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真愛至上
即使好像整個城市的的居民都在這個夜晚蜂擁至街頭巷尾；即使外邊各大商場的櫥窗上已經滿是氣球、噴花還有帶有Merry Christmas的裝飾物；即使悅耳的聖誕快樂歌從四麵八方湧來甚至誇張到快要包圍整個校園；即使繽紛閃耀的led燈被掛在滿街的聖誕樹上讓城市的夜色顯得更加斑斕。水木中學的高三學生還是逃脫不了被考試欺淩的命運。
命運啊，高三式命運。
今天是平安夜，明天是聖誕節。學校對這節日也是相當重視，生怕學生們多有計劃，早早安排了一天三門的考試，晚自習也是照常要上到十點。
蔡彥扒拉著飯碗平靜地看了一眼身邊邊吃飯邊抱怨‘平安夜都不能讓人平安喜樂’的鄭遠笙，冷冷道：“元旦能不能放假三天我都不敢指望，你居然還惦記著學校留時間給你過聖誕節？”遠笙被噎到應不出聲來，埋頭苦吃。
這個點了。在食堂永遠模糊不清的燈光下，也隻剩一些課程結束了很久才來打飯的高三黨。麻木的表情和捧在手上的複習資料昭示著他們的苦讀之心。遠笙從遠處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筆記，覺得有種暗無天日的感覺襲擊過來。
學校不作美，隻有天公拋灑甜頭。
也許是借著耶穌降生前一日的由頭，這座城市在今天終於迎來了它冬日的第一場降雪。紛飛的白色，給眾人疲乏的一天裏注入了丁點的興奮——誰不愛這靈動輕盈的片片雪白？
目光所至，無論是堅硬的還是鬆軟的，那白色的形態就都像雲朵般翩翩搖曳著道入凡塵。把這個世界所有的汙穢都將被掩蓋，隻顯現出最純淨的色彩——白色。
兩人出食堂的時候，已經可以看到地下有一層薄薄的積雪、一些紛雜的腳印，以及道路盡頭正蹲坐著呼著白氣的黃狗。
每個人的眼睛都因雪色自動加了濾鏡。這景色看上去，有著冬日特屬的美好溫馨。蔡彥裹了裹圍巾，把手往兜裏揣得更緊了一些，朝教室走去。遠笙說要回寢室拿包裹，二人分別。
終於下雪了，遠笙搓著手呼氣暖著，樂嗬嗬地打量著周圍飄**的白色精靈。瑞雪兆豐年，也許今年真的會有好兆頭也說不定呢。
雖說文人常愛沉迷愁緒，但也同樣會因為一些不相關地征兆對事件做出理想性的預測，這也就似乎造就了該群體內人們情緒的極端化。於文人來說，生活和心緒大抵都是多有變數的。而平淡之中也蘊含著波瀾壯闊，這才是人生。
此時的鄭遠笙懷揣著包裹和心事，看向雪花的眼神也富有光彩。
多麽好的日子啊，雖說是西方的節日，但光有著‘平安’這兩字，就足以像雪夜中暖爐的火焰那樣予人以溫暖和安慰了。
——‘平安喜樂’才是這個夜晚的真諦，那些外麵的喧鬧與繁華，其實並不屬於我們的內心吧。
他想著，緊緊抱住了手上拎著著包裹。雪色助興也助長詩意，有些話，也許是可以在這個鋪滿雪色的夜晚裏說出口的吧。
晚自習結束。教室裏留下來背書寫作業的人逐漸也已經走光——若是不早些奔赴寢室，澡堂和洗漱間的盛況說起來還真是有些可怕。
允雨是刻苦的姑娘，做事情一向一絲不苟。除了作業外，她還會花很多時間做課後溫習和課前預習。於是通常最後一個離開教室負責關燈關窗的就是她了。遠笙時常作陪，他雖也算沉於學習，但最大的緣故還是害怕在寒夜之中，唯她一人孤單地留在教室。
平安夜，留下陪伴也更是不在話下。
放在抽屜裏的包裹已經被班上的暖氣給溫熱。這是送給允雨的聖誕禮物，也或許是他在講述一顆心時最好用的展現方式。
“今晚雪下得好大啊，喜歡嗎？。”遠笙坐到允雨身邊。
“恩，喜歡。可惜一直坐在教室裏，外麵的積雪都被各種腳印踩成冰泥了，不好看。”允雨癟癟嘴，苦著個小臉。
“有一個地方肯定還有積雪，而且，運氣好的話，也許會連一個腳印都沒有。”遠笙神秘的笑笑。
“真的啊，在哪裏？”不及一秒，允雨就意會到了遠笙所說的那個地點——她第一次聽到遠笙給自己唱歌的地方，怎麽會忘記。
“去嗎？”
“好！”
