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歌聲

一年四季,我都在為你誦歌。我的愛人。

春天的泰戈爾穿著獵裝來到我們的高原,他被高原感動,當破封的泉水奔湧而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和他的《新月集》在泉水中流淌,我們跑在岸邊,用《紙船》打撈了一河的靈感。

空氣被吉他撥得分外柔和,大自然如一個活潑的孩子,跳躍在我們的懷抱,天藍起來了,地綠起來了,荒涼的西北,終於連空氣都充盈著綠色,歌聲裏**飽滿,“越來越多越來越花開”,是泥土的氣息和花草香味。

我們的春天定與歌聲一同來到。

第一次你來的時候,你一直躲避我的目光,你說好清亮好深邃。從此我不用犀利的目光看你。以後的日子,在電話和列車的約會中,話題漸漸深入,痛苦如魚鱗剝落,你露出快樂的本真。可我的話好明白好透徹,從此我不用深刻的道理勸你。

向往一種默契,創造一種共感,如共舞時不語但步履同頻,享受在一起的自然和奔放。

宇宙燈下,你的淚眼深深傷害了我,卻又為真摯感動,從此不再與舞場相約。之前是怕汙染純真,之後是怕傷害癡情。

於是我們徜徉在夜街,與大自然親昵,與靜謐共振。夜風吹動長發,路燈拉長身影,離別卻頻頻如鼓點。猛然的一天,你要如安琪兒光臨,醉中的我欣喜連連,上班的心在你的身上。接車時你嘴角一撇,滾燙的心如潑冷水,那醞釀了半天的情感頓時化作幽怨最終我病臥愛情之榻,需要你的愛療傷。在你的醫院,純潔的救傷、本職的道義、重生的虔誠由你素潔的天使妙手回春。

我是一個被愛傷過的人,頑疾深潛可憐模樣,四處求醫昏頭轉向,我來雪野純潔黑色思想,誤入愛的殿堂,奔跑呐喊歌唱,大聲把相思宣揚。

整個春天,經常有風吹得窗戶格格發響。

昏睡的我被窗外的陽光喚醒。眼睫毛折射的七彩的陽光,喚醒了那麽多夢幻。朦朧的意識,如春天幻想的天空和萌動的大地:

我真不知道,我的窗戶和門為何常常發響!

蝸居很少有人光臨,除了我親愛的小晶子外。而小晶子也在遙遠的地方。她要是來,常常令我措手不及。

有天清晨,我正在夢穀裏徘徊,是輕輕的敲門聲,小心翼翼地驚醒了我。我懶洋洋地詢問,但沒有應答。

也許是春風吹響了門扉?——又是輕輕的三聲“當當當”。

誰?我生氣地開門去看——誰打擾了我的好夢。

寒風帶著一聲笑鑽進門來,我驚喜得手足無措,我一遍又一遍地自語:怎麽是你們,你怎麽來了,你這個瘋丫頭。

外麵寒意料峭,我讓她們快點進來,小晶子臉上帶著疲倦,也帶著興奮,倦意壓不住她高昂的情緒,要不是她女友在場,我真會把她舉起來。

我像一個仆人一樣忙前忙後,我隻能以此來掩飾我的激動。看著她們睡去,擺一本書於桌,靜讀無聲,輕鼾有情。

門在響,窗子也在響著,告訴我外麵有風,或許有信使來,門下定然會出現潔白的信箋。也許真是春天來了,窗外的枝上正盎然出春機。

每一天裏,我一直盼望著春天來臨。在春的每一秒中,我都在全心地傾聽春的呼喚。每年的春息一萌動,我就覺得有一個新生在來臨。

春天的情緒時時在複生。冬有清醒,夏有熱望,秋有收獲,而在春天裏,我真不知自己有多少希望,多少精力——我有春天的大地給我的力!才理解希臘神話中,那大地之子為何在決鬥中隻要不離開地麵,他永遠獲勝。

是什麽使一個像沙漠一樣粗礪的我,變得如此的敏感與細膩呢?是春天,是小晶子。

春天的白雲之下,我躺在樓頂,靈魂被蔚藍的天空淨化;春天的阡陌林道,我獨自漫步,心靈被無盡的牽掛占領,讓思念灌注於窗外的柳枝,看這個季節怎樣為她披上新裝,那發絲一樣的柳枝在風中**來**去,猛地門一陣兒響動,我直想大叫:

嗬,你這個瘋丫頭!

