,顯得鬱鬱寡歡,臉上沒有一絲喜氣。

“晨晨,你這是怎麽了?”我以為小“姑娘”生病了,心頭一驚,忙貼近鐵籠向它問好。但是,它一改往日見了我就會小跑到我麵前,將前爪伸給我與我親昵的習慣,隻半睜開那雙美麗的眼睛,淡淡地掃了一我一眼,又閑上眼簾,隻管睡它的覺。

我急忙請來獸醫,獸醫在做了認真的診斷後,說:“放心,晨晨沒病。”

晨晨沒病,咋這麽一付精神狀態呢?我將自己的困惑給獸醫講了,也給同事和領導講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討論,最後終於異口同聲地得出了結論:這是個春情勃發的季節,晨晨肯定是想做新娘了!

我這才恍然大悟!

是啊!雪豹晨晨已經3歲,該到出嫁的時候了。常言道:“姑娘大了不中留,留來留去結冤仇。”人和動物一理,到了婚嫁的年齡,如果沒有愛情的滋潤,它的青春就有可能過早的枯萎。晨晨正值如花似玉的季節,當然不能眼看著它忍受“幹渴”。可惜,瞅來瞅去,目前尚沒有合適的對象介紹給晨晨。這可怎麽辦呀?我這個做阿姨的心裏也著急,但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像晨晨這樣生長在天山3000米雪線以上的“白雪公主”,哪能隨隨便便湊合著嫁人呢?必須找個門當戶對的,才能保證其愛情幸福美滿,後代血統純正。

於是,我每天上班就給它做思想工作:“晨晨,快起來,看天氣多好,出來曬曬太陽吧!等阿姨和叔叔們慢慢給你找一個如意郎君。”可是,晨晨仍對我眼含幽怨,不理不睬,唉!晨晨呀晨晨,你可千萬別憋出病來,阿姨和叔叔們確實都在為你的婚事操心呢!你一定要快樂起來,像這明媚的春天一樣,不然,真的找個如意郎君來,人家哪敢跟一個悉眉苦臉的“姑娘”戀愛呢?

晨晨仿佛聽懂了我的語,羞澀地低下美麗的腦袋,任我撫摸,嘴裏還嗚嗚地發出撒嬌的聲音。

誰知,那天中午為了晨晨,我與一個不文明的遊客大吵了一場。

當時,有一群男女遊客談笑風生地從熊山那邊過來,當來到豹館時,就見一個40歲左右的男人,用手裏的噴水槍將一股水徑直噴向晨晨。正在熟睡的晨晨,被突如其來的涼水刺醒,猛地站起身,見原來有人在惡作劇,頓時大怒,用憎惡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個無聊的騷擾者,嘴裏發出嗚嗚的恕吼。我剛打掃完衛生,正在一旁休息,見那個男人還再噴水,就大喊著想製止,也許人太多太吵,他沒聽見。我急了,就走過去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麵帶微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先生,請您別噴了!您如果再給豹子噴水,我也會用水槍噴您的!”

那位“肇事者”也許感覺到了自己確實犯了錯,不好意思的衝我笑了笑,並沒講話,卻收起了手裏的水槍。沒料到,和他一起的另一個男人不滿意了,衝著我就嚷嚷起來:“不就是隻動物嗎?噴噴水逗它玩玩咋啦?你還要噴人,你噴噴試試?”

咦!真是“皇上不急,急了太監”,我的火一下子上來了,但礙於我們園裏的文明“服務公約”,強捺住心中的憤怨說:“你怎麽這樣講話?動物是供人觀賞的,不是任人欺侮的!你這麽大個人,咋連一點起碼的公德都不講呢?再說啦,我又沒和你講話,你插什麽嘴?”

