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沙場那棵歪脖柳

春暖花開,清新宜人。礦山的夜沒有絲毫的安靜。正上中班的小靜趁著皓皓月色,來到距工作地點不足百米的沙場,等待下了早班的小吳。

沙場與翻矸石的漏鬥很近,大小不一的矸石敲打漏鬥的聲音此起彼伏,演奏著單調的曲子。平常,小吳的上班時間是一個對班,就是人們常說的12個小時。今天小吳憑著老工人的身份,在工作麵處理了幾棵支柱,上班時披星戴月,現在已經是戴月披星了。

一會,小吳如約而至,滿臉歡喜地湊上前來,沒有說幾句客套話,就想動真格的。也難怪,小吳家裏很顯得擁擠,姐姐盡管已經嫁為人妻,但不滿周歲的外甥一天哇哇直叫喚,妹妹又在讀初三,顯然46平米的房子遠遠不夠用。小吳住的單身宿舍四個人一間,一般都是兩老兩少,代溝、生活習俗等說明“一家人”不方便。

兩人來到歪脖樹下。柳樹自生於沙場,由於根基不牢加上采掘職工裝料時的反複折磨,使得一棵粗壯的柳樹斜躺在沙場,歪脖子柳樹因此而得名。小靜靜靜地躺在歪脖柳樹上,等待暴風雨的來臨,又恰似對自己有依靠的安慰。排行老二的小靜家裏兄妹五個,看到和自己一塊複工的姐妹們個個抱上小娃娃,不管咋地,也想自由地尋找些歡樂。

小吳熟練地掀開了靜的“門簾”,簡短的儀式之後,迅即借著月光深入“基層”,沒有一絲的造作,靜很陶醉。近處,風吹著初露端倪的柳樹枝左右搖曳;遠處,是斷斷續續煤矸入倉的嘈雜聲。伴著節奏,小吳與小靜很配合、很投入……幾天來,小靜覺得身子不舒服。小吳默笑不語,按照慣例,試婚完成,該進入下一步程序了,也不至於讓久久期待的老媽空等孫孫了。想到這,小吳心裏甜滋滋的。

日月穿梭,星轉鬥移。小吳與小靜也到了談婚論嫁的當兒。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感情日深,順理推進。第二年,她們伴著集團公司第三屆集體婚禮的樂曲,完成了人生旅程的曆史使命。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小靜通過在集團公司工作的姨夫,把小吳從井下調上了地麵,從事煤炭運銷工作,這在當時可是個紅差事,出門有轎車,招待能報銷,接觸人多而廣,掙錢又大方。“出炭的不如賣炭的,賣炭的不如倒炭的”似乎已經成為當時的一景。

小吳,一米八幾的個頭,鼻梁筆挺,臉盤寬大,身材高挑,加上辦事精明,頭腦靈活,沒幾個月,腰包漸漸地鼓起來了。小吳把自己打扮的人五人六的,小靜穿著也時髦起來。

一段時間,小靜覺得小吳回家的時間少而精了,看著也有點心不在焉。她不會在意,終究小吳公務繁忙嗎,加上煤炭又不好銷。

小靜天天下班路過那棵歪脖子樹,時時被一種幸福感繞上心頭。終歸是愛情的發源地嗎。

剛剛認識小吳時,是前年的一個夏夜,小靜覺得排風井房裏聲音煩躁的很,出來散步時,看到了正在往礦車裏裝運沙子的小吳。一位詩人說過,千千萬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千千萬萬年之中,在時間無涯的荒野中,沒有早一步,更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這就是緣分。‘情人眼裏出西施”,他們相互對視了幾眼,經過老鄉的撮合,兩人就牽成了連理枝。

一天,小吳回到了家,女兒調過來覆過去看著爸爸的臉龐,指著腦袋。小吳明白了因由。闊別月餘,難怪快兩周歲的女兒想。看到既要上班又要伺候孩子、身材消瘦的妻子小靜,心裏頓時酸酸的。

又是一年春來早。小靜漸漸適應了這近似守活寡的生活。哎,隻要家庭平平安安就行。

這天,小靜照例把女兒小雯放到婆婆家照看,在一個班組工作的李老師見到小靜說,“她爸爸回來了,咋沒叫他送孩子,你也該歇歇了”。

“啥,你見到她爸爸了。”說完,小靜覺得說漏了嘴,立即反應到“嗷,是剛到,我看他挺累的,還是我送了。”

那他在哪裏呢?小靜沉思著。小靜下了早班,匆匆做了一桌子的菜,但是沒有見到小吳的影子。

第二天,小吳慌慌張張地回家取東西,說馬上又要出發去省城。萬般無奈之下,小吳說出了小靜最不願意聽到的話:“咱倆離婚吧。”

原來,小吳在去省城清欠時,在一次陪客戶消費完成後,小吳鬼使神差地去了一家洗腳城,與娜娜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娜娜的“表哥”不再放過小吳,逼著他舍棄家業,迎娶娜娜。

離婚之後,小靜繼續從事著三班工作。也天天走著沙場那條熟悉的路,天天經過那棵歪脖子柳樹。這時,她覺得,這棵歪脖子柳樹,是多麽的平常啊,一點也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