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輝的實踐1
3. 光輝的實踐
韜奮一生共辦了6刊1報1個書店。他在新聞出版方麵的許多重要思想觀點,正是從他的這些光輝實踐中得來的。適當了解他的這段經曆,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學習和理解他的思想。其中早期主持的《教育與職業》,因為我沒有見到過這刊物,沒有發言權,現將其餘韜奮主持的報刊和書店的情況簡要介紹如下。
興會淋漓主編《生活》周刊
《生活》周刊本來是中華職教社於1925年10月創辦的一張4開小報,由剛從美國學銀行學回國的王誌莘兼任主筆。“生活”這名稱是楊衛玉想出的,《生活》周刊第1卷第1期由黃炎培題字並寫創刊詞。其中說: “世界一切問題的中心,是人類,人類一切問題的中心,是生活。”希望通過辦《生活》,逐漸解決人們物質上、精神上的問題,“欲使有耳,耳此,有目,目此,有口,口此: 合力以謀此問題之漸解”。不過,實際上的《生活》周刊離這個目標還比較遠,大部分的篇幅都是登載從各報上搜集來的關於職業教育的消息,前麵有一篇數百字的評論,再配有一兩篇一兩千字的論文。第一年,這個刊物每期隻印二三千份,多數是免費贈送職教社社員,因此社會影響很小。
韜奮最初也不過是輪流幫助給《生活》周刊做文章的一人而已。1926年10月,王誌莘要到工商銀行去任職,無暇兼管《生活》周刊的編輯工作,韜奮作為職教社的編輯股主任,責無旁貸地挑起了主編的擔子。他說:“我自己在當時也沒有看出這個‘棄兒’有什麽遠大的前程,《生活》周刊第二卷合訂本隻是因為它是一個突然失去了保姆怪可憐的‘棄兒’,我義不容辭的把它收容下來。”並且“一團高興地聚精會神地執行我的保姆的職責”。本著他一貫實行的“不幹則已,要幹就要幹好”的原則,接手之後,就“好像樂此不疲似的,常自動地幹到夜裏十一二點鍾”,使《生活》周刊的麵貌很快改觀,發行量直線上升。
生活書店早期出版的《小言論》韜奮首先對《生活》周刊的內容和形式作了重大改革。他說:“我接辦之後,變換內容,注重短小精悍的評論和‘有趣味、有價值’的材料,並在信箱一欄討論讀者所提出的種種問題。對於編排方式的新穎和相片插圖的動目,也很注意。”從第2卷第1期起,開辟了“讀者信箱”欄,韜奮把辦好這個專欄稱作“聚精會神的一種工作”,滿腔熱情地解答讀者提出的各種問題,因而受到廣大讀者的熱烈歡迎和極大信任。從《生活》周刊第2卷第47期起,韜奮又開辟了作為刊物社論的“小言論”專欄,每期一篇或幾篇,直到1933年7月被迫出國流亡為止,全部由他自己執筆。他曾說:“每期的‘小言論’雖僅僅數百字,卻是我每周最費心血的一篇,每次必盡我心力就一般讀者所認為最該說幾句話的事情,發表我的意見。這一欄也最受讀者的注意;後來有許多讀者來信說,他們每遇著社會上發生一個轟動的事件或問題,就期待著看這一欄的文字。”
在編排形式方麵,韜奮也不斷有所改革和創新。如從1928年6月17日第3卷第31期起將4開小報由一張增加到一張半,1929年12月1日從第5卷第1期起又改為16開冊子形式,從1932年7月2日第7卷第26期起,每隔一期增加4到6頁的影寫版精美畫報;另外,在編排上也精心設計,基本上不搞轉版,使圖文作恰當的配合等,讓讀者閱讀起來既方便,又舒服。
《生活畫報》
