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牛狹路逢餓狼

豌豆鵝還如剛才那樣聚精會神地寫著作文。

媽媽看看時間,覺得應該讓她輕鬆一下了,便從冰箱拿出一杯酸奶輕輕走到豌豆鵝背後,見她正寫道:

雪地上,一群覓食的野牛突然遇到一群餓狼。原來散漫的牛群止住腳步望著狼群。那隻長滿胡須的公牛走到牛群前麵,把頭低低地靠著地麵,緩緩地向前走著。它是這群野牛的頭領。後麵的群牛都跟隨著它的腳步,看著這群餓狼……媽媽輕輕地將酸奶杯放在書桌上,驚動了豌豆鵝。

豌豆鵝回頭輕輕一笑,算作對媽媽的感謝。

媽媽覺得現在說話不會嚇著豌豆鵝了,不然像剛才豌豆鵝精神特別集中時突然說話,肯定會嚇她一跳,便試探著問:

“是不是雪下得太厚,野牛不容易找到可以吃的草了?”

“就是啊,野牛已經非常饑餓了。”

豌豆鵝端起酸奶杯。

“那,那些餓狼是來給野牛送草來的?”

“怎麽可能啊?”豌豆鵝剛剛喝了一小口酸奶,差點被媽媽的一句話逗嗆了,一連咳嗽了兩聲,“那可是一群餓狼啊,比野牛還饑餓呢,突然遇到野牛,正盤算著怎麽捕捉呢……”

“我怎麽看不出來呀?”

“媽媽,您什麽意思呀?”豌豆鵝先是感覺疑惑,然後想了想忽然明白了,“啊——您是說我的描寫不夠形象啊?那,您寫一個試試呀,也讓豌豆鵝我學習學習。”

豌豆鵝開始叫陣了,但是,她卻難不住媽媽。媽媽可是著名的業餘作家,拿過豌豆鵝的筆,又將豌豆鵝剛剛寫過的這一段認真讀了一遍,然後在下麵寫道:

雪地上,一群覓食的野牛突然遇到一群餓狼。原來散漫的牛群頓時聚攏在一起,止住腳步,警惕而又害怕地望著狼群。那隻長滿胡須的公牛從牛群裏走出來,走到牛群的前麵,把頭低低地靠著地麵,緩緩地向前走著。它是這群野牛的頭領,後麵的群牛都小心地跟隨著它的腳步。它時常停下來,仿佛在考慮該從什麽地方進行攻擊,或者從什麽地方逃脫出去。它們的龐大肺葉發出一種低沉的吼聲,有如隆隆的雷鳴,水氣從它們的鼻孔中直冒出來,它們一麵用前腳不斷在雪地上探索,一麵好象在用它們那雙深藏在鬣鬃下麵的充血的眼睛警戒著它們的敵人。

“嗯,讀起來的感覺是和我寫的不一樣,比我寫的吸引人,”豌豆鵝認真地讀了一遍,點點頭,佩服地說,“可是,您寫的比我寫的好在哪裏呢?我說不出來。”

“其實很簡單。”媽媽說,“一群饑餓的野牛,和一群饑餓的狼在雪地上相遇了。很顯然,你想著重寫的是野牛,此時的野牛既害怕又要反抗,而且一邊要勇於反抗,一邊還要尋找機會逃脫餓狼的攻擊,那你就應該把它們既害怕又勇於反抗還要尋機逃跑的精神狀態寫出來,這樣才是具體的、逼真的、形象的……”

豌豆鵝點著頭,媽媽的話讓她恍然大悟:

“您的意思是,凶猛的動物就要寫出它的凶猛氣勢來,溫柔的動物就要寫出它溫柔的樣子來,調皮的動物就要寫出它調皮的狀態啊……”

“正確無比。”媽媽聽了豌豆鵝的話非常高興,因為她看出來豌豆鵝已經懂得這個問題了,為了加深豌豆鵝的印象,又說,“如果凶猛的動物寫不出它的凶猛,溫柔的動物寫不出它的溫柔,調皮的動物寫不出它的調皮,那麽,你所描繪出來的動物,除了形狀、體型、毛色和習性不同外,其它方麵可就都一樣了。”

“嗯,媽媽,這回我是真的明白了。”

幾天後,豌豆鵝參加了學校組織的“愛心捐助小分隊”,去一個偏遠貧窮的小山村,回來後寫了一篇作文,其中有一段描寫了山村人家滿屋亂飛的蒼蠅:

蒼蠅大隊駕著一陣輕風,雄赳赳地飛了過來,仿佛它們才是這家的主人。桌子上落了一片,牆壁上落了一片,房頂上落了一片,還有那一個個一雙雙展示飛行表演的,使本來空寂的小屋頓時熱鬧起來。它們卻並不為了吃,隻不過要在我們這些遠來的客人麵前露露臉。那些停下來的,有的用前腳或後腳彼此摩一摩,有的在翅膀下麵去擦一擦,或者張開兩條前腳,在小腦袋下麵搔一搔, 於是雄赳赳的轉一個身,從敞開的窗戶或門飛走了,不一會兒,又從新編成一個大隊,毫無顧忌地飛了回來……媽媽欣慰地笑了,因為豌豆鵝精彩地寫出了動物的精神狀態,這可是一個大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