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瓜的”還要善於聽別人“吆喝”
——再談編輯與書評的關係
拙作《編輯與書評》在《上海新聞出版》發表後,想不到竟引起了注意,林銘綱同誌談了編輯在書籍宣傳上應掌握的“十八般武藝”,使我眼界大開,獲益匪淺;曉耘同誌與我商榷的文章雖然有點小小的誤解(因為我隻是呼籲編輯多寫書評,絕沒有要編輯代替或等同評論家之意),我仍然感到欣喜,因為大家的目的都是希望書評繁榮,理解上的小出入也沒什麽可計較的。現在之所以要插嘴進來,主要是受了他們的啟發,興之所至,想就編輯如何對待別人(包括評論家和別的編輯)的書評繼續發表一點意見,供朋友們參考。
一、編輯要讀別人的書評
幾年前,我奉命辦《雜家》雜誌,滿懷信心地認為,這樣一本以宣傳編輯、讓編輯說話的國內唯一的專業刊物,一定會受到廣大編輯的歡迎,印數一定有可能搞上去。可是,當時出版局一位領導同誌對我說:你要清醒估計到,出版社很多編輯是不看這種報刊的,更不會去訂閱了。那時,我還不以為然。但結果是被他不幸而言中。很多編輯並不因為《雜家》的這個宗旨而“領情”,不訂、不看的不在少數。這個刊物後來在兩歲時“夭折”,原因頗多,但我以為同許多編輯的冷漠態度也有一定的關係。
今天重提這段舊話,並非是要把《雜家》停刊的責任推到編輯頭上,而是我迄今為止仍深深感到,我們出版業的許多同行對待自身建設這個問題的確太缺乏熱情、太漠不關心了。表現之一就是對有關編輯、出版的報刊,有關書評的報刊訂閱甚少。全國僅有的《編創之友》、《編輯學刊》至今仍在萬份上下浮動,《中國圖書評論》這樣全國性的書評刊物,據說訂數也不太多。我不知道這些訂閱者的職業身份,但從自己接觸的出版單位情況推算,估計編輯總不會占到太大的比例。《讀書》的訂數據說高一些,但多數也是非編輯的其他知識分子。其他有關書評的報刊,訂數也不夠理想,尤其是在編輯出版部門,沒有起到應有的覆蓋作用。以全國如此眾多的新聞出版單位及非新聞出版單位的編輯出版工作者,竟使得如此寥寥的幾份書評報刊發行量老是上不去,舉辦單位不得不為虧本問題而犯愁,作為編輯出版行業的一員,能不問心有愧或有所遺憾嗎?
有同誌會說,這是因為編輯窮,訂不起報刊。我不否認編輯經濟拮據的實情,但是,編輯們是否個個都窮到了訂不起一份書評報刊的程度,恐怕也不至於吧。現在姑且假定全是經濟原因不能自費訂閱,那麽公費訂閱的書評報刊又何如呢?別的且不論,就拿《上海新聞出版》來說吧,我們基本上是為編輯每人訂了一份。但是,據我所知,認真閱讀的編輯並不多,束之高閣的情況倒不少見。據說有一種“理論”:不花錢的書刊是沒人讀的。這樣就陷入了“絕境”:花錢的訂不起,不花錢沒人讀。結果當然是這類報刊受冷落。我覺得,這不是一種正常現象。
我以為,編輯寫書評,像“老王(非“王婆”,雌雄要分清楚)賣瓜”似地吆喝,是職責本份;編輯讀書評(包括書訊之類),聽別的“老王”如何“吆喝”,也是職責本份,其理由至少有:
一、從別人的“吆喝”聲中掌握行情,以及時調整自己的“經營”策略。古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看別人寫的書評,不管是編輯寫的還是書評家寫的,都是一種很好的“參照係”,可以用來對照自己,取人之長,補己之短。如果是讀者的書評,還可以從中了解讀者的愛好和閱讀傾向。這樣,對於編好自己手中的書稿和發掘新的選題,無疑都是大有幫助的,作為編輯,不管寫不寫書評,關心書評、書訊乃至包括書刊廣告,經常閱讀刊載這些內容的報刊,乃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二、從別人的“吆喝”中學習技巧,以不斷提高自己的“吆喝”水平。目前書評總的水平不高,這是事實,與“書評家”比起來,編輯們寫的書評水平總的來說要遜色一些,恐怕也要承認。在這種情況下,尤其需要多學習別人的書評,看看人家是怎麽評的,評得如何?自己是否能達到或超過別人的水平?如此這般邊讀邊想,再加上練習,自會產生“觀千劍而識器”、“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吟”的效果。對於自己評過的書,別人寫的書評尤其有必要找來讀,以便在比較中提高自己。