那男子也許以為我一個小小的動物飼養員,竟敢與衣冠楚楚的他爭吵,更惱羞成怒,大叫大嚷,惹得周圍的遊客都在觀看,也引起了所有虎豹們的興趣。它們齊齊站在鐵網前,觀看這場人與人之間的可笑爭吵。

我本來就因為晨晨的鬱鬱寡觀而心情不好,這下心情壞到了極點!好在那個肇事者自知理虧,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反而勸他的朋友快快閉嘴,拉著他匆匆離開。

他們走後,我回到房間,撲倒在桌前忍不住哭出聲來!我不明白,動物都那麽有人性,為什麽某些人就這麽缺少人性呢?我從自己的感受,能想象出晨晨在受到無端騷擾時的心情。

望望,是我永遠的心痛

望望是我飼養的第4隻雪豹幼仔。剛來時,望望的體重隻有1.93公斤,又瘦又弱,真像隻可憐的小貓。但我一見它,就愛上了它,每天把它抱在懷裏,用奶瓶喂它。每當看到我拿著奶瓶走進它的小屋,望望就像孩子見了娘,興奮得又蹦又跳。它一顛一顛地小跑著奔過來,不顧一切地撲進我的懷抱,用毛茸茸的前爪抱住奶瓶就咕咚咕咚地喝,那饞相憨態,真愛死人了。

每隔10天,我們就要給望望稱一次體重,每次見它多長了幾百克,我的心就像灌了蜜似的,甜透了。待望望長到16.8公斤時,我已經抱不動它了,就讓它自己獨居一室,自立生活。

隨著一天天地長大,望望也開始頑皮起來,它一個在小屋裏上竄下跳,玩得不亦樂乎。和所有的貓科動物一樣,它對人的聲音也特別敏感,隻要聽到我說話,無論能不能看見,它都會立即停止玩耍,豎起兩耳細聽。隻要聽我喊一聲“望望”,就顛著小步快快地跑過來,等待我對它撫摸、耳語,添食、加水。

有天下午,我剛來上班,同事小馬就告訴我:“黃姐,你快來看呀!望望爬上屋簷下不來了!”我忙過去一看,果然,隻見望望像隻頑皮的小貓,用前爪抓著屋頂的鐵骨架,捉迷藏似的左躲右閃,任小馬再喊也不下來。小馬歎息著說:“這小家夥,已經這麽折騰了一中午,我喊它嗓子都快喊啞了,可它就是不下來。它最聽你的,你嚇唬它一下吧!”

我也怕望望爬得這麽高,冷不叮嚇它一下,摔下來可就慘了,便盡量以溫和的口吻誘勸它:“望望下來玩,別摔著了。聽話啊!”望望回頭看了我片刻,就熟練地一貓腰,騰空而下,竟然平穩地站在了地上。然後,用一付得意的眼神望著我,仿佛在表現自己:瞧,我行,別擔心喲!

可惜,可愛頑皮的望望後來患了一場重病,夭折了,這讓我至今仍傷心難過。

記得那天是8月11日,也是我的35歲生日。中午臨下班時,患病已久的望望就靜靜地躺在特設的保健箱裏,獸醫剛剛給它打了針,無奈地告訴我說:“望望恐怕是不行了!”我知道,他的心情也和我一樣的沉重,倆人一時都無話可說。本來,我饑腸如鼓,想去吃午飯,但看到望望那付難受的模樣,我真得不忍心離它而去。同事小王說;“黃師傅,您先去吃點吧,我在這兒呢,沒事。”

誰知,我出去才半個時辰,小王就打電話過來,急促地說:“黃師傅,望望不行了,你快過來……”我扔下吃了一半的飯碗,三步並做兩步跑回豹館,隻見望望側臥在保健箱裏,兩眼瞪得大大的,仿佛對這個陽光燦爛的世界充滿了無限眷戀,隻可惜那虎虎生威的瞳孔已經散大,一動不動了……我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這時,丁科長語氣沉靜地說:“動物也有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這不能怨你!你們喂養它也盡心盡力了,大家都節哀順便吧!“望望被安葬在一片幽靜的小樹林裏。盡管幾年過去了,我仍然常常不由自己地走到它的“墓”前,悄悄地對它說:“望望,阿姨看你來了,你在那邊還好嗎……”

我相信,那麽虎虎有生氣的望望,在另一個世界一定會托生成一隻帥“哥”,正享受著我們人類無法享受到的幸福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