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說美”老漢

故鄉的白虎山下，住著一戶綽號“說美老漢”的人家，真的應了祖父說的“白虎山上起圓峰，定主老婆罵老公”。

“說美”老漢在外說的美，但回家在老婆跟前“大屁都不敢出，老婆說東從未敢向西。

祖父生前曾告訴過我，“說美”老漢養了四個女子，“盼星星，盼月亮，才盼來一個兒子！”豈料，生下的兒子是個“傻子”，兩眼對視，腳向後彎，隻能四肢趴在地上挪動。

六十年代“計生”政策還未真正落實開，“說美老漢”希望老婆再生一個承繼香火的，可老婆“耕種不發芽了”。後來，“說美老漢”將第四個女兒招郎上門，結婚不到一年，因家務事女婿自縊，“說美”老漢感到宅院有陰氣，搬遷另一處，又招了一個上門女婿，豈料，三年後，女婿夜裏到溝底挑水，不慎掉下萬丈崖下。女兒招郎傷透了心，丟下一個“苗根”兒子給“說美”老漢，另嫁它處。

“苗根”比我大兩歲，我在一年級時，他上三年級，因他爹過世娘改嫁就輟學了，學習很不錯。目光短淺的“說美”老漢一則在那“特殊的年代”受讀書無用論的影響下，二則確實鬧“饑荒”，那有心思供孩子讀書。

後來，生產承包後，“說美”老漢也老了，四口子人，兩個“棺材瓤子”，一個飯量如牛的“瓜娃子”，裏外全靠外孫子“苗根”操持。

“苗根”為人老實，勤快，無論誰家有什麽零碎活，隻要口一張，“苗根”都會丟下自己的活幫忙。土地下放後，好多家庭女人裏外一人，男人除非耕種收割打碾年終放工後才回來，所以“苗根”成了農村大忙人。可惜轉眼二十九歲的“苗根”無人提親，不是嫌“苗根”這人，而是嫌“苗根”養活兩個“棺材瓤子”一個“瓜娃子”這樣特殊的家，沒有女子願嫁給他。

四口子人，隻有“苗根”是活人，豈料，還沒活到三十的“苗根”，得了胸膜炎，寒冬臘月，當莊裏人送他到醫院門口時，已氣絕身亡，對這個樂於幫助人的少年，如此遽然離世，熟悉他的人無比同情落淚，人們紛紛捐錢捐物，方使他入土為安。

這個家族接二連三的不幸事發生，人們開始胡亂猜測，這難道真的是前世“積德”“怨愆”嗎？

無論從遺傳學還是偶然的巧合方麵解釋都不通，其一：說遺傳，“說美老漢”兩口子四肢發達，頭腦也不簡單。為何偏偏生了個“瓜娃子”，卻飯量如牛；其二：第四個女子，一連招了兩個女婿，都存不住，被人們傳為“八字克夫”“孤寡煞”“白虎星”再無人敢上門，隻好改嫁它處。可嫁到別家，有兒有女，家和萬事興；其三：第四個女子留下的“苗根”，“說美”老漢視為寶”，好物卻命不長，為何不到三十“胸膜炎”這病卻要了命。這是一個真實的現實故事，我寫這個故事的同時也感到與情與理解釋不通。“苗根”走了，八十好幾的“說美”老漢聽說戰戰兢兢到一寺院抽簽，得了一個“下下簽”，大意說：“高山頂上一盞燈，刮了狂風不見燈。”

油盡燈滅的“說美老漢”狂風還沒吹來，就“滅”了。留下七十五的老婆和那個“瓜娃子”，村社幹部報到鄉民政所，鄉民政所報到縣民政局，後來將這娘兒放到鄉“養老院”。專門雇附近一農婦照料。一年後，老婆又走了。偌大的很有氣魄的鄉“養老院”，隻供養著那個“瓜娃子”和一個聽說嫁了幾嫁，被退回的“陰陽兩性人”。那個飯量如牛的“瓜娃子”一見到那“陰陽兩性人”“哦哦……”發出怪異聲，著實讓那個雇來做飯的村婦頭疼，鄉民政所幹部隻能將這兩個“特殊怪物”分開住得遠遠的，一個在東頭，一個在西頭。

後來我從“善人”祖父口中得知，那“說美老漢”在那“特殊的運動”中，當過“革委主任”，在“破四舊”中帶頭親手砸毀了許多“神像”。祖父每說到這時，總會告誡我：“人在這世上要心術一定正，人間有個司命灶君每天記一個人的功過，上天有三台北鬥神君，掌人壽善惡。”祖父說的話，不也同商朝的賢君太甲說的“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和《易經》上說的“積善人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同理嗎？

成年後，我在一得道的高僧跟前討教“坐禪”的內涵，高僧說：“坐禪，又稱禪修，禪定，打坐及結跏趺坐，意謂思維修或靜慮。息濾凝心，究明心性，達到了悟自心，本來清淨的境界”。

後來我讀到“太上感應篇”中：“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行，是以天地有司過之神，依人所犯輕重，以奪人算，算減則貧耗，多逢憂患，人皆惡之，刑禍隨之，吉慶避之，惡星災之，算盡則死，又有三台北鬥神君，在人頭上，錄人罪惡，奪其紀算，……灶神亦然，……奪其紀算，算盡則死，死有餘責，乃殃及子孫……”

說美老漢”的事實，我百思不得其解。但祖父說的“神靈”每天記一個人的功過之說，我還是讚同的，一個人在世上，還是相信頭頂上有“神靈”之說好。相信頭頂上“神靈”之說，就不會幹“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人再知的事了”害人害國最終害己殃及子孫了。人其實在“炙手可熱”自以為“不可一世”“呼之即來，招之即去”“飛黃騰達”是真正“利令智昏”時，不信，現實中活教材遍地都是。

《地理五訣》中說：“人又五常：仁、義、禮、智、信。地理也有五常：龍、穴、砂、水、向。人又四美：音、味、文、言。地理也有四美：羅城、左右、官旺、氣旺。人又十惡，地理也有十惡，如：龍犯劫煞、龍犯劍脊、穴犯凶砂惡水，穴犯風吹氣散……”

“說美“老漢家族的驚人事實，是人們說的“當了文革主任後親手砸了許多神像”的現實報應呢？還是那毛驢馱著一個“三十六盤羅經”的“分水地師”說的：“病死二方水莫來，天門巽戶不為乖。換妻毒藥刀兵禍，軟腳風癱女墜胎。必主其家遭此害。”帶著這個問題，我曾探究考證過，也曾半信半疑過。