三、從別人的“吆喝”聲中尋找“熱點”,以逐步擴大自己的閱讀深度和廣度。編輯忙於業務,讀書一般限於與業務有關的範圍,專業麵總是比較窄的;有些編輯因個人愛好和研究的緣故可能閱讀麵廣些。從“專”的方麵來說,這當然有好處,但作為有“雜家”之稱的編輯,閱讀麵還應該寬泛些,更寬泛些。隨興之所至信手拈來讀些書是一條路,從書評中受到啟示去尋一些本來不注意或注意不到的書也是一條路。一般說,書評報刊上說得特別好或特別差的書都不妨找來讀一讀。
二、編輯讀書評的幾點建議
籠統地提倡編輯讀書評是容易的,但要付之實現卻也有一些限製:一是時間限製。現今的編輯不僅要忙書稿,還要忙家務以至應付許多莫名其妙的麻煩,時間是很緊的,不可能用很多時間去“對付”書評。二是財力限製。編輯們的收入不豐,是客觀事實,要花很多錢訂閱大量書評報刊,也不大可能。三是環境和氣氛的限製。在“萬般皆上品,唯有讀書低”的空氣下,僅僅口頭上號召大家多讀書,已經是一樁難事,要大家去讀本來就不受重視的書評,就更是難上加難了。此外,還有閱讀條件、訂購條件等限製(譬如有些地方有些書評報刊便汀不到、買不到或買不齊等)。
為了打破這些限製,把讀書評的必要性轉化為可能性,提出幾項建議如下,供“有關部門”和“有關個人”參考:
一、無論時間多麽緊,也要在“百忙”中抽出一定時間閱讀書評報刊。最好是根據書評報刊的出版日期,訂出死計劃,預先留出閱讀的時間,譬如報紙的讀書版在來報的當天讀,刊物在收到的幾天內讀完。一定要有“時不我待”的急迫感,要有“當日事當日畢”的態度,“有報(刊)趕快讀”,莫唱明日歌。否則,遷延下去,最後便讀不成了。
二、為了節省時間和金錢,要根據個人不同的崗位和愛好,在現有書評報刊中加以挑選,定出必讀的和參閱的兩類。一般說,《讀書》、《中國圖書評論》、《博覽群書》、《文匯讀書周報》等全國性的報刊應列為必讀項目。如果嫌多,報紙和刊物中至少應各選一種。參閱的可根據條件和可能選擇三五種,其中應有本地的和外地的,以使信息量寬泛化。林銘綱同誌為我們開列了一個參考目錄,在選擇時,的確很有參考價值。由於編輯們收入不豐,這些報刊全要由他們自己訂閱的確負擔過重。我以為,應該“發揮兩個積極性”,即個人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訂一點,而單位在政策許可的範圍內也幫編輯們訂一點,或者至少以編輯室為單位訂閱齊全,讓編輯們挑選閱讀。這純粹是有利於編輯提高業務能力的措施,恐怕不會招致“有關方麵”的非議吧?
三、要在出版社、報刊雜誌社內造成一種閱讀、討論書評光榮的空氣。現在的出版社不少地方像茶館,談吃談穿談白相,就是不談或很少談書評。寫書評似乎不光彩,談書評更“低人一等”。這種空氣如果不衝破,也是書評繁榮的阻力。我們如果在編稿之餘多看些書評,看了之後大家互相議論評點一番,甚至為此弄得有些“火藥味”,想必會吸引更多的人關心書評吧。
附帶說一下,編輯不僅應該讀書評,還應該注意收集書評文章和信息。一種是並不一定與本人編的書有關,但個人感興趣的書評,可以集而藏之。一種是本人或別人寫的有關自己所編書的書評、書訊文章,最好是一一剪貼收集起來,另外,還要編一個目錄,記載何年何月何日發表於何種報刊,作為書的“曆史檔案”之一。這樣,對於編輯本書或更大範圍的書評選,或者推薦優秀書、獲獎書填表時,都大有益處。據我所知,現在編輯做這種工作的仍然很少。所以,一個社要搞書評統計或確定“宣傳率”,都是很費力但仍很不準確的事。如果大家在讀書評之餘,順帶做一點這樣的“資料工作”,不是一舉數得嗎?
(《上海新聞出版》1990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