看著綠色上了枝頭,心也成春天了。

看那個紅色的大蜻蜓風箏振翅天空,心也便擁有了天空。

看著野地的孩子追逐嬉鬧,心也便童年了。

如果不是春天來得這樣快,我的心隻怕會成為古井,永久地懵懂,永久地沉默。

看滿樹的楊絮,知道很快就會有一個飄逸的季節,芳香的季節。

於是深深地祈禱,盼望之中桃花紅了,李花白了,杏花粉了。武南移植的泡桐,葉子沒有發,就意想不到地開出了滿樹的桐花,散發著悠悠清香。

在你的晴空之下,我仿佛臻入無窮的境界。

我整天地坐在屋裏不願出來,我不知道你的天空如此明淨,更不知道田野已開耕。

春天似乎過去了,但是沒有春姑娘的消息,你沒有如約而至。我害怕出門。一出門就被明光罩住了全心,我知道我們相會的日子已經到來。

我獨自坐在樓頂,被你的氣息包圍,我四處了望,傾聽那聲車鳴後走來的聲音。

最後躺下。風輕輕地吹,全身綿軟無力,你溫溫的愛撫就從藍天全息而來。閉了眼,我想像在夏夜裏就此入睡,蛙鳴蟲啾,星星也笑我的傻。可當你的露珠凝滿我全身時,你竟還說:幻想的孩子好美。

於是我哭,吵醒了一個黎明。

坐在夏陽裏,看滿天的楊絮,忽忽悠悠地飄,疑是雪季又臨。

乘一朵絮花,心念飄飛,我是坐著飛毯的童子,與泰戈兒相逢於童話的海上。他的長胡子隨風抒展,如同他的“紙船”放在水上,順水飄悠,拉開了雲路。雲路上,你是白衣天使,我們將去漫遊童話的世界。

我覺得到處都是你,而不知哪裏有你。

我腦海中的你濃聚成思念,而終是那個你。我確信你是我生命的組成,而不知哪一處是你。

我每個細胞都是雙子星座,一子是你。星天裏入我夢的是你,攪得我心跳的是你。

今天沒有打電話給你,老覺得你會什麽時候如天使飛臨。我老是想著你但我真不知我想你什麽,是那個可愛的你具體的你整個的你,而不是抽象的你。

你使我臻入無窮的境地,我的精神充實又孤獨,充實的相思使我時時想你寫你愛著你,孤獨的相思還是時時想你寫你愛著你。

如果愛情能夠登峰造極,那麽我就在精神的兩極再加極。我真不知如何才能不是我而是你,但我時時處處都是你,每時每刻你無所不在,那是一個真的你。

陰雨的日子有個陰鬱的纏綿的你,晴朗的日子有個活潑的你明朗的你。真正可愛的你,是讓我吃飯睡覺時發慌的你,無意也帶你入夢的你閃光的你。

飄香的是自己的思緒,展動的是自己的**。

愛上一個人就很孤獨,心中隻有你沒有她。經常獨自散步的我,心卻很充實。看著麥苗兒在風中顫抖,忽然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我忘了我,我心還在冬天掙紮。

自我常常和晶晶同在的,何談找到了自我。一個人出來就是尋找和你在一起的感覺,這感覺是當下的我賴以生存的基礎。

人各一方,使我有更多的時間想她。思念她是一種美好的享受,這季節,這天空,這滋味無一不是在此發源。

注視那棵老榆樹黃昏時的模樣,慈和安詳的古銅色的笑容令我想起了父親。看著可玩可食的榆錢,我思念母親。可歸結起來,我不知如何去愛。

父親是故鄉的老榆,我曾在故鄉的老榆上摘取榆錢,那一度成為我的玩友和食物。這玩友,春天一度掛滿了小山窩裏所有的榆林。

我在晶晶麵前永遠如兄長,以關切、支持、信任給她;而在母親麵前永遠像孩子,把天賴、依靠、驕傲給她。

如果不見綠色,不見紅蜻蜓臨空,不見野地的童子嬉耍。我心能否是春?

一年四季美好時光啊,竟然在糾結、胡思、約會中悄悄過去。

愛情,使人昏聵!

今夜清涼,想你想得清醒。爐火熾烈地燃燒,想你想得火紅。

當我想你的時候,世界都在外邊,唯有你在我的心中。孤獨是因你的另一種孤獨,充實是因你的另一種充實。

日夜變得短促而時分拉得很長,相聚感到短暫而分手一刻也漫長。

當我想你的時候,你宛如就在我的麵前。小臥,早到夢中,夢外,早到黎明。

夜月純清,想你想得波瀾壯闊。

大年初一之夜,天空一片祥和,雪不知何時下起,燈火中升起的禮花,給這方天地罩上了暈紅的色彩。你還在夢裏走著吧,我已經步入雪原。

屋裏正暖和,生活之味濃濃的,整個的家的氣氛,而你的微笑,令我渴慕,親切的氛圍感染著我,令我怎忍心摘取你的夢雲。

我等著你醒來!我等著你醒來!冬天的沉睡好久好久!

你醒的時候,我看見山花笑了,小河化了;揉著睡眼兒,直把一個春天揉醒。雪野裏降落的是春,散花的天女是你:

我可愛的人兒,你把那晶瑩潔亮的瓣兒布滿了我們傳統的節日,節日也變得純潔、美滿。

我們走向雪原,拉著你手去領略另一種風景。

兩行兒沉醉的足跡映活了春天,季節河萌動,梅花盛開。我用我行的足跡在大地上真切地刻上你的名字,你用你行的愛意在年雪裏雕上我的模樣,兩行兒大大的名字,如相挽的兩心,播種在滿天的飛雪裏。

靜靜地立在雪地裏,很深地凝視著彼此,以我心看你心。雪片兒飛揚,名字被蓋上了潔白的雪被。愛與名字播種在大地,春天隨時就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