最初,《生活》周刊名義上由楊衛玉兼管,實際上參加工作的隻有兩個半人。除韜奮外,還有一個是徐伯昕,“半個”是指孫夢旦,因為他每天有一半時間兼職教社的工作,隻有半天用來管《生活》周刊的財務。徐伯昕原是中華職業學校琺琅科的學生,畢業後即被留在職教社工作,《生活》周刊創辦時,他是王誌莘的助手。後來,從《生活》周刊到生活書店,他都是韜奮的親密戰友和重要助手,尤其是在印刷發行和經營管理方麵,更有著獨特的才能和突出的貢獻。韜奮對他有過很高的評價,說:“多才多藝的伯昕先生,簡直‘出將入相’,出門可以到處奔走拉廣告,入門可以坐下來製圖繪畫,替各種各類的商家貨物寫有聲有色的說明。他如果隻為著自己個人打算,撇開我們這個艱苦的崗位去替自己開個廣告公司,至少他是一個小小的財主了。但是他的滿腔心血都灌溉到本店的經濟基礎上麵去;為了集體的文化事業,忘記了他自己的一切要求。”
開始時,韜奮的主要工作是編輯和著述。最初刊物影響小,又沒稿費,外界投稿很少,往往全期的文章都由他這個“光杆編輯”包辦。韜奮在《生活史話》中回憶說: 他“模仿了孫悟空先生搖身一變的把戲,取了十來個不同的筆名,每個筆名派它一個特殊的任務。例如一個叫因公,專做闡揚三民主義及中山先生遺教的文章,對‘總理遺教’下一番研究功夫是他的任務。有一個叫心水,他的任務是擺出道學的麵孔,專做修養的文章。有一個叫落霞,他的任務是譯述世界名人傳記或軼事。有一個叫孤峰,有一個叫秋月,有一個叫……分任各種各類的短篇文字。這樣一來,在光杆編輯主持下的這個‘編輯部’,似乎人才濟濟,應有盡有”。為了寫好這些文章,韜奮“采用了‘跑街’政策,常常到上海的棋盤街和四川路一帶跑,在那一帶的中西書店裏東奔西竄,東翻西閱,利用現成的‘資料室’,有些西文雜誌實在太貴,隻得看後記個大概,請腦袋偏勞,有的也酌量買一點。奔回‘編輯部’後,便怪頭怪腦地分配各位‘編輯’的工作”。不僅如此,“光杆編輯”還要兼“光杆書記”,答複讀者來信。韜奮“自己拆信,自己看信,自己起草複信,自己謄寫複信(因要存稿)。忙得不可開交,但也樂得不亦樂乎”。從這些記述中,可以看出韜奮當時工作是何等繁忙、艱苦,又何等負責任。
《生活畫報》雙十特刊
在韜奮的努力下,《生活》周刊的性質也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初期的內容偏重於個人的修養問題和職業修養的商討,基本上沒有越出職業指導或職業教育的範圍。後來,由於韜奮的“個性的傾向和一般讀者的要求,《生活》周刊漸漸轉變為主持正義的輿論機關,對於黑暗勢力不免要迎麵痛擊”;“一天天和社會的現實發生著密切的聯係”,尤其是“九一八”之後,對於國民黨反動派的投降賣國政策抨擊不遺餘力。正因為如此,才得到越來越多的讀者的擁護,銷售量逐年猛增,1927年為2萬份,1928年為4萬份,1929年已達8萬份,1931年則達到15.5萬份,創造了舊中國雜誌發行量的最高紀錄。
《生活》周刊終刊號生活周刊社開始時物質條件很差,辦公室隻是一個小小的過街樓,裏麵擺上三張辦公桌就塞得滿滿的了。韜奮說,這裏就是他們的“編輯部”、“總務部”、“發行部”、“廣告部”和“會議廳”。隨著《生活》周刊事業的迅速發展,經濟情況的改善,人員也逐漸增加。1928年10月,由楊衛玉請了黃寶珣來協助做文書工作,11月,招收了第一個練習生陳其襄。1931年4月,複旦大學畢業的艾寒鬆來擔任了總務主任,在韜奮出國期間,編務工作便由艾負責,而每期“小言論”的撰寫任務,則由胡愈之承擔下來,直至1933年12月16日《生活》周刊被封。胡愈之還參與了刊物的編輯工作,並且寫了不少其他文章。《生活》周刊最盛時,工作人員曾達到30多人。人員增加後,反過來又促進了事業的進一步發展。
