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江 東 謠 歌①

江 東 謠 歌①

黃班青驄馬，②

發自壽陽涘；③

來時冬氣末，

去日春風始。

——《隋書·五行誌》

【注釋】

①江東謠歌——《古謠諺》作《陳初童謠》，今依《隋書·韓擒虎傳》。

②黃班青驄馬——身上有黃色斑紋的**青馬。黃班，《古今風謠》作“黃斑”，意同，指馬身上黃色的斑紋。驄，青白色的馬，今稱**青馬。

③壽陽涘——壽陽，縣名，在山西省中部偏東、汾河支流？河上遊。涘，音ｓì（俟），水邊。

【賞析】

這是一首難得的描寫羈旅遊人生活的童謠。它寫一個旅人從壽陽的水邊騎馬外出，曆經辛苦重回故鄉的情景，表達含蓄而富有人情味。 前兩句“黃班青驄馬，發自壽陽涘”，寫的是遊子出發時的地點和裝備：一匹色彩斑斕的馬，正從壽陽城的水邊出發。這裏有馬無人，而人不言而喻在其中，寫得十分經濟；一個“涘”字，點出了有陸地有水麵，勾勒了遊子出發的背景。雖隻短短十字，卻宛如一幅優美的人物風景畫，給人以壯美之感，並提供了廣闊的想象餘地：如這個遊子是幹什麽的？要到哪兒去？為什麽要去？有沒有人送行？等等，讀者完全可以根據自己的經驗去補充，去發揮。

“來時冬氣末，去日春風始”兩句，寫的是時間。對仗工整，尤其是以“來”對“去”，以“冬”對“春”，給人以強烈的對比感。有意思的是作者故意把“來時”提前，並讓它與“冬氣”聯係在一起，而把“去”放到後麵並使之與“春風”結伴。盡管他離開故土時正是春風駘**的大好時光，歸來時已是年冬歲末，滿天雪飄了，但是，他還是覺得歸來時的溫暖。這種時間的“錯位”，不僅表示了遊子在外的時間之長，而且流露了他歸來時心情的愉快。他是春去冬來的，在外麵究竟經曆了幾個寒暑呢 不知道，但起碼有一整年吧。在此期間，他免不了嚐盡旅途的艱辛。所以，他回來時，雖然時值隆冬，他還是高興的，似乎在說：嗬，故鄉，我終於又回來了！

周作人在《兒歌之研究》中指出：好的童謠“味覃雋永，有若醇詩”，舉的例子就有這一首《陳初童謠》，認為它“有三百篇遺意”。因為《詩經》中有一篇《采薇》，其中有這樣的詩句：“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周作人大概就是從二者若幹相似之處看出童謠的“詩意”和“醇味”吧。

過去，這首童謠被人附會，解釋為韓擒虎於589年破建康（南京）、俘陳後主的事，說什麽韓擒虎就是騎著“黃班青驄馬”從壽陽出發去擊破陳後主的，所用的時間也正好是春去冬來，暗相符合。但是，為什麽事情發生在陳末而童謠卻產生在幾十年前的陳初呢？沒法解釋。於是便歸之於先驗的“天心”說，宣稱它是“上天的預兆”雲雲。顯然，這是一種帶有迷信色彩、在理論上也站不住腳的解釋。

【今譯】

遊子騎著黃斑青驄馬，從壽陽的河岸邊出發；歸來時冬氣逼人心裏暖，猶憶去時春風駘**遍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