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襄陽童兒為山簡歌①

襄陽童兒為山簡歌①

山公出何許？

往至高陽池。②

日夕倒載歸，

酩酊無所知。③

時複能騎馬，

倒著白接。④

舉鞭向葛疆：⑤

“何如？並州兒！”⑥

——《晉書·山簡傳》

【注釋】

①山簡——晉代河內懷縣（今河南武陟西）人，字季倫。“竹林七賢”之一山濤（巨源）的兒子，公元253～３１２年在世，永嘉三年（309年）任征南將軍，都督荊、襄、交、廣四州的軍事，鎮守襄陽（今湖北襄陽）。當時農民起義四處爆發，流民武裝到處皆是，政府和鄉紳們膽戰心驚，但山簡卻死人不管，優哉遊哉，隻顧自己吃喝玩樂。結果，先被迫敗出襄陽，後來又退守夏口，不久即病死。

②高陽池——當地豪紳的園林魚池，是遊樂的名勝，山簡每次去遊玩，必大醉而歸。

③酩酊——又作“茗艼”，大醉的樣子。

④白接——，音ｌí（離），白接，一種用白鷺毛製成的白帽子。

⑤葛疆——山簡手下的心腹將領。

⑥並州兒——即葛疆，因他是並州人，故稱。

【賞析】

這是一首很成功的敘事童謠，形象地描繪了一個酒鬼將軍的醜態。童謠按照時間順序，寫出山簡一天的生活，而以濃墨重彩描繪了他赴宴歸來時的醉態。一大早，他就騎馬出門了，到哪裏去了呢？並不是去檢查軍事，而是到遊樂名勝高陽池去飲酒作樂去了，一直到夕陽西下，才醉醺醺地由人扶著回家。馬也騎倒了，帽子也戴反了，但他還得意洋洋地要與部下比賽呢。這樣的醉酒將軍怎麽能領兵打仗呢！其結果可想而知。魏晉時的風氣，重門閥不重本事，達官貴人們好服藥喝酒，好空談，不務實，這種種流弊，通過山簡這個將軍的形象都給了較真實生動的反映。

童謠剪裁得當，善於抓住典型化的細節刻畫人物，表現力很強。如“日夕倒載歸”，既寫了時間，又點明了醉態。特別是“倒載”二字，逼真、生動，宛如一幅圖畫映入讀者眼簾。接著寫山簡騎在馬上、反戴著白帽子，還要舉鞭同部下比賽，結尾“何如？並州兒！”尤其傳神。據說酒鬼從來不承認自己喝醉，而且也不肯服輸。大概葛疆出於關心，說了他幾句什麽，他不禁惱怒起來，硬要同葛比賽，還盛氣淩人地教訓人。這個細節給人的印象不僅是山簡的酒醉糊塗，而且顯示了他的昏庸和狂妄。讀者至此，無不感到滑稽可笑。這樣，童謠幾乎不用一貶字，就達到了揭露和譴責晉王朝不合理的用人製度和高級官吏腐敗的目的。

【今譯】

山簡老爺出去到什麽地方去了？他又到高陽池喝酒取樂去了。一直到太陽西下，才酩酊大醉由人扶著倒騎在馬上回家轉。開始簡直是昏昏沉沉，人事不知，後來清醒了一點，可以自己騎馬了，但仍反戴著赴宴的白帽子。他舉著鞭子向跟隨他的部將葛疆說：“我們比比看怎麽樣？你這個並州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