創辦生活書店
從1928年6月起,生活周刊社應讀者的要求,開始將《生活》周刊上比較精彩的文字分門別類匯編成書出版。第一本出版的書是曾在《生活》周刊上連載的韜奮翻譯的《一位美國人嫁與一位中國人的自述》,以後又陸續出版了韜奮的譯作《一位英國女士與孫先生的婚姻》、《讀者信箱外集》、《小言論》等。另外一方麵,由於《生活》周刊真誠地為廣大讀者服務,受到了讀者的一致好評和高度信任,寄錢來要求代買書刊、文具用品或其他物品的也越來越多。在這種情況下,韜奮提出並經大家同意,於1930年9月1日,正式成立了“生活書店書報代辦部”,由原在文明書局任職的嚴長衍主持。韜奮說:“它可算是生活書店的胚胎。最可注意的是它的產生完全是‘服務’做它的產婦。”經過兩年的努力,書報代辦部有了迅速的發展,除代辦外社的書刊外,還發行了《生活》周刊社自己編印的圖書近20種,人員也有了增加。於是,在1932年7月1日,就在它的基礎上成立了生活書店,社址設在環龍路80號。9月10 日,遷往環龍路環龍別業(今南昌路212弄) 2號。同年11月12日,鑒於《生活》周刊要被查封的風聲很緊,生活書店又與《生活》周刊社分開,從環龍路遷到法租界的陶爾斐司路(今南昌路43弄弄口),掛出了“生活書店”的招牌。招牌上“生活”兩字用的是黃炎培為《生活》周刊題的字,“書店”兩字則是徐伯昕仿照黃炎培的字體寫的。1933年7月8日,生活書店舉行第一次社員大會,宣布成立“生活出版合作社”,並與中華職業教育社正式簽訂脫離關係契約。大會選舉韜奮、杜重遠、徐伯昕、畢雲程、王誌莘為理事,第一次理事會選舉韜奮為總經理。“生活出版合作社”在出版界較早實行股份製,對外仍稱生活書店。7月14日,韜奮被迫出國流亡,社務由徐伯昕代理。12月1日,生活書店遷到霞飛路(今淮海中路)593號, 1934年9月,再遷到福州路384弄4號。抗日戰爭爆發後,生活書店總部又先後遷到武漢和重慶。
生活書店最初規模很小,登記資本隻有2000元,是生活周刊社幾年來的全部積餘。幾年工夫,事業迅猛發展,收受期刊預訂費和郵購戶的購書存款常有數萬元之多,營業收入也大為增加,到1935年12月向國民政府實業部作商號注冊時,資金已達15萬元,領到的執照為“設字8760號”。韜奮後來曾多次說生活書店是“空手起家”的,指的就是這個事實。
生活書店成立時的章程及第二年的合作社章程,都是中共黨員胡愈之起草的。胡愈之原來在商務印書館任《東方雜誌》主編,學識淵博,思想進步。韜奮曾在《店務通訊》上撰文介紹說:“胡主席(按: 當時胡愈之任生活書店的編審委員會主席)是本店的最有功勳的一位同事。他在《生活》周刊時代就經常替我們寫國際文章……他參加本店創辦時的計劃,等於本店‘大憲章’的‘社章’就是由他起草的。他對本店的重大貢獻不僅是編審,在實際上是包括了我們的整個事業。但是他總是淡泊為懷,不自居功。他的計劃力,極為朋友們所心折,所以有‘諸葛亮’的綽號。……他的特長不僅文章萬人諷誦,而且對出版營業無所不精,他的特性是視友如己,熱血心腸。他是我們的事業的同誌,患難的摯友。”韜奮在風起雲湧的抗日救亡群眾運動中,在反抗國民黨反動政府迫害的鬥爭中,逐步找到了馬列主義和中國共產黨,並在臨終前要求追認他為中共黨員,這固然主要是他本人一生努力追求進步、追求真理的結果,但是,中共黨員胡愈之成為韜奮的摯友、早期對他潛移默化的影響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