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莽末天水童謠①

王莽末天水童謠①

出吳門，②

望緹群：③

見一蹇人，④

言“欲上天”。

令天可上，

地上安得民？

——《後漢書·五行誌》

【注釋】

①王莽——生於公元前45年，因是漢元帝皇後的侄兒的關係，被封為新都侯。以後，他勢力漸大，用毒藥毒死了漢平帝，奪取了漢朝劉家的天下，改國號為新。公元9～２３年在位。他做了皇帝之後，改革頻繁，變化無常，對外又不斷發動掠奪戰爭，弄得民窮財盡，苦不堪言。後來，在赤眉、綠林等起義軍的打擊下，政權終於垮台，本人也被殺身亡。天水——郡名。西漢時始設，相當於現在的甘肅通渭及天水市一帶地方。

②吳門——冀州城門名。

③緹群——山的名字。也可以理解為泛指黃土高原的群山。緹，赭黃色。

④蹇人——蹇（ｊｉāｎ，音堅）。跛足。蹇人就是跛腳的人。

【賞析】

王莽末年，天下大亂，各種勢力乘機而起。當時天水郡成紀縣的隗囂（公元23～３２年在位）在叔父隗崔等人的推舉下，在天水聚兵起事，原來打的是反莽立漢的旗號，後來，取得了一些勝利，頭腦就有點昏昏然，自己想要做起皇帝來了。公元32年，他被劉秀徹底打敗，病餓而死。據說，這首童謠就是諷刺隗囂的。

“出吳門，望緹群”四句，作者以一個見證人的身份，很有層次地寫其所見所聞：他出了冀州城的吳門，朝緹群山一望，看見了一個跛腳的人在那裏說要上天。所敘述的人和事完全按照事件發生的時間先後，可說是井然有序。它抓住隗囂跛腳的生理特點，以跛腳之人站在高山腳下說要上天這樣的頗近滑稽的事情，一語雙關地點出了隗囂的野心之大和他的不自量力。顯然，作者是從劉家正統的思想出發的，皇帝隻能是姓劉的做，別的人想做，便被諷刺為跛腳之人想上天的瘋子。這種思想當然並無值得稱讚之處。另外，童謠以人的生理缺陷作為諷刺對象，在創作中更是不足為法。但在這裏，用高不可攀的“天”與行動不便的跛足之人放在一起作對比，在藝術上卻有著十分強烈的效果。

“令天可上，地上安得民？”二句是承接上文而展開的議論，含有極大的輕蔑之意。用的是以眾壓寡的辦法，意思是像你這樣的跛腳漢如果也能上天，那麽地上的人不是都要走光了嗎？這種挖苦式的反問，對於被問者的人格是一種很大的輕侮。

如果我們撇開這首童謠諷刺的具體對象，把它當作一般的諷刺作品來看，那麽，它對於不自量力的狂妄分子的諷刺的確是深刻而尖銳的，甚至可以說是過於尖刻了些。從藝術上說，它不但通俗流暢，而且句式富於變化，三言、四言、五言，參差錯落，夾敘、夾議、夾繪，顯得活潑而且有趣。

【今譯】

走出冀州跨吳門，望見緹群眼前橫。山下一個跛腳漢，口口聲聲“要上天”。如果你能上天去，地上早就走光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