草地上積雪滿滿，果然還未有人染指，白色如浩瀚江水湧向視野，允雨的眼裏被寫進了大大的欣喜。四處瞅瞅跳跳，在白雪之上歡騰地留下自己的腳印。哢哢的雪聲不斷，也說道不出她的興奮。
遠笙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歡允雨沉靜的時候多一分，還是活潑的時候多一分。隻是想到，能靜靜看著她就是幸福了吧。幹脆就席地坐在雪中，觀佳人養目。
允雨轉頭看遠笙，團了個雪球拋過去。遠笙躲避不及，雪球在羽絨服上綻開，留下散落開的白色雪花。
“上一次看到這麽大的雪還是初中畢業那年在日本旅遊的時候。”允雨同遠笙比肩坐下，抱住雙膝，笑嗬嗬講起來。
“好大好大的雪，差不多要埋到我腿肚子那裏。幸福感簡直要爆棚了，好喜歡好喜歡~”
“難怪我那年沒見著雪，原來全都下到你在的地方去了。”
“那可不。嘿嘿，你今天見著了，也是沾我的福氣。”
“是啊，遇到你這麽好的事情都讓我碰上了，運氣自然都用光啦。以後啊，隻能多跟著你，才能勉為其難再沾上福氣。”
“哈哈哈，花言巧語！”黑暗裏看不到允雨的臉紅。她白了他一眼，又團了個雪球砸過去。
“我這可都是真心實意啊！”遠笙一臉誠懇。
“哼，少跟我一本正經賣萌。”允雨掩嘴笑，別過頭去不看遠笙。
“這怎麽能是賣萌呢！看我，這樣，這樣，這樣，難道不是天生萌？”遠笙一會瞪眼一會嘟嘴，一會又比起剪刀手各式扮著可愛。
允雨憋著笑不理他，把眼前的雪堆在一塊兒，顧自玩耍。
“那你說，這顆心，能不能證明我的真心實意呢？”突然，他冒出了這句。聲音柔和而又平穩，卻又分外真摯。
允雨轉回頭，看到了浩瀚星海之下，暗夜微光裏的一顆心。
那麽精致，那麽別致，和那雙專心致誌看著自己的眼睛一樣特別的。真的是，一顆心。
“我想過無數次，要該怎麽表達出我的感情。覺得，其實你一定是明了的。甚至都無關心有靈犀，而是，我真的已經很努力地表現出來了。”鄭遠笙左手捧著的木盒裏，表麵附著金屬色澤的紅木愛心正乖乖地臥著。黃銅、鉚釘、藍色彩石的堅硬，完美地附和著紅木的柔軟，好像遠笙此時有些不羈的笑容裏，暖得可以化人的溫柔。
“可是，你還是沒表現。那麽多事實放在你麵前，你卻還是，像知道又像不知道的樣子。我想，你是害羞吧，害羞，或者，也沒那麽確定我的心意。所以，所以今天，我終於鼓起勇氣了！對著這顆心，我，我想告訴你……”他把木盒伸向前方。
“允雨，我喜歡你允雨！” 他抬起頭望向遠方的星空，也望向幾乎可以被囊空在他視野裏的整個校園。天空中的那幾顆星星依然長佇，遨遊於宇宙星河的小笑臉，還在。
“艾允雨——我喜歡你——艾允雨——我愛你——”
“允雨你看——”他指著那形成小笑臉模樣的星星們：“它們在看著我們呢，它們在朝我們笑。那些星，這些雪，都在見證著我們。能不能，在這些美好的事物的注視之下，回答我一個問題？”
允雨看著她，遠處的星星好像被鑲嵌進了她的眼睛。
“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遠處最高的燈塔亮了起來，應該是整點了。白色的亮光以遠遠的距離打在被雪花鋪滿的草地上。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平安夜結束，聖誕節到來。教堂鍾聲敲響、校園之外的地方依然燈火輝煌。雪安靜地在下，麋鹿與老人奔波忙碌於每個有孩子的家庭。孩子都是相信童話的，自然也會在夢裏描繪出有聖誕老人的故事場景，並且，也對禮物充滿了期盼。
在愛你的人眼中，你永遠都是孩子。於是當聖誕老人活動於真與假之間的時候，他把心送給你；為你創造出有雪景映襯的童話故事；他看著在如夢如幻燈光下最最善良的那個你，牽起手來，抓住，呼出熱氣。然後，在你害羞地，克製住笑容溢出的表情中，安安靜靜地與你閃著光亮的眼睛對視，聽你說——“好啊。好的啊遠笙。我也喜歡你，我也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