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在鄉下收稅的日子2

人生總有不期而遇的溫暖。

我抬眼望著外麵，山風吹得好涼爽啊！純淨的空氣裏，遠處的山嵐若隱若現，斜陽中，清幽幽的綠草被塗上微黃的色彩。

周大哥友善的態度依舊。他見我緊皺的眉頭舒展了，憨憨地笑了。我也是滿心的歡喜。我趁他到院子裏的廚房打水的空兒，掙紮著站起來，急忙從包裏拿出十元錢悄悄地放在他桌上的一個鐵皮盒裏，算是還他給我買的藥錢。誰知他半途折返，見到這一幕，顯得很生氣的樣子，他把錢拿出來塞到我的包裏，說：小兄弟，你這樣做，是把哥當外人了。你到這兒是為國家收稅的，受苦受累不說，還受傷了……周大哥不善言談，體貼的話語卻有著固始人的豪氣和慷慨。頃刻，一股濃濃的暖流湧上我的心頭，嘴角自然泛起燦爛的微笑。

一份最樸實無華的感動，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讓我禁不住咧嘴直笑，這種溫暖，這份情誼，真的沒有絲毫功利呀！

周大哥的妻子麻利地做好了晚飯，涼菜熱菜擺滿了一桌。這頓飯我們吃得可口，吃得開心。

由於時間關係，加之我行動不便，我和同事婉轉地謝絕了周大哥一家人的盛情挽留。山裏人是淳樸的，他熱情地找來一輛三輪車送我們下山。最後，他還邀請我們在板栗成熟的季節再來他家。臨上車時，我伸出顫抖的手緊緊握住周大哥的雙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天上的星星眨著眼睛，多情地看著我們。車漸行漸遠，周大哥的身影慢慢變成了小黑點。我的目光落在那隻不爭氣的右腳上時，幾滴淚水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在我們的生命旅途中，曾經有許多人，什麽也不求，什麽也不想，或在你需要的時候，或在她（他）想念你的時候，執著地帶給你一份快樂，給你一抹微笑、一縷陽光、一點甜蜜，不濃，不烈，不多，不膩，卻讓你眼睛有點濕潤，心田有些柔軟。你會小心翼翼把它們一點點珍藏起來，每每說起，如數家珍；每每憶起，甜蜜無比。

近山靠水，空氣新鮮，令人舒暢。但是這位我稱之為周大哥的村民，卻讓我的心靈感到了另一種清新，讓我充滿敬意。直到現在，他那串滾燙的話語依舊埋在心底中最純真的那塊地方。

為此，我時常感念不已。

天上最美的是星星，人間最美的是真情，外表留給人的是印象，內心留給人的是感情，珍惜了今天，你就擁有了明天。

如此，生活，才有了更多的芬芳；生命，才有了更多的色彩。

在鄉下收稅的日子，有苦也有甜。那個時候農村交通不是很方便，我和大家一起跋山涉水，清理屠宰稅時間晚了，我們還要在村部或村幹部家裏借宿。

有一次進山收稅，天降暴雨，山下的小橋被衝毀了，下山的山路走不通了，我和同事隻好待在一戶農家。這戶農家住處選得很好，依山傍水。農居是粉牆黛瓦，門前青石鋪地，屋後竹影婆娑，院前有一個池塘，充盈著濃鬱的豫南山鄉風情。

微風過處，清香四溢，給人以百轉千回的眷戀。

雨連續三天都沒有停歇。每日，我們都享受這家人如親人般的款待，一天三頓飯菜，花樣翻新，讓我們吃得有些不想家了。那時，人情味濃，大家圍在一張大桌子吃飯，就像一家人一樣，其樂融融。晚上臨睡覺前，我習慣地趴在地上做俯臥撐、仰臥起坐、深蹲，同事和村民爭著摸我那硬邦邦的肌肉，一個個都羨慕不已。

時隔多年，每每念及，我都心生感念。

在這裏，我還要說一下一次有驚無險讓我終生難忘的收稅經曆。

那天下午，我和一位同事從一戶住在山凹裏的人家收完小油坊的稅，騎自行車下山返回。路上途經一處漫水橋，行至橋中間，突然山洪暴發，波浪滔滔，湍急洶湧。瞬間把我和同事連人帶車衝到河裏。自行車被衝出好遠。我感覺像騰雲駕霧一般，隻覺洪水翻騰，頭暈目眩，腦子一片空白。

所幸的是，河中間飄來一棵大樹，我倆奮力爬上去。在水裏漂浮一段時間後，隨著水位下降，這棵大樹在一河灘處擱淺，我倆才得以脫離危險。更幸運的，我倆攜帶的皮包沒有丟失，稅票和稅款完好無損。回到所裏，一向節儉的所長，那晚，他破例請我們到鎮上的飯店大吃大喝一頓，說是為我倆壓驚。

說實話，沒有親身經曆過這些，就不能體會到收稅人的辛苦。這讓我看到自己的生命因此而濯濯閃光。

那個時候，小鎮街上沒有安裝路燈，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馬路兩邊淹沒腳踝的塵土裏，因為道路還沒硬化，道路兩邊大多是些低矮的房屋，很少能看到二層以上的樓房。

有位在小鎮工作多年後來當上縣領導的朋友曾經說過：在這地方不收稅，都是一種奉獻。

說得多麽好啊！說出我們工作的現狀和心聲。我們默默地堅守著，不叫苦，不叫累。

隻有不回避痛苦和迷茫的人，才有資格去談樂觀與堅定。

我豁然明白，不經意時，大家正在演繹著自己的故事。

遠山若隱若現，時而霧去水清，景物倒影水麵；時而柳暗花明，峰回路轉。站在鎮上的稅務所舊址（因為機構改革需要在另外一個鄉鎮興建了新的稅務所辦公樓）前，仿佛時光被凝固，牽掛。伴著陣陣花香，將思念纏繞在了歲月行程裏，喚起深情的回憶。隻覺歲月悠悠，恬淡靜好。在時光裏，等待風景。

遙望遠方，我不禁感慨大自然的俊美和靈秀。不知名的小花，寂寞地開著，淡淡地香著，默默地把芳香獻給大地。

繁榮年華，萬家燈火。在邁向河南省地稅局提出的建設“六個地稅”的征途上，那是我夢想前行的方向。在鄉下收稅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華彩的季節，像一片熟意畢露的楓葉一樣的亮麗。這些，終將成為這個季節最明媚的一道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